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陈桑你有完没完？】
【多大点事啊，你就要跟我分手？我们一路走来也不容易，你别说气话了赶紧回来。】
【我知道你还是介意巧儿，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我跟她之间什么也没有，只是兄弟，你还在别扭什么？】
看着屏幕里不断蹦出来的话语，我有些恍惚。
在我跟江河的这段感情里，一直都是我在付出我在主动。
哪怕过去他跟他所谓的“兄弟”林巧儿做出在出格的事，他也从来没有这般着急过。
我能看得出，因为我说自己要结婚，他是真的慌了，想要挽留我。
可惜已经晚了。
对我来说，江河的爱和态度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想要爱谁就爱谁，想要跟谁做“兄弟”就做“兄弟”，跟我没关系。
毕竟，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而结婚对象并不是他。
曾经为了获得他的关注，我努力过无数次，劝他不要去找林巧儿，装生病装柔弱，但这一切行为都是徒劳无功。
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让我知道，我在他的心里远不如林巧儿罢了。
看着手机里打过来有无数次自动挂断的电话，
和一遍又一遍发过来的短信。
我始终无动于衷。
江河一直是个很没有耐心的人，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这样的坚持不懈。
就好像他真的很爱我似的。
可我知道，他对我那些欲罢不能的爱，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我想了想，还是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通通拉黑，就像从前吵架他对我那样。
风水轮流转。
只不过，我和他不一样，他那样做是为了逼我服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跟他告别。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开启新的生活了。
我的结婚对象叫霍明，是小时候住在我家隔壁的邻居哥哥。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
五年前，霍明去了德国留学，我跟他之间也渐渐没了联系。
在我眼中，霍明哥哥从小到大都是活在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聪明优秀又上进，所以我们并没有想过，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居然会喜欢我。
更没有想到父母介绍的结婚对象居然会是他。
也许正是因为跟这样温柔和煦的人相处过，我才会在某个瞬间，把江河对我的不同态度，错认成与众不同的爱吧。
跟霍明见面的一切事宜，包括订婚仪式都很顺利。
原本，我对这段婚姻没什么期待。
只是年纪到了自己又在垃圾场捡男朋友，所以干脆放弃，相信爸妈的眼光。
但没想到，霍明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的爱。
他没有匆匆结婚，反而充分尊重我的想法。
求婚、订婚、再到结婚。
他一步不落。
原本一月的婚假也被他延长到了三个月。
这么多年，习惯了什么都有自己动手，自立自强的我，在霍明的爱护下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他仿佛看出来了我的别扭。
在不久后的家长见面宴席上拉着我的手劝我放宽心。
“桑桑，一切交给我就好了，你不用担心，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并不在意，你也不必介怀。”
我点头说好，既然决定了和过去告别，从此我的眼里心里都只会有他一个人。
至于别的，该忘记的我早就忘了。
6.
我跟霍明的婚礼订在两个月后，
与他在一起后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充实又开心。
至于刚分手时那一点点阴霾，也都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霍明渐渐充实着我的生活和人生，我都几乎忘了分手之时江河那不肯罢休的嘴脸。
终于，有天我躺在床上接到了好友李薇的电话。
李薇是我最好的朋友，过去这些年，我跟江河之间的点点滴滴，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要问除了我的父母，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我分手的人是谁的话，那一定非李薇莫属了。
今天逛了一天街，我特别累，躺在床上开着免提，对面立刻传来她咋咋呼呼的声音：
“桑桑，你听说了吗？江河找你找的都快疯了，我听说为了这事儿他跟林巧儿都大吵了一架，你说他不会是后悔跟你分手了吧？”
我沉默，没有想到江河会为了我跟林巧儿吵架。
当初我为了他留在这座城市，吃了多少苦，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只有李薇，她告诉我感情之间应该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而不是我一个人的单向付出。
只是那个时候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我舍不得江河吃苦，对他百依百顺。
以为这样我们的感情就一定能维持下去。
谁知道却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时的不顾一切，现在看来，只觉得可笑至极。
见我一直没有回答，李薇那边犹豫片刻，试探着问我：
“桑桑，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我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
鉴于我从前舔狗似的对江河的追随，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他的秉性，李薇有这样的担忧也无可厚非。
可是这一次真的和希望每一次都不同了。
我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真的已经做好决定了，更何况我跟霍明两个月后就要结婚，到时候请你吃喜酒啊。”
李薇松了一口气：“你决定好了就好，我还怕你对他念念不忘呢。”
“怎么可能，我已经把他拉黑了。”
我确实早已下定了决心，只不过我没想到江河居然会发了疯的找我。
不过按照我们以前在别人面前展现的恩爱程度，
江河所谓的神情，也许也只是某种时髦的人设吧。
毕竟在他眼里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突然失去了掌控，就算是家里养了五年的宠物也应该过问一番。
7.
再一次遇到江河大约是一周以后。
我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了我现在的住处，跑到我家楼下等我。
再次看见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我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好似我与他的过去，就只是一场漫长的梦。
原本已经想好，再次与他相逢只要装作陌生人就好了，毕竟一个合格的前任最好要像是死了一样，而我确实也是那样做的，只是我没想他会突然拽住我的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不解释一下吗？消失了这么多天，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人？”
听了江河这话，我简直满脑子问号。
有时候我也挺佩服这人的脑回路的，那天在手机短信里我说的很明白我要结婚了，他现在却还站在这里问我心里有没有他。
再晚些来，怕是我孩子都有了。
“江河，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这里分手了吧，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挽留吗？对不起，来不及了。“我的语气十分冷漠，根本不给他幻想的机会。
“我没同意！我没同意跟你分手。”江河十分愤怒：“你如果还在生林巧儿的气，我让她向你道歉，桑桑别闹了，跟我回家好吗？我们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吗？”
我点点头：“在一起需要你的同意，分手不需要，你说得对，我确实是要结婚了，可惜结婚对象不是你。”
“别说气话，”江河皱眉：“除了我还能有谁？”
我懒得理他，更不想和这种自恋狂过多纠缠，甩开他的手便上了楼。
走到楼梯口时还听见他在身后大喊：“我不会放弃你的！桑桑，你等着，我一定会向你证明，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爱你。“
我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可我没想到，证明来的这么快。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楼下的躁动声音吵醒的。
我从床上爬起来往下一看，
是江河，和他那一堆狐朋狗友以及林巧儿站在楼下，拿着大喇叭向我打招呼。
看到这一幕，我只庆幸霍明是个医生，工作忙，他一早便去了医院，否则让他看到这一幕，也太丢人了。
毕竟霍明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喜欢他的人也很多，跟那些优秀的倾慕对象相比，我这个前男友，确实有些太拿不出手了。
楼下，江河精心布置的现场，玫瑰花瓣铺了一地，彩灯串在树枝上闪烁，
几个兄弟局促地站在一旁，而林巧儿垂着头，手里捧着一束花。
我怕他们还要闹出更丢人的事，鞋都来不及穿匆匆跑下了楼，问他究竟想干嘛。
“桑桑，我只想跟你说，我和林巧儿之间真的没什么，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生我的气，”说着他戳了戳身边的女孩儿：“是吧，巧儿，我们只是哥们儿。”
“陈桑，对不起……”林巧儿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哼哼，她把手里的捧花递给我：“其实江河心里一直只有你，我们之前只是闹着玩儿的，你不会因为这个跟我生气吧。”
林巧儿道着歉，她身后那些，给江河壮胆的乌合之众也都纷纷附和：
“嫂子，江河哥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这事儿我们都知道，没必要为了巧儿伤了和气。”
“是啊，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要我说，你也懂点事……”
听她这意思我如果生气了，就是我小心眼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当然不会。”我莞尔冷笑，没接她手里的花。
而江河见我笑了，以为我真的不生气了，
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星河戒指，突然单膝跪地，手里举着钻戒，眼神诚恳：“桑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结婚。”
我听着这段曾经翘首以盼的话语，不知做何表情。
我望着他，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让我撕心裂肺的男人，此刻竟如此陌生。
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曾经对我的背叛吗？就能弥补那些我一个人哭到天亮的夜晚？
大错特错！
就在这片寂静中，我轻轻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不远处树下的阴影。
“老公，你还要在那看多久？”
8
老公？！
这两个字一出来众人都呆了，齐刷刷的往一旁的树下看去。
万万不敢相信“老公”两个字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霍明从暗处走出来，太阳光落在他身上。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带着金丝框眼镜，袖口随意卷起，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好戏还没结束，我怎么舍得出来呢，宝宝。”他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揽住我的腰。
江河听到我们对彼此的称呼脸瞬间白了。
原本他只以为一切都是我在赌气，故意撒谎气他，知道我口中的结婚对象实打实的出现在他面前。
“这位是？”江河的声音有些发抖，却还是不肯死心。
霍明微微颔首，搂着我的手更紧了：“我是陈桑的未婚夫，两个月后我们结婚，请你们吃喜酒。”
我看到江河眼中的光突然熄灭。他手中的戒指盒”啪”地掉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说过了，是你不在意。”
我倚在霍明怀里，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温度。
霍明低头看我，眼神温柔：“都解决了？”
我点点头，牵起他的手：”回家吧。”
“怎么没穿鞋，一会儿着凉了。”霍明看着我光溜溜的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抱了起来。
我们才走出两步，就听见林巧儿在身后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挑拨离间：“还以为有多爱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了新欢，这会你不跟她分，兄弟看不起你！”
“能不能别说了？还嫌不够乱吗？”江河
有些不耐烦。
“我又没说错，谁知道以前有没有绿你……”
我其实并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对我的诋毁，只是霍明看不下去了。
他突然停了下来，把我放下，说他还有点事情要办。
正当我狐疑之时，他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林巧儿。
林巧儿疑惑不解，看向霍明带着温柔笑意的脸颊时，还以为是自己魅力四射打动了他。
霍明温和的说道：“这是泰国最好的变形医生的联系方式，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让你更好的和他们称兄道弟，看在你和江先生的情分上，给你打八折。”
“你……”林巧儿的脸涨的通红，恶狠狠的看向我。
而江河则沉浸在方才的信息量中，还没走出来。
转身时，我最后看了眼呆立原地的江河。
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与恨，如今都化作了一声轻叹。
霍明的手很暖，我们沿着楼道往上走，把那个精心布置的求婚现场，连同所有过往，都留在了身后。
9
我在家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我确保过去的事对我没有了任何影响，才决定出去找工作。
我把这件事告诉霍明时，他十分的高兴，还揉着我的脑袋，说我长大了，也学会情绪不外露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成年许久了，只是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过去那个可爱年幼的邻居妹妹，
在我的人生里有任何的一点点进步，都值得表扬。
所以，当霍明告诉我，他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时，我并没有拒绝，
我知道他家前几年做生意发了大财，在本市也是数一数二的企业，既然决定要跟他结婚，也不必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给我的这份工作，竟然还会和江河扯上关系，又或者说霍明刚从国外回来，也没想到，江河居然在他家公司里任职。
入职那天我去的很早，人事部经理带着我走完流程，就带我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第一次踏进那扇玻璃门时，我注意到江河僵在原地，
他手里还拿着准备给我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冲的咖啡，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多可笑，当初他嫌弃我工资低，不能理解他的辛苦，现在我却成了他的直属领导。
人事主管简单介绍了我的背景，在我特意提到父亲时，江河的脸色变了，
最后说到未婚夫霍明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他几乎连站站不稳，但最终他还是稳住了。
直到那天下班，
江河他在电梯口拦住我：“陈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他哽咽良久：“至少让我知道这份工作是你父亲和你未婚夫……”
我对霍明家里的情况并不清楚，也是最近才知道这家医疗器械采购公司是他家集团旗下的，我也不明白江河在失落些什么。
也许他是后悔，如果能早点知道我跟霍家的关系，当初就不会那样对我了吧。
我径直走进电梯，看着他被关在外面，
第二天他没来上班，据说被解雇了。
人事部很有效率，霍明在这点上从不让我失望。
但事情却远远还没结束。
被赶出公司以后，江河开始每天出现在公司门口，有时捧着他以前从不舍得买的昂贵花束，有时只是站在那里等我。
保安赶他，他就换个地方继续等。
我让司机每次都从地下车库走，有次还是被他拦住了车。
“陈桑，我真的错了。”他拍着车窗：“我不知道那份工作是你父亲安排的，也不知道这家公司是……”
我升起车窗，示意司机开走。
后视镜里，他追了几步，颓然停下。
又过了几天林巧儿也来了。
理所当然，这个一直以来以朋友的名义不断越界陪伴在他左右的人，现在出现在这里，完全符合常理。
可如今，那个一向善解人意的“好兄弟”，却好像突然不见了似的，站在他身边像个泼妇，大声嚷嚷我仗势欺人，说我是个靠爹靠男人的废物。
奇怪的是，这一次江河没有附和，反而让她闭嘴。
“你还在维护她？”林巧儿尖叫：“她现在是你仇人，就是因为她，你才被赶出公司，弄的这么狼狈！”
“是我先对不起她。”江河说，眼睛仍盯着大楼入口。
“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她这种大小姐懂什么真心？”
我正好走出来，听到这句。
江河看见我，立刻推开林巧儿向我走来，而林巧儿拉住他不放。
“桑桑，我们能不能谈谈？”他几乎在乞求。
林巧儿冷笑：“你求她？她要是真爱你，会这样对你？”
我继续向等着我的车走去，身后突然传来扭打声。
回头时，江河正把林巧儿推倒在地，她尖声骂着，爬起来抓他的脸。
两个昔日的“好友”在公司门口像野兽一样撕打，引来围观。
直到有人报了警。
警车来的时候，江河被林巧儿抓得满脸是血，却还在朝我喊：“陈桑，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
我看着警车带走他们俩，突然想起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黄昏，
江河发信息说林巧儿和人打架进了警察局，他必须去一趟，还说他就是喜欢林巧儿这直来直去的性子。
那时我哭了整整一夜，而现在，我只觉得这一切都很吵闹。
坐进车里，霍明打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我说好，然后看向窗外。
警车已经远去，围观的人群也散了，只有地上一点血迹证明刚才发生过什么。
但这都与我无关了，就像江河这个人，终于彻底成为了过去。
10
江河和林巧儿以寻血滋事的理由，被拘留了两个多月，才得以重获自由，
等他出来的时候，我跟霍明已经结婚了。
离开警察局那天，他又来公司楼下等我。
我有些于心不忍，告诉他我们已经结束了。
谁知这次他竟然不再撕心裂肺的求我原谅，而且低下头：“桑桑，你不用说了，我只想……好好跟你告别。”
两个月不见，他的脸色十分憔悴，
衣服也早已不是从前的一身名牌，只是十分的干净整洁。
他穿了一件清爽的白色体恤，让我一瞬间有些恍惚，以为回到了大学时代。
只是时过境迁，衣服还是当年的衣服，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了。
我虽不想跟他有太多纠缠，但我心里也你明白，不和他说清楚，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我答应了下来，跟他在家附近的咖啡厅见了一面。
江河低着头，很久之后才问我：“如果当初没有林巧儿，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这么久了，他竞还以为是林巧儿的缘故。
我摇摇头说：“我们之间的事跟别人没有关系，是你根本不在乎我，久而久之我也不想在乎你了，事已至此，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江河低着头，不再言语。
我说完话径直离开了。
霍明在咖啡馆门外等着我，我牵着他的手，与他走向我们共同期盼的那个以后。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