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0
眸光对视的瞬间，她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疯狂地吼叫起来。
「我才是真千金，凭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在这里演奏！
「保安呢，赶紧把苏轻轻给我带走，我回来了，她就不应该站在这里！」
一片纷乱中，我没有动作。
看着面前这个疯癫的女生，跌跌撞撞地向我扑来。
脸上猝不及防地被扇了一巴掌。
直接把妈咪特意定制的钻石耳坠扇落了半只。
我下意识捂住流血的耳垂，看着苏圆圆气哭了的神情，仿佛是她的幸福人生被我夺走。
内心的恨意再也克制不住。
一把掀开身上的披肩，猛地将她推倒在地。
随后滚落了几圈，让自己处于下位。
左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右手用力扯下几缕杂乱不堪的长发。
在台下那些观众的视角看来，反而是苏圆圆在使劲掐着我的脖子。
安保都被调换成了我的人。
一旦出现纷争，他们会一边将事情闹大，一边疏散人群。
今天这场演奏会，我早就做好了被围攻的场面。
肩膀上传来刺痛。
苏圆圆的美甲刺入我的皮肉。
源源不断的辱骂声传遍会场，而我贴心地将麦递得近了几分。
到最后，苏圆圆嗓子都喊哑了，仍然用力掐住我的脖子。
「你就应该在福利院里，过完你剩下灰暗的人生，而不是在我走丢之后鸠占鹊巢！
「像你这种人，就应该每天吃不饱穿不暖，滚在烂泥堆里等待死亡！
「苏轻轻，这是你欠我的！」
…
一句又一句粗鄙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我就躺在地上定定地看着她，看着这个……
抢走我曾经人生的人。
脖颈处传来阵阵窒息感，恍惚间让我以为过了半个世纪。
但其实，看手表上的时间，也不过是几十秒而已。
下一秒，身上的重担猛地一松。
面前传来熟悉而又狠戾的声音。
「你这个丑女人哪来的脸面，敢说今天是收官演奏会的主角是你？
「从头到尾都是以苏轻轻的个人名义开的，什么时候靠的是苏氏集团千金的名义？」
11
我抬眼，瞥见姜旻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站在我身旁。
脸上的口罩和墨镜也没落下。
遮得快比演奏会的保安还要严实了。
沉闷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眼神中却射出狠戾的目光。
「我跟苏轻轻从小到大相爱相杀这么久，都没拿她在福利院的经历说事，你也配？」
他用力抓起苏圆圆的手，将她整个人扯着扔到一旁。
苏圆圆的头磕到了右侧的柱子，尖叫着昏了过去。
气氛开始变得安静。
下一秒，姜旻的眉头一松，好似想通了什么事情。
而我缓缓站起，看向隐秘处，早就让一位记者朋友安排好的几架摄像机。
此时此刻，在我弹奏过上百次的会场，观众全部被强制疏散。
而今晚的报道头条里，苏氏集团的真假千金风波会登顶头条。
从风言风语，到坐实真相。
两姐妹争执斗殴，互扯头花，一山不容二虎。
在彻底散播出去后，这场闹剧从家事上升到集团层面。
即使苏宇会拼命护着他心心念念的女儿，但是集团的股东们……可不一定会允许她这么选。
我和苏圆圆，只能留一个。
想到这，我仰头看向姜旻。
他似乎读懂了我内心的心思，自嘲地取下鸭舌帽：「果然，我是多余出手了。」
看着姜旻精心做过的发型，我走上前拉起他的手，小声喃喃。
「你该不会是想着保持完美的妆发，来等待我的求婚吧？」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哦，不过你也看到了，刚刚我被揍了，得回去休整一下，你且等等我……」
「苏轻轻。」
姜旻抱住我的左手微微收紧，第一次打断了我的话。
「之后可不可以聪明一点，想一想扳倒别人又不伤害自己的方法，就像我找了我哥私生活混乱的证据，也有他行业受贿的证据，还有他……」
「我知道。」
我轻声开口：「我知道你早就有了成为姜家继承人的能力，无非是在等我。
「你早就猜到了我不是真千金，这些年你纵容你哥肆无忌惮地针对，是担心哪天取代你哥之后，就成了那个要和苏家真千金联姻的人……对不对？」
面前是一片沉寂。
良久，才传来姜旻的低笑。
「我不喜欢被人发现，我才是感情中更投入的那个人。」
我的眸光落在他的薄唇上。
「我知道，所以姜旻……再给我和妈咪一点夺权的时间。
「只需要最后一次股东大会，我们就可以赢了。」
12
三小时后，苏氏集团召开了近十年里最大的一次股东会。
上一次，还是妈咪还爱苏宇的时候。
所以她带着蒋家的产业，宣布折算成集团股份，加到苏宇身上。
让他一跃成为集团最大股东，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集团CEO。
如今，时过境迁。
有些东西……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随着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苏宇满脸怒意地闯入。
「蒋雯，苏轻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记者的报道里会出现这么多隐私，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没有人回应他。
最后，还是集团二把手站了出来，用力把报道甩在苏宇跟前。
「就因为你闹出来真假千金这个事，现在外面媒体都等着看我们苏氏集团的笑话！
「苏宇，不是我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有必要这么容不下苏轻轻吗，以你现在的资产，养十个女儿都绰绰有余！」
听他的语气，俨然把苏宇当成了我和苏圆圆吵架的源头。
虽然……的确也是。
我冷漠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没有说话。
任凭其他股东在我面前，各种批判苏宇的不是。
批判的差不多了，开始有人将目光移向我。
语气中带着讨好，却又藏着满满的PUA。
「轻轻，今天这个事要不就算了，稍后跟记者解释一下，就说你和你姐都是苏氏集团的千金，未来会和平共处。
「你放心，之后你的吃穿用度，苏家肯定还会负责，就算你爸不同意，叔叔们也会帮你的！」
伴随着阵阵附和，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众人被这笑声弄的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我是激动过了头，脸上露出些许鄙夷的神色。
一片沉寂中，我玩味开口。
「当前苏氏集团最大的摇钱树就是我，既然苏宇和他女儿与我格格不入，我为何不出去另起炉灶，赚它个盆满钵满？」
13
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分。
面前几个股东面色犹疑。
「苏轻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苏氏集团？
「集团给了你这么大的曝光，岂是你说离开就离开的？」
我笑着望向他们，没有说话。
良久，才有人反应过来，震惊地转头看向苏宇。
「你别跟我说，这么多年都没跟她签合作协议啊？」
苏宇的脸色也很难看：「我的女儿还签什么合同，我代劳就可以了，难不成真的给她分钱啊？」
「啪」的一声，随着面前的茶盏被拂落，二把手再次暴跳如雷地吼道。
「你糊涂啊，苏轻轻现在多赚钱，为什么不把她牢牢拴在这里，怎么可以给她出去赚钱的机会？」
伴随着窃窃私语，苏宇也反应过来，像看待陌生人一样盯着我。
「苏轻轻，不就是多了个姐姐吗，你为什么这么容不下她？
「你别忘了，你之前创作的那些琴谱现在可都是在我手上，你就算出去跟了别的公司，也没法再弹奏之前的曲子了！」
闻言，我冷哼一声，随后轻蔑笑道。
「苏叔叔，我的那些曲目……真的是在集团手里吗？
「别忘了，那份协议，可是妈咪亲自拟的。」
在众人的目光中，我轻轻翻开了那页协议。
上面清晰地显示了上百首曲目的所有人。
「蒋雯」。
14
偌大的会议室里，响起我妈咪沉稳的声音。
「各位安静，听我说几句话。」
「今天让大家聚在这里，也是想让大家清楚地知道我们轻轻未来的规划，她不可能继续跟着苏宇这种没有远见的老板的。
「而且说出来也不怕跟大家笑话，苏宇不仅毫无管理能力，而且对孩子也不上心，甚至生育能力还有问题。」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震惊了。
苏宇哆嗦着嘴唇想要站起来，却捂住胸口，表情痛苦。
好像气得发不出声音。
看来最近那个对我和妈咪表忠心的管家，为了能够保住工作，倒是对苏宇身体的保养懈怠了不少呢。
面前，妈咪仍在持续开口。
「苏轻轻是在十二岁零六个月的时候被我领养的。
「期间苏宇多次不愿意家里多一个累赘，是轻轻展现出惊人的音乐才能，才留了下来，如今她带来了集团超过60%的收益，而苏宇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可以说是零。
「至于苏宇口中心心念念的真千金苏圆圆，其实也跟他没有关系，因为那个孩子是试管婴儿，是我努力三年才生下来的孩子。
「孩子出生后，苏宇对她格外亲热，却又因为疏于照顾导致孩子走丢，这间接导致蒋家撤回了后续对苏氏集团的投入，损失重大。
「我本想着这辈子继续安安稳稳跟苏宇做夫妻，谁知道这些天他又突然上蹿下跳，闹出真假千金的风波，甚至要将轻轻赶走。
「桩桩件件，各位可以评评理，苏宇是否是一个合格的CEO，一个合格的爸爸？
「再提醒一句，苏宇在娱乐圈内树敌太多，如果你们继续支持他，难说下一个被绑架的会是谁呢？」
…
伴随着这番言论，苏宇气的终于拍桌而起，剧烈咳嗽着。
「蒋雯你胡说什么，夫妻生活这么隐私的东西为什么要说出来，况且我不是不会生，只是对你冷淡而已！」
然而，在场没有任何人搭理他。
最终，二把手的脸色颤了颤，勉强开口：「既然苏宇给集团惹了这么大麻烦，看样子身体状态也堪忧，不如休息一阵，这阵子就由我来暂为代理……」
「不。」
妈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唇边勾起几分温和的笑意。
「我老公不行，自然得是我这个做老婆的顶上了。」
15
「蒋雯，你在说什么！」
「是啊，苏氏集团毕竟姓苏，你一个小股东，凭什么越过我们爬到老板的位置上？」
「女人也配当权？真当我们不干事啊？」
…
看着方才和颜悦色的股东脸上露出丑陋的嘴脸，我和妈咪对视了一眼，静静等着他们发泄完。
不过是无能之辈的狂怒罢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我们早就找齐了所有的棋子。
现在的苏氏集团，已经不是他们说了算。
等到面前稍稍安静下来，我的指节敲打着面前的红木桌，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
「各位，我有些累了，索性就长话短说。
「摆在你们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方案一，蒋雯坐上集团CEO之位，这需要你们每个人匀出5%股份给她，此事若是成了，我会继续在苏氏集团当好摇钱树，同时妈咪也早在之前说服了蒋家，可以在明年和苏氏集团开展业务合作。
「同时，和苏家有姻亲的姜家，在真假千金风波闹出后疑似停止合作，多亏了我搭上了姜家次子那条线，对方的态度很明显，只会跟我合作。
「方案二，我和蒋雯都会撤离苏氏集团，剩余的烂摊子，老板到底是谁做，你们自己决定。」
面前响起细碎的讨论声，有人不悦地开口。
「给出5%的股份，于我们个人而言有什么好处？」
我微微一笑：「好处就是，我和妈咪，愿意继续带着你们这群被时代抛弃的人，一起赚钱。
「股份是你们的投名状，要不要上车，你们说了算，而要不要选择方案一，我们说了算。
「我只给你们半天考虑时间，其中好坏，想清楚了再决定。」
我站起身，冲我妈微微示意，随后打算离开会议室。
身后响起慌乱的声音：「苏轻轻，你要去哪里？」
我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抽空去求个婚。」
16
蒋雯成为集团CEO的报道是在三天后发出的。
第四天，姜旻就找了同一个记者，爆料了他哥那些丑闻。
甚至力争上位的说辞都跟我一模一样，说自己靠着自身魅力勾兑上了苏家假千金那条线，可以保持两家继续合作。
正如之前合谋那样。
我和他，都会互相吞噬彼此的家族。
只是姜旻那边有些麻烦。
毕竟姜老爷子这些年，私生子不止姜旻一个，接回家的也大有人在。
他们的家风，比苏家还要开明不少。
只要沾亲带故，都可以对着集团继承人的位置争上一争。
所以姜旻这些天除了陪我看结婚戒指，更多是去打听他还有没有流落在外的弟弟。
而在备婚的这些天里，我也从保安那里听到了一个信息。
一个自称是我亲生母亲的人，拖着伤腿，一直吵着说要见我。
日子久了，我也有些烦了。
于是找了个空闲时间，直接将她请到了集团外的咖啡厅。
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后，我看着对面妇人无措却又不甘的神情，笑着开口。
「苏伯母，看你眼熟，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17
「从前有个负心汉，不喜商业联姻，却又舍不得老婆家族的势力，然后到手之后借口各种性冷淡，嘲讽老婆没有魅力。
「结果后来，他出轨了一个实习生，甚至于两人没做措施，怀孕了。
「负心汉特别想要这个孩子，于是就逼老婆去做试管婴儿，等对方千辛万苦后生下孩子，你猜怎么着？」
我咯咯笑起来：「他们将两个孩子调换了，真正的试管婴儿到了实习生家里，可是实习生不愿意养啊，就丢到了福利院！」
我一面说着，一面笑的流出眼泪。
而对面是大片的沉寂。
良久，妇人的脸色铁青，颤抖着开口。
「后来呢，那个到男方那里的孩子，后来为什么会…」
我抿了扣咖啡，有些不厌烦地开口。
「你问我做什么，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不过听说后来啊，或许是上天可怜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原配，孩子走丢后，她在福利院机缘巧合的领养到了一个小女孩。
「但那个小女孩终归是领养的呀，难说长大之后，会不会跳出来一个孩子，嚷嚷着自己才是真千金呢？」
气氛再次沉默。
我盯着那个妇人毫无血色而干裂的嘴唇，微微笑道。
「故事好听吗？好听的话，我明天给我的记者朋友也讲一讲。」
「你，你们……」
懒得多说，我径直起身，将咖啡泼在了她的脸上。
嘴角扯起几分不怒自威的笑意：「现在，知道该找谁去赡养你的晚年了吗？」
正打算继续嘲讽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看，是妈咪来接我了。
她穿着华贵的衣裙，甚至还卷了头发，随意地挽住我的胳膊。
眸光却紧紧盯着面前那个落魄的妇人。
「轻轻讲故事讲得很棒，我也可以再补充几句。
「换走的试管婴儿被随意丢弃到了福利院，但另一个小女孩，最开始并不是走丢。
「而是被送回到那个实习生家中的院子，可惜啊，怀胎十月，有人竟然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那就别怪那个孩子，流浪甚久了。」
面前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夹杂着嘶吼，
而我挽着妈咪的手，离开了咖啡馆。
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18
三周后，是我和姜旻的婚礼。
来搅局的人有很多。
但最后，那枚我选择了很久的戒指，还是紧紧地套在了无名指上。
期间，听说苏圆圆多次闯入会场，斥责我抢走了她的人生。
她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和谁的孩子。
而成功夺权之后，妈咪也用最快的速度和苏宇离婚。
我之前扯下了苏圆圆的头发，有这么大的一个证据在，苏宇逼不得已，最终净身出户。
从出轨到出局，这些年，他的每一步路都不算是白费。
而苏氏集团也在妈咪的带领下，打算改名为轻轻集团。
所有的一切都朝着谋划的那般去进行。
身着洁白婚纱，走向姜旻的时候，无数画面在我脑海中交相辉映。
我看见福利院里，一双柔软的手替我捡起那个脏污的馒头。
数颗滚烫的泪落在脚边。
温和却又隐忍的声色自面前响起。
「对不起，晚了那么久找到你……
「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把我当成你的妈咪？」
我又看见一个男孩堵在我面前，语气中是满满的试探。
「苏轻轻，我觉得你不对劲，肯定有秘密瞒着大家。
「说说吧，没准我们有合作的机会呢？」
一晃多年。
种种过往，在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