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嘀 —— 嘀 —— 嘀 ——”
规律的仪器声在耳边嗡嗡作响,像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得厉害。
我眨着眼睛拨开迷雾, 哥哥穿着黑色外套,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前,眼底泛着红,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我心里猛地一怔,妈妈呢,我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哥哥?
赶紧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再睁开时,他依旧坐在那里。
消毒水的味道顺着呼吸钻进鼻腔,刺得我鼻尖发酸。
原来我没死,只是被送进了医院。
哥哥看着我,双眼猩红:“你竟然敢跳楼,你要干什么,不想活了吗?”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输液架,心里像被冻住的湖面,没有波澜,也没有痛感。
他见我不说话,情绪更激动了,双手撑在病床边,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猩红地看着我:“你要干什么?!是不是觉得这样一死,就能让所有人都指着我骂,说我是逼死你的凶手?!
我怔怔看着他。
好一会儿,才吃力的开口:“我没有…… 我看见妈妈了……”
“妈妈掉下楼去了,我要去就她,她掉下楼了。”
哥哥不耐打断我的话:“妈妈早就死了!”
“死在那个山里,死在你那个畜生爹手里!”
我紧紧捏着被角:“妈妈真的在,她跟我说话了,她说她爱我……”
哥哥眸子里的寒光越来越浓:“你和你那个爹,毁了她一辈子……”
话没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猛地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疑虑,紧紧盯着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除了妈妈,没人会温柔地跟我说话,也没人会想抱抱我。可是她就那样掉下去了……”
哥哥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了很久,眼底的情绪翻来覆去,有愤怒,有疑惑,还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转身沉默地走出了病房。
没一会儿,几个穿白大褂的叔叔阿姨,一窝蜂的涌进了病房。
他们在我眼前晃动手电筒,又轻声问了我几个问题,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觉得他们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收拾好东西离开。
我刚想闭上眼睛歇会儿,就听见门缝里传来医生和哥哥的对话。
“孩子但精神上的问题,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
“她亲眼看着父亲打死母亲,又看着父亲被抓,后来在保姆家受欺凌,在学校被孤立,心理防线早就垮了。”
“长期处于极度缺爱、缺乏安全感的环境里的孩子,很容易出现一种特殊的心理代偿机制。”
“他们会在脑海里,主动构建出一个能无条件陪伴、爱护自己的形象,把所有对温暖的渴望,都寄托在这个‘幻想对象’身上。”
“情况轻的,只是偶尔在心里和这个形象对话;但情况严重的,会产生逼真的幻觉 —— 能‘看’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
哥哥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所以她横穿马路也是因为看见了幻觉?”
“大概率是这样。” 医生叹了口气,“这种病症治疗难度很大,需要长期的心理疏导,更需要身边人的耐心和陪伴。”
对话声渐渐消失,门被轻轻推开,哥哥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
他走到病床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没说话,只是弯腰帮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