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4.
司南屿盯着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足足愣了一分钟。
随即,一股被戏弄的怒火夹杂着难以置信涌上心头。
“离婚?她林安冉凭什么?”
他低吼着,一把将协议书摔在茶几上。
“这绝对又是她耍的新把戏!欲擒故纵!她以为这样我就会像以前一样去哄她吗?”
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何时签过这份文件。
在他印象里,那天在公司,他只是在白雨眠撒娇催促下,顺手签了一份无关紧要的“请假条”而已。
他认定这是我又一次无理取闹的升级版,目的是逼他低头。
他拿出手机,找到我的号码拨过去,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不信邪,又点开微信,编辑了一条充满不耐烦语气的消息。
【林安冉,闹够了没有?这次我真的生气了,适可而止,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回家!】
消息发送失败,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
他还不是我的好友。
司南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尝试了所有能联系到我的方式:电话、微信、QQ、甚至支付宝……
无一例外,全部被拉黑。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的恐慌感,像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他的心脏。
“真是反了天了!”
他焦躁地在空荡的客厅里来回踱步,然后猛地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去。
司南屿开始了疯狂的寻找。
他首先开车冲到我闺蜜的律师事务所,不顾前台阻拦,直接闯了进去。
“林安冉呢?让她出来见我!”他语气暴躁,眼底布满红血丝。
我的闺蜜,如今的代理律师,从容地从办公室走出来,示意前台离开。
她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司先生,找我当事人有什么事?所有离婚后续事宜,请直接与我沟通。”
“什么当事人,让她出来,我跟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外人?”
闺蜜嗤笑一声。
“司先生,在冉冉最需要丈夫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我这个‘外人’。在她发烧求你回家时,帮她叫救护车的是我这个‘外人’。现在,负责帮她离开你的,也是我这个‘外人’。你呢?你除了送那些冷冰冰的佛珠佛像,你做了什么?”
司南屿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强硬道。
“告诉她,别玩失踪这种幼稚的把戏,给我地址!”
“地址?没有。”
闺蜜转身回办公室,拿出一份文件副本。
“司先生,既然你来了,正好,这份离婚协议副本你拿走仔细看看。关于财产分割部分,我的当事人只要了她婚前的存款和那辆代步车,算是仁至义尽。请你尽快履行协议内容。”
司南屿看都没看那份文件,一把推开:“我不签,我根本没签过字,那不算数!”
“白纸黑字,鉴定一下笔迹就知道了。”闺蜜语气嘲讽,“司先生,冉冉已经开始了新生活,请你不要再打扰她。”
“新生活?”
司南屿捕捉到这个词,心脏猛地一抽。
“什么新生活?她去哪了?”
闺蜜却不再回答,直接叫了保安。
司南屿又像无头苍蝇一样去找了我可能去的朋友家、甚至我过去常去的画廊和书店,全都一无所获。
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对我的人际圈、我的喜好、我可能去的地方,了解得如此贫乏。
离开他,我竟然有那么多他可以触及不到的地方。
5.
几天徒劳无功的寻找让司南屿筋疲力尽,也让他不得不开始正视那份离婚协议。
他回到公司,调取了那天办公室门口的监控录像。
画面清晰显示:白雨眠巧笑倩兮地迎上他,递给他一份文件和一个签字笔,娇声说着什么。
他当时似乎正因为我的“纠缠”而心烦意乱,看都没看,就在白雨眠手指的位置签下了名字。
然后,白雨眠接过文件,转身就塞给了站在一旁的我……
而那份“文件”,放大画面后,虽然看不清具体文字,但“离婚协议书”几个加粗的标题字眼,隐约可见。
根本不是什么该死的请假条!
他被白雨眠骗了!
更被我决绝的态度激得失去了判断力!
司南屿跌坐在办公椅上,第一次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心慌和后悔。
就在这时,白雨眠端着咖啡,袅袅娜娜地推门进来,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喜悦笑容。
“南屿,你这几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不过没关系,现在那个黄脸婆终于走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障碍了。”
她放下咖啡,就想像以前一样靠近他。
“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司南屿猛地抬头,眼神冰冷得吓人,他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白雨眠。
“是你做的。你骗我签了离婚协议。”
白雨眠笑容一僵,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是啊,我是在帮你嘛南屿。你早就厌倦她了不是吗?”
“你们在一起根本就是错误。她那种寡淡无趣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你?听说你们连夫妻生活都像例行公事,固定时间,多一秒都不肯?没有性的婚姻,怎么可能有爱?她根本给不了你激情……”
“闭嘴!”司南屿厉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
白雨眠被吓住了,委屈道:“我说错了吗?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你!我们当年……”
“当年是当年!”
司南屿猛地站起身,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情绪。
“是!我是觉得和她生活平淡!我是觉得她不如你当年热烈!我甚至愚蠢地以为我怀念的是那种感觉!”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自嘲。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我爱上的,就是那个会在每天早晨给我温一杯恰到好处蜂蜜水的林安冉!是那个记得我胃不好,总是悄悄把我盘子里的辣菜换走的林安冉!是那个在我每次出差前,都会默默帮我准备好常用药和干净衣物的林安冉!”
“是那个哪怕自己受了委屈,也会在我皱眉时第一时间问我‘是不是累了’的林安冉!”
“她把我照顾得那么好,好到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到觉得理所当然,甚至……习惯到忽视了那份早已渗透到我生命里的爱!”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妆容精致却面目可憎的白雨眠,再想到那个总是素净温柔的前妻,心如刀割。
“没有激情?没有爱?白雨眠,你错了。不是没有,而是我把她细水长流的陪伴和体贴当成了空气!直到现在失去了,我才发现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的生命里,早就不能没有她了。”
白雨眠听完司南屿那番痛彻心扉的忏悔,非但没有动容,反而冷笑一声,艳丽的红唇勾起极尽嘲讽的弧度。
“所以,司南屿,你现在是要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是吗?”
她向前一步,一字一句,将他曾对我的伤害赤裸裸地剥开。
“是你,在她发高烧求你的时候,选择在电话里念经!是你,在她穿上红裙想为你绽放时,用最厌恶的眼神斥责她‘像什么样子’!是你,把我们结婚纪念日忘得一干二净,跑去山上闭关!是你,把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随手就解下来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甚至……”
她的笑声更冷,带着无比的轻蔑。
“就连最后签下离婚协议,也是你亲手写的名字!从头到尾,有人拿刀逼你吗?”
“你不过是个不敢承认自己薄情、自私又懦弱的可怜虫!现在失去她了,才想起她的好?晚了!她离开你,绝对是这辈子最正确、最清醒的选择!”
司南屿像是被每一句话都狠狠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地毯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他无法反驳,因为白雨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白雨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最后一丝眷恋也化为乌有,只剩下彻底的鄙夷。
她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
“我不干了。”
6.
离开办公室,她拿出手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林安冉,你看男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不过,谢谢了,你不要的垃圾,我白雨眠也不稀罕要了。】
而此刻的我,正在闺蜜那位185的体育生弟弟陈星驰的卧室里。
我穿着火红色的吊带裙,盘腿坐在他电竞椅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正和他组队打着游戏。
“姐姐,右边右边!快闪开!”
陈星驰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和急切。
他一边操作自己的角色,一边下意识地侧过身,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我握着鼠标的手,带着我的手腕精准移动点击。
“那个残血的人头是你的了。”
他松开手,耳根微微泛红,眼神却亮晶晶地望向我。
我笑着瞥了他一眼,刚要说话,他却突然凑近,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嘴角:“沾了点薯片碎屑。”
我的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打完一局,他起身去拿饮料,宽阔的背脊和劲瘦的腰身在我眼前晃过。
回来时,他将一罐冰可乐贴了贴我的脸颊,在我被冰得轻呼一声时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的大狗狗。
“姐姐,你穿红色真好……”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话说到一半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递给我可乐时,指尖不经意地再次触碰,带着微妙的电流。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出来自白雨眠的那条短信。
我瞥了一眼,甚至没有点开仔细看的欲望,随手将手机屏幕按灭,反扣在桌上。
“怎么了姐姐?”陈星驰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仰头喝了一口冰可乐,对着他重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眼底再无一丝阴霾,“只是有人终于意识到,某些垃圾确实该分类处理了。”
“别管那些了,”我重新握紧鼠标,“来,下一局!姐姐带你飞!”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几乎要将那个名为“司南屿”的过去彻底封存。
直到一个安静的午后,我的新手机突兀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和闺蜜正在做菜,他的弟弟帮我接了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另一个我无比熟悉、此刻却充满惊怒和不敢置信的咆哮声。
“你是谁?!林安冉呢?!让她接电话!”
是司南屿。
他不知费了多少周折,终于找到了我这个新号码。
可打通的瞬间,劈头盖脸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陈星驰顿了顿,声音里的笑意敛去,带上了警惕:“你哪位?找冉冉姐有事?”
我把手机拿过来,语气平静无波:“是我。什么事?”
司南屿的呼吸声粗重得吓人,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刚才那个男的是谁?!林安冉,你才离开多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司先生,”我冷漠地提醒他,“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谁在一起,似乎与你无关。”
“离婚?我从来没同意过!”
他低吼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固执。
“那份协议不作数!我没看清!我不会承认的!”
“白纸黑字,法律承认就好。”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如果你坚持不配合,没关系,我的律师会提起诉讼。这个婚,非离不可。”
“冉冉,你……”
他似乎被我的决绝噎住,语气软了下来,试图带上从前那种哄劝的调子:“我们非要这样吗?那些都是误会,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必了。”我打断他,“我很忙,以后请不要打这个号码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将这个新号码也拉入了黑名单。
世界重归清净。
7.
陈星驰看着我,他没有追问那个聒噪的男人是谁,只是眼睛亮晶晶地问:“姐姐,那晚上你还做你拿手菜给我吃吗?”
我看着他年轻蓬勃的脸,笑了:“吃!为什么不吃?”
三个月后,城中最负盛名的美术馆,正在举办我最喜欢的当代画家的特展。
我穿着一件设计感十足的黑色丝绒长裙,衬得肌肤胜雪,腰肢掐得极细,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红唇饱满,眼波流转间是前所未有的妩媚与张扬。
我正站在一幅巨大的画作前,微微仰头欣赏,身侧是同样打扮时髦、身高腿长的陈星驰,他微微俯身,正认真地听我低声讲解着什么,姿态亲昵。
“冉冉……”
一个沙哑、干涩,几乎不像他原本声音的呼唤,在我身后迟疑地响起。
我身形几不可查地一顿,脸上的笑意淡去,缓缓转过身。
司南屿就站在几步开外。
不过三个月,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瘦削了一大圈。
曾经熨帖合身的高定西装此刻显得有些空荡,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和疲惫,下巴上甚至冒出了胡茬,看上去竟有几分落魄。
他死死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陌生,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人。
眼前的我,黑发红唇,身姿摇曳,浑身散发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野性而夺目的美丽。
这和他记忆中那个总是穿着素净棉麻长裙、低眉顺目的妻子,判若两人。
“冉冉……”他又喃喃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痛楚和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微微挑眉,语气疏离:“司先生,好巧。”
这句“司先生”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回过神,上前一步,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冉冉,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急切地解释,语无伦次:“我和白雨眠真的什么都没有!她早就离开公司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之间,我保证!”
“我们?”我轻轻重复,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司先生,没有‘我们’了。”
“不!有的!”
他固执地上前,几乎要抓住我的手臂,被陈星驰上前一步挡开。
司南屿看了一眼护在我身前的年轻男人,眼神一痛,却依旧不肯放弃。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打开,递到我面前。
里面躺着的,正是我母亲留下的那枚玉坠。
确实被精心修复过,碎片被用金箔细细地镶嵌连接起来,形成了独特的金缮纹路,看上去甚至比原来更显精致贵重。
“冉冉,你看,”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卑微,“我找最好的师傅修好了,用的是最传统的金缮手艺,你看,几乎看不出裂痕了,它还是完整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又往前递了递,近乎虔诚。
“我把它还给你,你回来,好不好?”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看着那枚承载着母亲心意、也曾被无情摔碎的玉佩,眼神平静无波。
我没有伸手去接。
反而抬起眼,认真地看向他充满期盼和悔恨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司南屿,再厉害的师傅,也修不好一块碎过的玉。”
“你看,金线镶得再完美,裂痕,终究是永远存在的。”
我的目光扫过玉佩上那些蜿蜒的金色纹路。
“就像我们之间,碎了就是碎了。”
8.
他捧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最终无力地垂落。
“是啊……”他沙哑地低语,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碎了就是碎了。”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最后的告别。
然后转身,自然地挽住身旁陈星驰的手臂,融入了美术馆流动的人群中。
司南屿僵立在原地,被永远地留在了过去。
从那以后,我真正开始为自己而活。
我拾起了荒废多年的画笔,颜料的气息比佛香更让我心安。
我在画布上涂抹大胆的色彩,不再是素净的白与灰,而是炽热的红、深邃的蓝、生机勃勃的绿。
我报名了顶尖艺术学院的进修课程,重新做回学生,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
陈星驰成了我画室的常客。
他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跑来,有时是带着新奇的小吃,有时是抱怨社团活动太累求收留,更多的时候,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心甘情愿地做我的模特。
“姐姐,这个角度会不会更好?”
他会在阳光下调整姿势,轮廓分明的侧脸被光影勾勒得格外好看。
他的目光专注而温柔,常常让我忘了下笔。
直到某个周末,闺蜜来画室找我,看着在一旁帮我绷画布的弟弟,突然噗嗤一笑,凑到我耳边低语:“喂,你看不出来吗?我家这傻小子,从高中起眼里就只有你了。你结婚那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夜,第二天眼睛肿得像桃子,还嘴硬说是熬夜看球看的。”
我调色的手一顿,画笔上的蓝差点滴落画布。
我看向那个在阳光下对我咧嘴笑的年轻男人,心湖像是被投下一颗石子,涟漪阵阵。
但我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经历过司南屿,我比谁都明白,浓烈的爱意可以变得多么寡淡,深情的眼神也可能转瞬即逝。
人心易变,承诺轻飘,我宁愿相信画布上凝固的色彩,也不敢再轻易相信一个人口中所谓的“永远”。
我将更多的精力投入自我和事业。
几年后,我用积攒的作品和口碑,开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画廊。
开幕那天,陈星驰忙前忙后,比他自己拿了大赛奖牌还要兴奋。
他送来的花篮最大最鲜艳,摆在画廊入口最显眼的地方。
生活逐渐被创作的激情、展览的忙碌和学员的笑声填满。
直到一个平静的午后,一条陌生的好友申请闯入我的手机,附带一条留言:“冉冉,是我。我病了,癌症晚期。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我还是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是司南屿。
我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方停留了片刻。
我最终通过了申请,平静地回复:“抱歉,最近画廊筹备新展,非常忙碌。祝你早日康复,一切安好。”
点击发送后,我放下手机,走到画架前坐下,看着画布上未干的油彩,怔怔地出了神。
心脏没有预想中的抽痛,也没有泛滥的同情,只是一种很奇怪的怅然。
他毕竟曾占据了我整个青春岁月,那些好的、坏的、热烈的、最终归于死寂的过往,都真实地存在过。
如今听闻他生命的轨迹可能提前抵达终点,感觉就像偶然听说一位早已走散的老朋友的消息,除了唏嘘,再无其他。
情绪的波澜很浅,风一吹就散了。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重新拿起调色板,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姐姐!”
我回过头,看见陈星驰抱着一大束盛放的红玫瑰。
几年的时光让他褪去了最后一丝少年的青涩,肩膀更宽,轮廓更加硬朗,唯有看向我的眼神,依旧清澈而炽热,带着不曾改变的专注。
他朝我扬了扬手中的花,笑容灿烂得盖过了窗外的阳光。
“我新学了一道菜,不过感觉还是差点意思,所以,”他走过来,将玫瑰递到我怀里,“我又想吃你做的拿手菜了。”
我抱着那束沉甸甸的玫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数年如一日地、用最笨拙又最真诚的方式守护在我身边。
忽然间,关于“永恒”和“易变”的疑虑,在那一刻,似乎找到了一个确切的、温暖的落点。
我弯起眼睛,接过了花。
“好,给你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