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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车门锁死,车里没有我想象的精密仪器,没有发光的按钮,没有旋转的齿轮。
只有一股刺鼻的香味,像是烂掉的水果,混杂着廉价的空气清新剂。
“叔叔,时间机器在哪?”
我缩在后座的角落里,不安地抓着书包带子。
那个斯文的叔叔坐在副驾驶,摘下了金丝眼镜,正在用一块布仔细擦拭。
他的脸变了,刚才的温和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我浑身发毛的冷漠。
“机器?”
他嗤笑一声,把眼镜随手扔在仪表盘上。
“傻丫头,你就是机器,零件新鲜的机器。”
驾驶座上一直没说话的司机回过头,是个光头,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从眉骨一直劈到嘴角。
笑起来的时候,那道疤像蜈蚣一样扭动。
“这货色不错,细皮嫩肉的,应该能拆不少好零件。”
“尤其是眼睛,这双招子够亮,能卖个好价钱。”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听懂了“拆”和“卖”。
我扑向车门,拼命拉扯门把手。
“放我出去,我不坐了,我要回家!”
“爸爸,我要爸爸!”
车门纹丝不动,窗户是黑色的,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我也看不清外面。
“别费劲了。”
斯文男转过身,手里多了一块手帕,那股烂水果的味道更浓了。
“回家?你不是怕你爸罚你吗?”
“叔叔这是在帮你,只要睡一觉,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迟到了。”
“你的时间,会永远停在这一刻,多么完美。”
他向我逼近,手帕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屏住呼吸,拼命挣扎,指甲抓破了他的手背。
“找死!”
他骂了一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啪。
这一巴掌比爸爸的戒尺重得多,我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那股甜腻的气味钻进了鼻孔,我的手脚开始发软,意识开始涣散。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我看到的不是那个恶魔的脸,而是爸爸那块黑色的秒表。
滴答!
滴答!
爸爸,我这次,真的迟到了。
永远也还不清了。
……
李家。
时钟指向六点整,爸爸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那一叠厚厚的账本,还有那个黑色的秒表。
秒针还在走,每一圈,都意味着我的债务在增加。
“六点。”
“迟到三十分钟。”
“严重违约。”
“启动三阶惩戒预案。”
吧爸爸拿起红笔,在账本上重重地写下:“扣除周末所有自由活动时间,禁食一餐,静思室禁闭六小时。”
妈妈在厨房里切菜,刀切在案板上的声音有些乱,心神不宁。
“老李,安安怎么还没回来?”
“平时就算迟到,也就几分钟。”
“今天都半小时了,会不会出事了?”
爸爸冷哼一声,头也不抬。
“能出什么事?肯定是贪玩,或者在路上发呆。”
“这种低效的生物,没有任何危机意识。”
“等她回来,我要让她把这半小时的损失,写成一万字的检讨。”
门铃响了,妈妈丢下菜刀,飞快地跑去开门。
“安安!”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不是背着书包的李安安,而是气喘吁吁的小姨徐晴,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小姨的脸白得像纸,眼睛肿得像桃子,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那是我的电话手表,表带断了,屏幕碎成了蜘蛛网,上面还沾着泥土,和暗红色的血迹。
“姐……”
“姐夫……”
小姨的声音在发抖,像是随时会碎掉。
“安安,安安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