传讯符的光芒消失在北方天际。凌羽三人也启程北上。
有了六阶巅峰的实力，赶路速度飙升。原本需要月余的路程，如今不过七八日便已走完大半。这一路上，所见所闻让凌羽心头沉重。
越往北，荒凉越甚。村庄十室九空，城镇废墟处处，变异生物的等级也越来越高。偶遇的幸存者，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到凌羽三人时，先是警惕，然后哀求，最后绝望。
“这就是末世…”白薇声音很低，“我随慕容家在南方活动，本以为那里已经很糟，没想到北方…更糟。”
柳青青沉默地给一个被变异狼咬伤的孩子包扎。那孩子不过五六岁，腿上伤口深可见骨，却咬着嘴唇不哭不闹，只有身体在颤抖。
“能…能给我点吃的吗？”孩子的母亲怯生生地问，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婴儿饿得连哭声都很微弱。
凌羽从行囊里拿出所有干粮，又给了几瓶净水。女人千恩万谢，抱着孩子躲进废墟深处。
“黑莲教肆虐，各大势力忙于自保，普通人…”凌羽没有说下去，但拳头已经攥紧。
必须结束这一切。
第十天，他们抵达了慕容家所在的“雪原城”。
出乎意料，这座北境大城并非想象中的冰天雪地。巨大的半球形能量护罩笼罩着整个城市，内部温暖如春，街道干净整洁，建筑错落有致，甚至还有店铺开门营业，行人往来，虽不及灾变前繁华，却已是难得的秩序之地。
“雪原城由慕容家、北地商会和几个中小家族共治，慕容家负责防务和治安。”白薇解释道，眼中有些复杂，“我离开时，这里还没这么…好。”
城门口有守卫盘查。凌羽亮出慕容雪的传讯符碎片，守卫脸色一变，恭敬道：“原来是大小姐的贵客，请稍候，我立刻通报。”
片刻后，一个身穿雪白皮裘、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见到白薇，脸上露出喜色：“白医师！您回来了！大小姐正在闭关，家主命我前来迎接。”
“陈叔。”白薇微微颔首，“这位是凌羽，凌公子，大小姐的贵客。这位是柳青青姑娘。”
陈叔看向凌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六阶巅峰的气息，即便刻意收敛，也如渊渟岳峙，令人心生敬畏。
“凌公子，久仰。在下慕容家外事长老，陈远山。家主已在‘听雪楼’备下薄宴，为公子接风洗尘。”陈叔姿态放得很低。
凌羽点头：“有劳。”
一行人穿过整洁的街道。城中百姓见到陈叔，纷纷行礼，看向凌羽三人的目光充满好奇，但并无多少恐惧——这在末世极为罕见。
“慕容家治理有方。”凌羽赞道。
陈叔苦笑：“凌公子谬赞。不过是挣扎求存罢了。北方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黑莲教势力渗透，其他几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小姐此番闭关，正是为了突破六阶，稳定局面。”
听雪楼是城中最高建筑，通体由白色晶石筑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楼顶，一位身穿青色长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凭栏而立，目光如电，落在凌羽身上。
六阶后期！而且气息凝实，显然根基深厚。
“家主，凌公子到了。”陈叔躬身。
“哈哈哈，英雄出少年！凌小友，果然名不虚传！”中年男子——慕容家主慕容弘大笑着迎下来，毫无架子地拍了拍凌羽的肩膀，“雪儿那丫头传讯回来，说南方出了个了不得的年轻人，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
“慕容家主过奖。”凌羽抱拳。
“别家主家主的，叫伯父！”慕容弘拉着凌羽入席，态度热络得不像初次见面，“雪儿在信里可把你夸上天了，说要不是你，她在南方那次就回不来了。这份恩情，我慕容家记下了！”
宴席很丰盛，甚至有几道新鲜的蔬菜——这在末世是奢侈品。席间，慕容弘谈笑风生，却绝口不提当前局势。凌羽也不急，耐心应对。
酒过三巡，慕容弘挥退左右，只留陈叔和白薇在侧，神色才严肃起来：“凌小友此番北上，不只是游历吧？”
“伯父明鉴。”凌羽放下酒杯，“晚辈此来，一是拜访慕容家，感谢当日援手之恩；二是想与伯父商议，共抗黑莲教。”
慕容弘眼中精光一闪：“黑莲教…小友可知，黑莲教在北方的势力，远比南方庞大？其圣子‘血莲’坐镇总坛，麾下六阶长老就有三位，五阶护法不下十人。而我慕容家，加上我，也只有两位六阶。”
“我知道。”凌羽平静道，“所以我不是来求慕容家孤军奋战的。陈家、秦家、南宫家、焚天谷…我会一一拜访，将各方力量拧成一股绳。”
慕容弘身体前倾：“小友有把握说服他们？”
“有。”凌羽的回答斩钉截铁，“因为我有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终结末世的可能。”
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浮现出金黑交织的火焰莲花。莲花缓缓旋转，散发出神圣与邪恶交织的诡异气息，却又奇妙地和谐统一。
慕容弘瞳孔骤缩：“这是…炎帝与魔尊的本源融合？！你炼化了血莲魔尊的部分本源？！”
“不止部分。”凌羽收了火焰，“我在焚天谷熔岩湖底，炼化了被炎帝封印的魔尊本源核心之一。如今，我已得炎帝完整传承，也知晓了末世的真相。”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这末世，不是天灾，而是上古封印松动，血莲魔尊的邪气泄露，污染天地灵气所致。要想终结末世，必须进入炎帝陵，取得‘炎帝印’，彻底加固封印，净化天地。”
慕容弘霍然起身，在厅中踱步，神色变幻不定。良久，他才缓缓坐下，声音干涩：“此事…太过惊人。若真如你所说，为何三千年来，炎帝陵从未开启？”
“因为时机未到。”凌羽道，“炎帝印需要完整的炎帝令、炎帝传人的精血，以及…七星连珠之日的天地之力，方能催动。下一次七星连珠，就在一个月后。”
“一个月…”慕容弘沉吟，“时间太紧了。就算你能说服各家，整合力量也需要时间。况且，黑莲教绝不会坐视我们进入炎帝陵。”
“所以需要速战速决。”凌羽眼神锐利，“以雷霆之势，扫平黑莲教北方势力，然后齐聚炎帝陵。”
“谈何容易。”陈叔忍不住插话，“黑莲教总坛所在‘血莲山’，易守难攻，更有‘万鬼噬魂大阵’护持，强攻只是送死。”
“若是…有人能破掉大阵呢？”凌羽反问。
“谁能破？”慕容弘问。
“我。”凌羽平静道，“我炼化的魔尊本源，与血莲山同源。给我三天时间，我可潜入大阵核心，从内部瓦解它。届时，慕容家、陈家等势力里应外合，必能一举功成。”
厅中陷入沉默。慕容弘盯着凌羽，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与家族长老商议。凌小友可在府中暂住几日，待我族决议。”
“可以。但请伯父尽快，时间不等人。”凌羽起身，“另外，我想见见慕容雪姑娘。”
慕容弘神色微动：“雪儿在‘寒冰洞’闭关，冲击六阶瓶颈。此时不宜打扰…”
“或许我能帮她。”凌羽道，“我身负炎帝传承，对火系功法理解颇深。而慕容家的《寒冰诀》虽属冰系，但万法同源，或许我能提供一些借鉴。”
慕容弘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好，我让陈叔带你去。但若雪儿正在紧要关头，万不可惊扰。”
“晚辈明白。”
寒冰洞在雪原城地下百丈深处，是慕容家历代家主和核心弟子闭关之所。洞口寒气逼人，洞壁上凝结着厚厚的冰晶。
凌羽让柳青青和白薇在外等候，独自随陈叔入内。走过长长的冰道，来到一座巨大的冰室。慕容雪盘膝坐在中央冰台上，周身寒气缭绕，眉发皆白，显然已到突破的关键时刻。
但凌羽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对劲。”他低声道。
“什么？”陈叔不解。
“她的寒气…太盛了。”凌羽走上前，伸手虚按在慕容雪头顶三寸，“《寒冰诀》讲究阴阳调和，阴极阳生。可她现在的状态，是阴气过盛，阳气衰竭。再这样下去，不是突破，是走火入魔。”
陈叔脸色大变：“这…这可如何是好？”
凌羽没说话，掌心浮现出那朵金黑火焰莲花。莲花缓缓旋转，一缕温暖而平和的火焰气息，如春风般渗入慕容雪体内。
慕容雪身体微微一颤，周身的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眉发上的冰霜开始融化。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凌羽收回手，退后几步。片刻后，慕容雪缓缓睁眼，眸中冰蓝光芒一闪而逝，气息比之前强横了数倍——六阶初期，成了！
“凌羽？你怎么在这里？”慕容雪看到凌羽，先是一愣，随即惊喜，“你没事？太好了！”
“恭喜慕容姑娘突破。”凌羽笑道。
慕容雪这才察觉自身变化，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力量，又惊又喜：“我…我突破了？刚才我感觉寒气失控，几乎要冻僵五脏六腑，突然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调和了寒气…是你帮了我？”
“举手之劳。”凌羽道，“你的《寒冰诀》修炼出了偏差，过于追求寒气的纯粹，忽略了阴阳平衡。刚才我以炎帝真火助你调和，以后修炼时注意即可。”
慕容雪深深看了凌羽一眼，起身行礼：“大恩不言谢。凌公子此次北上，可是为了黑莲教之事？”
“正是。”凌羽将计划简单说了一遍。
慕容雪听完，毫不犹豫：“我与你同去。黑莲教荼毒北方久矣，我慕容家早有剿灭之心，只是力有未逮。如今有你牵头，又有炎帝陵大义，正是一举铲除他们的良机！”
“雪儿，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陈叔想劝。
“陈叔，我已突破六阶，有资格参与家族决策。”慕容雪打断他，语气坚定，“父亲那边，我去说。凌公子，你先去休息，明日我便给你答复。”
凌羽点头，与陈叔退出寒冰洞。
“凌公子，大小姐的性子…唉，怕是拦不住了。”陈叔苦笑。
“这是好事。”凌羽道，“慕容姑娘深明大义，有她相助，说服慕容家会容易得多。”
回到客房，柳青青和白薇正在等他。
“怎么样？”柳青青问。
“慕容雪突破了，站在我们这边。”凌羽坐下，“慕容弘还有些犹豫，但应该问题不大。明天等消息。”
白薇突然道：“刚才我在城中转了转，听到一些风声。”
“什么？”
“黑莲教最近动作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白薇压低声音，“有传言说，他们在找‘钥匙’。”
“钥匙？”凌羽心中一动。
“嗯，开启某个地方的钥匙。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但黑莲教为此袭击了好几个小型聚居地，抓走了很多人审问。”白薇道，“而且…他们好像知道你要来北方，血莲山那边加强了戒备。”
凌羽冷笑：“让他们戒备吧。一个月后，我会亲自去血莲山，会会那位圣子。”
夜深了，凌羽盘膝修炼。丹田中，金黑珠子缓缓旋转，释放出精纯的能量，滋养着每一寸经脉。六阶巅峰的境界已经稳固，甚至隐隐有向七阶突破的迹象。
但凌羽知道，七阶是一道天堑，需要契机，强求不得。
“炎帝陵…炎帝印…”凌羽心中默念。炎帝传承的记忆告诉他，炎帝印不仅是镇压魔尊的至宝，更是掌控一方天地的权柄。若能炼化，别说七阶，就是八阶、九阶，也未必不可能。
但前提是，能活着进入炎帝陵，并得到炎帝印的认可。
“咚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凌羽睁眼：“请进。”
门开了，慕容雪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几碟小菜和一壶热酒。
“家父让我送些夜宵过来。”她将托盘放在桌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下，给凌羽倒了杯酒，“也顺便…聊聊。”
凌羽接过酒杯，没喝：“慕容家主决定了？”
“还没，但快了。”慕容雪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家族长老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主和派认为，黑莲教势大，不宜硬拼，应当固守雪原城，等待时机。”
“主战派呢？”
“以我父亲和我为首。”慕容雪抿了口酒，眼中闪着寒光，“黑莲教狼子野心，绝不会满足于现状。与其等他们壮大，不如趁现在，联合其他家族，一举铲除！”
“令尊是家主，为何不能一言而决？”
“因为大长老。”慕容雪语气低沉，“大长老慕容渊，是我父亲的叔父，六阶中期，在族中威望极高。他一直主张与黑莲教和谈，甚至…有传言说，他与黑莲教暗中有联系。”
凌羽眼神一凝：“内奸？”
“不确定，但有嫌疑。”慕容雪道，“所以父亲需要时间，收集证据，或者…说服他。”
“时间不多了。”凌羽放下酒杯，“一个月后就是七星连珠之日，我们必须在此之前解决黑莲教，然后赶往炎帝陵。”
“我知道。”慕容雪看着凌羽，“所以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证明你的实力。”慕容雪一字一句道，“明天，大长老会以‘考验’为名，派他的孙子慕容冲挑战你。慕容冲是家族年轻一代第一人，五阶巅峰，修炼《寒冰诀》已至大成。你若能击败他，主战派的声音就会压倒主和派。”
“五阶巅峰？”凌羽笑了，“可以。”
慕容雪见他答应得如此轻松，反而有些担忧：“你别大意。慕容冲虽是五阶巅峰，但实战经验丰富，而且…他可能藏有底牌。”
“无妨。”凌羽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明天，我会让所有人看到，黑莲教，并非不可战胜。”
慕容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肩，或许真能扛起整个北方的天。
“对了，”凌羽忽然转身，“你可知，黑莲教在找什么‘钥匙’？”
慕容雪一怔，摇头：“不清楚。但能让黑莲教如此大动干戈的，绝非寻常之物。我会派人去查。”
“有劳。”
送走慕容雪，凌羽继续修炼。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整个雪原城。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座僻静的院落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对着黑暗中的阴影低语。
“他来了…炎帝传人…必须死…”
阴影中传来沙哑的声音：“圣子有令，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进入炎帝陵。那个计划…可以启动了。”
“可是…代价太大了…”
“为了圣教大业，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