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半，市中心广场。
苟趄到的时候，广场已经布置好了——正中央搭了个临时平台，上面整齐排列着十五张气垫床，每张床旁边竖着组号牌和选手名牌。平台四周拉起了警戒线，但线外已经围满了观众，里三层外三层，跟看猴戏似的。
“好家伙，这阵仗。”王大锤扛着摄像机，脖子上的疤在晨光下格外显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开演唱会呢。”
苏瑶今天穿了身浅蓝色运动装，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清爽干练。她手里拿着秦傲霜昨晚发的那份二十页方案，眉头微皱：“秦小姐的方案里说，我们应该提前一小时到，熟悉场地，做热身运动…”
“热身运动？”苟趄打了个哈欠，“躺平要做什么热身？难道是提前躺下试试床软不软？”
林薇薇小跑过来，手里抱着个文件夹：“王导说，九点准时开始。秦傲霜选手已经到了，在那边做…呃…躺前冥想。”
几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平台边缘，秦傲霜盘腿坐在气垫床上，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膝盖上，呼吸均匀。她今天穿了身米白色的棉麻套装，宽松舒适，但剪裁得体，依然能看出身材曲线。晨风吹过，衣袂飘飘，配合她那张冷艳的脸，还真有几分“禅意躺平”的味道。
“装逼。”唐小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苟趄回头，看到唐小柔今天穿了身…裁判服？
说是裁判服，其实就是普通的黑色运动装，但胸前别了个“裁判”的牌子，手里还拿着个计分板。但她那双马丁靴和紫色挑染头发，让这套正经装扮显得不伦不类。
“唐评委今天真当裁判啊？”王大锤问。
“不然呢？”唐小柔晃了晃计分板，“王老头说了，这轮比赛要有裁判监督。我主动请缨，来监督你们组——特别监督某条咸鱼。”
她看向苟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苟趄面不改色：“那我争取好好表现，不给你扣分的机会。”
“别啊，”唐小柔凑近，“你搞点事情，我才有理由接近你嘛。”
这话声音不小，周围几个人都听到了。
林薇薇脸一红，低下头假装看文件夹。苏瑶挑了挑眉，没说话。王大锤嘿嘿笑。
【唐小柔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38（持续调戏）】
“行了，时间到了。”王导拿着话筒走上平台，“请各位参赛选手就位。九点整准时开始，比赛期间不得离开气垫床，不得有明显动作，不得使用电子设备。违规一次扣10分，三次直接淘汰。”
十五名选手陆续爬上各自的气垫床。
秦傲霜睁开眼睛，朝苟趄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很优雅地——躺下了。
是真的优雅。先侧身，手肘撑床，慢慢放低身体，然后调整姿势，让头和脊柱保持在一条直线上。双手自然放在身体两侧，双腿微微分开，脚尖自然外展。最后闭上眼睛，呼吸平稳。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像是练过一百遍。
“卧槽，专业。”王大锤低声说。
其他选手的躺法就千奇百怪了：
第三组的富二代带了两个枕头和一个眼罩，躺下后还让助理给他喷了点助眠喷雾。
第六组的女白领保持盘腿打坐姿势——她说这是“动态躺平”。
轮椅老大爷…他真的把轮椅开上来了，然后就在轮椅上躺下了，理由是“轮椅也是床的一种”。
九点整，王导吹哨。
“比赛开始！”
十五个人，十五张床，在市中心广场的正中央，开始躺平。
前两个小时，风平浪静。
观众们还比较克制，只是围观、拍照、小声议论。选手们也都老老实实躺着，最多偶尔调整一下姿势。
苟趄他们组的几人坐在观众席前排——节目组给每个小组留了观察位。
“好无聊啊。”王大锤放下摄像机，“就这么干看着？”
“不然呢？”苏瑶说，“躺平比赛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觉得可以搞点互动。”林薇薇小声说，“王导不是说了吗，允许观众在不影响选手的前提下互动。”
“怎么互动？”王大锤问。
林薇薇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我们去找点观众，让他们去跟秦傲霜选手聊天！这样既能增加节目效果，又能帮她打发时间！”
苏瑶皱眉：“这样不好吧？会打扰她…”
“没事，”苟趄开口，“秦傲霜那种人，应付几个观众绰绰有余。而且她需要曝光，观众互动越多，镜头越多。”
“那我去找人！”林薇薇站起来，小跑着往观众区去了。
十分钟后，她带着三个观众回来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大学生，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妈，还有一个…穿着cosplay服装的宅男，cos的是某个动漫里的咸鱼角色。
“这几位都愿意去互动！”林薇薇介绍。
大学生推了推眼镜：“我是社会学专业的，想研究躺平现象的社会学意义。”
大妈：“我就想问问，躺着能不能减肥。”
宅男：“我…我就是想近距离看看真人咸鱼。”
三人走到秦傲霜的气垫床边。
大学生蹲下，很学术地问：“秦选手，请问您认为躺平是对内卷社会的消极抵抗，还是对消费主义陷阱的主动逃离？”
秦傲霜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平静回答：“我只是在参加比赛。”
大妈：“姑娘，你这么躺着，腰不疼吗？我告诉你啊，躺着也得注意姿势，不然老了容易腰椎间盘突出…”
秦傲霜：“谢谢关心，我有练过核心肌群。”
宅男掏出一个咸鱼玩偶：“这、这个送给你！祝你像咸鱼一样无忧无虑！”
秦傲霜看着那个丑萌的咸鱼玩偶，沉默了两秒，然后说：“放旁边吧，谢谢。”
整个过程，她躺姿纹丝不动，表情管理完美——按照她方案里写的，保持“淡然中带着一丝享受”的微表情。
大学生满意地走了，大妈絮絮叨叨地走了，宅男红着脸跑了。
观众区传来一阵笑声。
其他组的选手看到这一幕，也纷纷开始接受观众互动——毕竟躺着实在太无聊了。
于是画风逐渐跑偏。
第三组富二代那边，来了几个女粉丝，非要给他喂水果。富二代一开始还矜持，后来实在馋了，张嘴接了一颗葡萄，结果被裁判发现，扣了10分。
第六组女白领那边，来了个推销保险的，非要她躺着听完整套方案。女白领闭着眼睛装睡，推销员就在旁边念叨了半小时。
轮椅老大爷那边最热闹，一群大爷大妈围着他，开始讨论“我们那个年代的躺平”——其实就是退休生活。
而秦傲霜这边，又来了一波观众。
这次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被他妈牵着，指着秦傲霜问：“妈妈，这个阿姨为什么在睡觉？”
妈妈：“阿姨在比赛。”
小男孩：“比赛睡觉？那我也会！我昨天睡了十二个小时！”
秦傲霜：“……”
小男孩挣脱妈妈的手，跑到气垫床边，伸手戳了戳秦傲霜的脸：“阿姨，你装睡！你眼皮在动！”
秦傲霜继续保持躺姿，但苟趄看到她嘴角抽搐了一下。
“小朋友，”她平静地说，“阿姨没有装睡，阿姨在…冥想。”
“什么是冥想？”
“就是…安静地思考。”
“思考什么？”
“思考…”秦傲霜顿了顿，“思考人生的意义。”
小男孩似懂非懂，然后突然说：“那阿姨，你思考出来了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全场观众都竖起了耳朵。
秦傲霜沉默了三秒。
然后她说：“人生的意义就是…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比如现在，我应该安静地躺着。”
小男孩：“哦…那我应该做什么？”
“你应该…”秦傲霜想了想，“去找你妈妈，让她给你买冰淇淋。”
小男孩眼睛一亮，转身跑了：“妈妈！我要冰淇淋！”
观众区爆发出大笑。
连裁判席的唐小柔都忍不住笑了，在计分板上写了点什么——不是扣分，是加分。
【秦傲霜应对观众表现优异，间接为小组加分，宿主咸鱼值+5】
苟趄看着这一幕，嘴角上扬。
这个秦傲霜，有点意思。
中午十二点，太阳最毒的时候。
气垫床被晒得发烫，选手们开始难受了。
富二代第一个撑不住，让助理拿来遮阳伞——违规，扣10分。
女白领额头冒汗，妆都快花了，但还在坚持。
轮椅老大爷…他睡着了，还打呼噜。
秦傲霜依然保持标准躺姿，但苟趄注意到，她的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棉麻衣服的领口有些湿了。
“要不要给她送点水？”林薇薇担心地问。
“规则不允许。”苏瑶说，“只能等她自己坚持。”
就在这时，唐小柔拿着瓶水走上平台。
她走到秦傲霜床边，蹲下，拧开瓶盖。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违规送水——包括秦傲霜，都睁开了眼睛。
但唐小柔只是自己喝了口水，然后说：“秦选手，坚持住。还有九个小时。”
秦傲霜：“……”
唐小柔喝完水，没走，而是继续蹲在那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喂，新来的，你跟苟趄什么关系？”
秦傲霜愣了一下：“合作关系。”
“只是合作？”
“不然呢？”
唐小柔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笑了：“行，信你一次。不过提醒你，那家伙看着像咸鱼，其实滑得很。小心别被他带沟里。”
说完她站起来，走了。
秦傲霜重新闭上眼睛，但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什么。
观众区，苟趄看着这一幕，问系统：“唐小柔跟秦傲霜说什么了？”
【系统无法窃听私人对话，但根据唇语分析，谈话涉及宿主】
“……”
下午两点，最困的时候。
好几个选手都开始打瞌睡，被裁判警告。
秦傲霜依然清醒——她似乎在用某种呼吸法保持注意力。
但观众们也开始无聊了。
为了增加趣味性，节目组临时宣布：观众可以上台表演节目，给选手解闷。
于是，魔幻的一幕开始了。
一个大爷上台唱京剧，唱的是《空城计》——“我正在城楼观山景”，配合着下面躺着的选手，莫名应景。
一个小姐姐跳街舞，动作太激烈，差点踢翻富二代的遮阳伞（虽然违规但还没撤）。
一个小学生背诵课文，《背影》——当他念到“父亲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时，轮椅老大爷翻了个身，画面感人。
秦傲霜这边，来了个特别的“表演者”。
是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拿着个公文包，走到她床边，深深鞠躬。
“秦总，我是‘创投周刊’的记者，想采访您关于创业公司如何在‘躺平文化’中保持竞争力…”
秦傲霜睁开眼睛，看着他：“现在是比赛时间。”
“我知道我知道，就几个问题！”记者掏出录音笔，“您认为躺平心态对创业者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秦傲霜沉默了两秒，然后说：“躺平不是放弃，是积蓄力量。创业者需要知道何时冲锋，何时休整。就像现在，我躺在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我在思考公司的下一步战略。”
记者眼睛一亮：“能具体说说吗？”
“不能，商业机密。”
“那您认为…”
“下一个问题。”
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秦傲霜都回答得滴水不漏——既宣传了自己的公司，又没透露实质内容，还顺便塑造了“躺着也能工作”的精英形象。
记者满意地走了。
观众区有人鼓掌。
连王导都在后台点头——这段对话很有深度，可以剪进正片。
【秦傲霜为小组赢得额外曝光，宿主咸鱼值+8】
下午四点，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广场上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好多下班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看热闹。
选手们经历了七个小时的煎熬，开始出现各种状况：
富二代腰疼，在偷偷揉腰。
女白领腿麻了，表情扭曲。
轮椅老大爷…他醒了，开始在轮椅上做伸展运动——违规，扣10分。
秦傲霜依然标准，但脸色有些苍白。
苟趄站起来，对林薇薇说：“我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半小时后，苟趄回来了，手里拿着几个…迷你小风扇。
就是那种用USB充电的，巴掌大小，可以夹在床头的小风扇。
他走到裁判席，对唐小柔说：“唐裁判，选手可以用这个吗？规则没说不能吧？”
唐小柔看了看小风扇：“不算电子设备，算…生活用品？应该可以。”
“那我能给秦选手送一个吗？”
“不行，你不能上台。”
“那你帮我送？”苟趄把一个小风扇递给她。
唐小柔挑眉：“我凭什么帮你？”
“你不是裁判吗？裁判关心选手身心健康，合情合理。”
唐小柔盯着他看了三秒，然后笑了：“行，这个理由我接受。”
她拿着小风扇走上平台，夹在秦傲霜的气垫床头。
小风扇转起来，带来一丝凉风。
秦傲霜睁开眼睛，看了唐小柔一眼，又看向观众区的苟趄。
她没说话，但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
然后她重新闭上眼睛，但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0.5度。
【秦傲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5（感受到关心）】
傍晚六点，夕阳西下。
比赛进入最后三小时。
选手们已经筋疲力尽，观众也少了很多。
秦傲霜依然坚持着，但苟趄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肌肉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群熊孩子追逐打闹，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警戒线柱子。
柱子倒向平台，正好砸向秦傲霜的气垫床！
“小心！”林薇薇惊叫。
秦傲霜也看到了，她本能地想躲——但规则不允许离开气垫床。
就在柱子要砸下来的瞬间，一个人影冲上台。
是苟趄。
他一把扶住柱子，但因为冲得太猛，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不偏不倚，扑在了秦傲霜身上。
两人叠在一起，秦傲霜在下，苟趄在上。
全场寂静。
三秒钟后。
“违规！选手离开气垫床！”裁判吹哨。
但吹哨的不是唐小柔，是另一个裁判——唐小柔正捂着嘴，肩膀在抖，明显在憋笑。
秦傲霜躺在地上，身上压着苟趄，脸先是煞白，然后慢慢变红。
苟趄撑起身体，低头看她：“没事吧？”
秦傲霜咬了咬嘴唇：“你…你先起来。”
苟趄这才意识到姿势不妥，赶紧爬起来。
但刚才那一幕已经被无数手机拍下来了。
秦傲霜也坐起来——她不得不起来，因为气垫床被柱子压歪了。
裁判走过来：“第四组秦傲霜选手离开气垫床，违规一次，扣10分。另外，这位观众擅自上台，扰乱比赛秩序…”
“等等。”唐小柔走过来，“他是为了救人，属于紧急情况，不应该扣分。”
“可是规则…”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唐小柔说，“王导，你说呢？”
后台的王导通过耳麦说：“情况特殊，不算违规。但柱子得处理一下，比赛暂停十分钟。”
工作人员赶紧上来搬柱子，整理气垫床。
秦傲霜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然后看向苟趄：“谢谢。”
“不客气。”苟趄说，“就是可惜了，你本来能躺满十二小时的。”
“已经七小时五十二分了，够了。”秦傲霜活动着手腕，“而且，你那一扑…节目效果应该不错。”
她居然开了个玩笑。
虽然很冷。
十分钟后，比赛继续。
但秦傲霜没有再躺下——她主动放弃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她对裁判说，“七小时五十二分，足够晋级了。”
裁判看向王导，王导点头。
于是秦傲霜下台，走到苟趄面前。
“刚才的事，谢谢。”她说，“另外，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说完，她转身走了，棉麻衣服在晚风中轻轻飘动。
苟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摸了摸鼻子。
“系统，这算英雄救美吗？”
【严格来说算“咸鱼救美”。奖励咸鱼值+15】
晚上九点，比赛结束。
最终排名公布。
第四组，秦傲霜，坚持时间7小时52分，姿势标准度A，观众投票第三名，综合排名第五，晋级。
“耶！”王大锤跳起来，“又进了！”
苏瑶松了口气，但看向苟趄的眼神有些复杂。
林薇薇在记录结果，但时不时偷瞄苟趄。
唐小柔走过来，把裁判牌摘下来扔给助理，然后对苟趄说：“喂，你今天挺勇啊。”
“一般般。”
“一般般？”唐小柔笑，“你知不知道，你扑上去那一幕，已经被做成动图了？标题是‘咸鱼也有春天’。”
苟趄：“……”
广场的灯一盏盏亮起。
人群渐渐散去。
苟趄抬头，看了看夜空。
星星不多，但有一两颗很亮。
“下一轮是什么？”他问。
“不知道。”唐小柔说，“但肯定越来越有意思。”
她顿了顿，补充道：“对了，王老头让我通知你们，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早上节目组集合，公布第四轮规则。”
“行。”
“还有…”唐小柔凑近，压低声音，“秦傲霜那边，你注意点。那女人不简单。”
“我知道。”
“知道就好。”唐小柔拍了拍他的肩，“走了，明天见。”
她转身离开，马丁靴踩在广场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苟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然后又看了看苏瑶、林薇薇、秦傲霜离开的方向。
最后看了看王大锤和狗导。
“走吧，”他说，“回家睡觉。累死了。”
“你累什么？”王大锤问，“你又没躺。”
“看别人躺也很累的好吗？”
两人一狗，慢悠悠地走向公交站。
夜色中，城市依旧喧嚣。
而那条咸鱼的翻身之路，似乎越来越热闹了。
【今日总计获得咸鱼值：28】
【当前咸鱼值：310】
【好感度列表更新：林薇薇50，唐小柔40，苏瑶22，秦傲霜15】
公交车来了。
苟趄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窗外的夜景向后掠去。
他闭上眼睛。
脑子里却浮现出下午那一幕——柱子倒下，他冲上去，扑倒秦傲霜…
还有秦傲霜躺在地上，脸红的样子。
“造孽啊。”他嘟囔了一句。
但嘴角是向上的。
咸鱼的生活，好像也不全是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