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张脸，陆逐霄在梦里见过无数次。
他的呼吸蓦地一滞。
“我，我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叶栖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察实的紧张，捏着便利店塑料袋的手指微微发白。
袋子里是几排酸奶。
“听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所以……”
她没有把话说完。
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
陆逐霄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是了，高考。
前几天成绩公布，他发挥失常，分数距离心仪的航校差了一大截，只够一个普通一本。
从云端坠落的感觉，让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隔绝了整个世界。
班级群里那些关于志愿和未来的热烈讨论，他一条都没看。
想必，她就是因此而来。
一种酥麻的暖意从胸口蔓延开，冲散了精神训练带来的疲惫。
陆逐霄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进来坐吧。”
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因为许久不说话，干涩得厉害。
“不了不了。”
叶栖桐把手摇得像拨浪鼓，将那袋酸奶递了过来。
“我就是路过，确认一下你还‘活着’没。”
她俏皮地开了个玩笑，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下周我们几个打算去曦光城玩，就当毕业旅行了。许清禾组织的，你去吗？”
曦光城？
陆逐霄怔住了。
那是一座以阳光和海滩闻名的海滨城市。
“许清禾说，考都考完了，天大地大，玩最大！再不疯狂我们就老啦！”
叶栖桐模仿着好友许清禾夸张的语气，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看着她眼睛里闪动的光，陆逐霄几乎没有思考。
“去。”
这一个字，仿佛撬开了压在他心口数日的巨石，透进了一缕光。
或许，是该出去走走了。
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得到肯定的答复，叶栖桐的眼睛里像是落入了星辰，亮得惊人。
“太好了！那我跟清禾说啦，她负责订票和酒店，晚点把信息发给你。”
“好。”
“那我先走啦，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她朝他挥挥手，转身，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消失在楼道的拐角。
陆逐霄站在门口，手里还残留着那袋酸奶的微凉。
他低头看了看，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回到客厅，陆逐霄的父母正好下班回家。
“儿子，刚才谁来了？”陆母一边换鞋一边问。
“同学，叶栖桐。”
陆逐霄把酸奶放进冰箱。
“哦？是不是那个又漂亮学习又好的女孩子？”
陆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凑了过来。
陆逐霄含糊地“嗯”了一声，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他决定先发制人。
“爸，妈，下周我想跟同学出去旅游。”
“旅游？”
刚陷进沙发的陆父闻言，直起了身子。
陆母也满脸惊讶。
从出成绩到现在，儿子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要出门。
“去哪儿啊？”陆母的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曦光城，跟叶栖桐还有许清禾她们一起。”陆逐霄坦白了。
一听到有两个女同学，陆母和陆父交换了一个眼神。
欣慰，以及一丝看好戏的促狭。
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去！必须去！”
陆母一拍大腿，态度瞬间转变。
“是该出去散散心，整天闷在家里像什么样子！”
她嘴上数落着，人已经冲到陆逐霄的卧室门口，开始巡视。
“你的行李箱还能用吗？衣服够不够？海边太阳毒，得买几件防晒的速干衣。”
“妈，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陆逐霄有些无奈。
“你懂什么！”
陆母瞪了他一眼，已经动手拉开了他的衣柜。
“男孩子出门总是丢三落四。身份证、充电宝、换洗衣物……哎呀，还得给你备点肠胃药，万一水土不服呢。”
看着母亲瞬间切换模式，为他忙前忙后的身影，陆逐霄没有再阻止。
父母的爱，就藏在这些琐碎的唠叨和行动里。
“注意安全。”
陆父也走了过来，手掌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到了地方给家里报平安，手机别关机。”
“知道了。”陆逐霄点头。
将父母“请”出房间后，陆逐霄关上门，长舒了一口气。
曦光城之旅，就这么定了。
他坐回电脑椅，却没有开游戏，而是闭上了眼睛。
“进入系统空间。”
意识抽离，纯白的空间在眼前展开。
那架充满未来感的飞行模拟仓，静静悬浮在中央。
陆逐霄熟练地坐了进去。
淡蓝色的光幕在他面前亮起。
【欢迎回来，宿主陆逐霄。】
【请选择您的训练模式。】
陆逐霄的目光掠过常规的起降训练，直接点开了“航线模拟”选项。
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在光幕上铺开，密密麻麻的航线如蛛网般覆盖其上。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城市——渝津城。
他深吸一口气，在目的地一栏，输入了“曦光城”三个字。
【检测到相关航线：渝津城江北国际机场（ZUCK）- 曦光城凤凰国际机场（ZJSY）。】
【航线距离：1250公里。】
【预计飞行时间：2小时10分钟。】
【解锁条件：完成五次完美起飞与降落。】
【当前进度：完美起飞（1/5），完美降落（0/5）。】
真的有！
陆逐霄的心脏开始有力地搏动。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他的脑海。
既然现实中他要坐飞机去曦光城……
那为什么，不能由自己，亲自“开”过去呢？
我要在现实的旅途开始前，先在云端之上，为自己，也为她，开辟出一条专属的航路！
这不仅仅是训练。
这是一场只属于他自己的，盛大的仪式。
他退出航线选择，重新回到基础训练模式。
目标无比清晰：攻克降落。
他现在的降落技术，只能用“砸”来形容。
必须从零开始。
就在他准备开始新一轮“坠毁”时，裤兜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手机。
陆逐霄选择暂时退出系统。
意识回笼，他拿起手机，屏幕上躺着一条微信新消息。
来自叶栖桐。
“【可爱.jpg】”
“陆逐霄，清禾已经把机票订好了，我们是后天凌晨的飞机。”
“所以我们要凌晨三点在江北机场T3航站楼集合，办理值机和托运。时间有点早，你别睡过头了哈。”
“收到。”
陆逐霄回了两个字，立刻点开时钟，设置了一个凌晨两点半的闹钟。
和她的第一次旅行，绝不能迟到。
刚放下手机，一个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头像是卡通猫咪，昵称是“一棵清禾”。
许清禾。
陆逐霄通过了申请。
对方秒回。
“嗨，陆逐霄，我是许清禾！[撒花]”
“你好。”
“我把航班信息和酒店地址发你，还有我做的简单攻略，你可以参考下~”
许清禾的效率高得惊人，一连串文件和文字瞬间刷屏。
【航班：岷航 3u8633 渝津-曦光 】
【乘客：叶栖桐、许清禾、陆逐霄】
后面还附上了三人的身份证号和座位信息。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记得带身份证！充电宝！沙滩裤！不然不带你玩！！！”
一连串的感叹号，仿佛能看到屏幕对面那个活力四射的女孩。
陆逐霄看着这些详细的信息，心中对这个不熟的同学多了几分好感。
“收到，谢谢。”
“客气啥，都是同学！那后天凌晨机场见！”
“机场见。”
结束聊天，陆逐霄将所有信息仔细看了一遍，牢牢记在心里。
还剩下一天多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窗外深沉的夜色，再次闭上了眼睛。
“进入系统空间。”
时间紧迫。
这一次，他没有进行完整的飞行，而是将训练内容死死锁定在“起飞”这个单一动作上。
他要将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变成肌肉的本能。
【推力稳定。】
【速度八十节，检查。】
【V1。】
【VR，抬头。】
一次。
又一次。
他重复着拉杆的动作，感受着机头扬起的精确角度，感受着主轮脱离地面的那一瞬间。
从生涩到熟练，从手忙脚乱到从容不迫。
一个小时后，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宿主精神力消耗已达临界值，建议结束本次训练，进行休息。】
陆逐霄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
虽然疲惫，但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充实。
他退出了系统空间，没有再留恋。
明天，或者说后天凌晨，将是一场真正的旅程。
他需要养精蓄锐。
躺在床上，他几乎是秒睡。
梦里，不再是坠毁的飞机和刺耳的警报。
而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以及身边女孩明媚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