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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家庭产品管理细则》第十八条里写着:“因个人疏忽导致的身体机能故障(如感冒、发烧),视为身体素质不达标,扣除当月娱乐时间,并追加体能训练。”
我头重脚轻地坐在餐桌前,努力想要吞下那碗白粥,可是喉咙肿得像吞了刀片。
“咳咳……”我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爸爸正在看报纸,听到声音,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放下报纸,目光如炬地盯着我。
“生病了?”
“没……没有。”我慌乱地否认,“只是呛到了。”
爸爸伸出手,手背贴上我的额头。一触即分。
“至少39度。”爸爸的声音冷漠,“林绵绵,你不仅自控力差,连基本的身体维护都做不好。你知道你生病会耽误多少学习时间吗?按照效率公式计算,你会降低家庭本周30%的产出率。”
“老公,给孩子吃点药吧,烧得这么厉害……”妈妈在一旁小声求情。
“吃药?身体是有记忆的。”爸爸打断她,“现在给她吃药,她的免疫系统就会产生依赖。必须让她记住这种痛苦,下次她才会记得穿衣服,记得不要生病。”
他站起身,指了指书房:“去书房隔离。我不希望病毒扩散,影响我的工作效率。那里有热水,自己扛过去。这叫‘耐受度测试’。”
我被关进了书房。
没有药,没有被子,只有一杯热水。
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蜷缩在书房的地板上,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扔进熔炉的废铁。浑身滚烫,骨头酸痛。
我想起了老沈头。
那个烤红薯的味道,那个粗糙的大手。
“人都是宝贝。”
爷爷,你骗人。在这个家里,我连废铁都不如。废铁还能卖钱,我只会浪费爸爸的资源。
我爬到窗户边,透过满是雨水的玻璃往下看。
街道上,一个穿着雨衣的身影骑着三轮车经过。是老沈头!他车斗里装满了淋湿的纸板。
那一刻,我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好想跳下去。
跳下去,正好落在他的车斗里。哪怕是和那些废纸皮、空瓶子挤在一起,也比在这个冰冷的“高档公寓”里要温暖。我想做一块被他回收的废品,被他小心翼翼地捆好,哪怕最后是送去造纸厂粉身碎骨,至少在路上,有人会给我遮雨。
“你在看什么?”
书房门开了,爸爸走了进来。
我吓得从窗台上滑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爸爸手里拿着一叠试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烧退了吗?”
“退……退了一点。”其实我头更晕了。
“很好。”爸爸把试卷扔在我面前,“既然退了,就开始工作。这是我整理的‘抗干扰模拟卷’。生病期间的进度滞后必须补回来。做完这套卷子,如果你能拿满分,我就允许你回房间睡觉。否则,就在这里继续反省。”
门再次关上。
我趴在地上,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学题。那些数字开始跳舞,变成一个个嘲笑我的鬼脸。
一边做题,我一边哭。眼泪滴在试卷上,晕开了墨水。
“如果你不能保持满分,你在这个家就是浪费粮食的垃圾。”
爸爸的话在脑海里无限循环。
我是垃圾。我是垃圾。我是垃圾。
我开始真的觉得自己是垃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