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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美琳的效率很高。
不到半小时,一辆保时捷停在了派出所门口。
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公文包,头发梳得苍蝇都站不住脚。
这是程家的御用律师,姓王。
王律师一进来,那种精英范儿就端起来了。
他也没正眼看我,直接走到林昭面前,递上一张名片。
“林所长,我是程太太的代理律师。”
“关于程宇少爷的案子,我们主张是误会。”
“那些单车是因为摆放不规范,阻碍了交通,程宇少爷是为了清理道路才动的手。”
“至于辱骂警务人员,那是因为程宇少爷受到了言语挑衅,情绪激动。”
好一张利嘴。
黑的能说成白的。
扔河里叫清理道路?骂人叫情绪激动?
我刚想说话,王律师转身面向我。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支票,轻轻放在桌上。
动作优雅,但侮辱性极强。
“沈警官,听说你以前生活挺困难的。”
“这里是五十万。”
“算是程太太对你的一点……补偿。”
“毕竟是母女一场,虽然以前有些误会,但血浓于水嘛。”
“只要你撤销对程宇少爷的处罚记录,并且公开道歉,承认是你执法不当。”
“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五十万。
在这个三线城市,对于一个小警察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
够付个首付了。
周围的同事都倒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何美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转着那个几万块的打火机。
她不哭了,也不闹了。
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拿着吧,招娣。”
“你当警察累死累活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
“跟你那个捡破烂的爷爷一样,穷酸命。”
“有了这钱,去把脸上的疤整一整,没准还能嫁个好人家。”
“别给脸不要脸。”
我看着那张支票。
上面的零真多啊。
多到足以买断一个人的良知和尊严。
我拿起支票。
何美琳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王律师也推了推眼镜,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下一秒。
嘶——
清脆的撕纸声,在安静的调解室里显得格外悦耳。
我把支票撕成两半。
再撕。
再撕。
直到变成一堆废纸屑。
我手一扬。
纸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何美琳那张精心保养的脸上。
“沈安!你疯了?!”
何美琳尖叫着跳起来,拼命拍打着身上的纸屑。
“嫌钱烫手?”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笑得灿烂。
“何女士,王律师。”
“你们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尊严和正义,是你们这种出卖肉体和灵魂的人,永远不懂的奢侈品。”
“这五十万,留着给你自己买棺材吧。”
“至于程宇的案子。”
我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该拘留拘留,该罚款罚款。”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法也是法!”
“好……好得很!”
何美琳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突然。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是程宇。
这小子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却突然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纸屑。
他看着我,眼神里那种跋扈少了一些,多了一丝探究。
“有点意思。”
程宇吹了吹纸屑,居然笑了。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有人敢把钱甩我妈脸上的。”
“喂,那个……沈安是吧?”
“你有种。”
“程宇!你说什么混账话!”
何美琳气急败坏地吼道,“她是想害你!”
“害我?”
程宇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她要是想害我,刚才那防暴喷雾就喷我脸上了。”
“而且……”
他瞥了一眼何美琳。
“她说的那些事,我觉得像是真的。”
“毕竟你为了那个老头子,什么事干不出来?”
“闭嘴!”
何美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冲过去想捂程宇的嘴。
“我看你是被这狐狸精迷住了!”
“王律师!投诉!现在就投诉!”
“我要找媒体!我要曝光!”
“就说警察欺负未成年人!暴力执法!索贿不成恼羞成怒!”
何美琳眼神恶毒,咬牙切齿。
“沈安,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让你好过!”
我毫无畏惧地看着她。
顺手从打印机里拿出一叠还热乎的文件。
“想曝光?好啊。”
“正好我也查了一下程宇这几年的记录。”
“逃课、打架、网吧包夜、多次破坏公物被学校警告……”
“原来程少爷这么叛逆,全是因为你啊,何女士。”
我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记录。
“为了稳固在豪门的地位,你给他报了八个补习班。”
“监控他的手机,在他房间装摄像头。”
“甚至还要审核他的每一个朋友。”
“这就是你所谓的母爱?”
“窒息式管控,换来的就是这?”
程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捏扁了手里的可乐罐,铝罐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死死盯着何美琳,眼里全是压抑的怒火。
何美琳慌了。
她没想到我连这些都查到了。
这不仅是她的家事,更是她在程家立足的“育儿经”。
一旦被捅破她是这种教育方式,程家老爷子那边……
“你……你这是侵犯隐私!”
何美琳色厉内荏。
我把文件往桌上一拍。
“这是警方调查取证!”
“何美琳,战争是你挑起的。”
“但怎么结束,你说了不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