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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带到警察局。
因为沈辞安的受害人身份,以及赵甜的弱者形象。
我被定义为寻衅滋事。
要被拘留十五天。
我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手腕上还留着手铐的红痕。
一个年轻的警察给我倒了杯热水。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我看着杯子里升腾起的热气,没有说话。
怎么好好说?
跟一个杀了你孩子的人,怎么好好说?
在他们眼里,汤圆只是一只猫。
可在我这里,它就是我的孩子。
拘留室的环境很差。
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
我的身体本就虚弱,在这里,更是雪上加霜。
胃痛和癌痛轮番折磨着我。
我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疼得浑身发抖,冷汗浸湿了衣服。
我申请了就医。
但因为我情绪激动,有暴力倾向,被驳回了。
他们怕我借机逃跑。
我向他们解释我的病情,甚至拿出了我的病历。
可没人相信。
他们只觉得,我是在为了逃避惩罚,装病。
沈辞安的社会地位和他的证词,让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危险分子。
十五天,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才撑了过来。
走出拘留所的那天,阳光灿烂。
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手机开机,无数条未读信息涌了进来。
有医院的催款通知。
还有一条,是沈辞安发来的。
“儿子出生了,很健康。”
后面附了一张照片。
粉嫩的婴儿,躺在保温箱里,睡得香甜。
照片的背景,是赵甜幸福的笑脸。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回到家。
屋子里还残留着汤圆的气息。
可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打开那个纸盒。
汤圆小小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我把它葬在了小区楼下的花园里。
那里,是它最喜欢晒太阳的地方。
我 在新翻的泥土前,轻声说。
“汤圆,对不起。”
“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身体的疼痛,精神的折磨,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不想再治了。
我打开电脑,搜索“瑞士,安乐死”。
一条条信息,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申请条件,流程,费用。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解脱。
死亡,对我来说,或许不是终点,而是救赎。
我拨通了瑞士那家机构的电话,用我蹩脚的英语,咨询着相关事宜。
对方的声音很温柔。
她耐心地解答我的每一个问题。
最后,她问我。
“您确定,这是您自己的决定吗?”
我看着窗外,夕阳正一点点沉入地平线。
“是的。”
“我确定。”
我开始准备后事。
第一件事,是把我租的这间小公寓退掉。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找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箱子。
上面是沈辞安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赠江瑶。”
那是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里面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和他给我写的每一封信。
我一张一张地看。
看着照片里那个笑得无忧无虑的女孩。
看着信纸上,那个少年炙热的誓言。
“江瑶,我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江瑶,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江瑶,等我,我一定会娶你。”
……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泛黄的信纸上。
那个说好要永远爱我的少年,早就死在了时间里。
我把所有东西,连同那个箱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去了我父母的墓地。
他们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从那以后,沈辞安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跪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头。
“爸,妈,对不起。”
“女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
“我撑不下去了。”
风吹过,墓碑上的照片,仿佛在对我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