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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温雅的手被家庭医生打了绷带,还好胳膊没有骨折,不然就要在脖子上吊着了。

刚重生后的头疼加上挨了一击,她没等缠完绷带就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就是纪舒年放大了几倍的脸。他坐在轮椅上,头埋在她枕边,虽然这个姿势对他上半身负担极大。

纪舒年的整体轮廓随他的母亲,更加柔和一些,只不过这两年因为过分瘦削而平添了几分锋利。

温雅上一世眼里没有他,所以从未像现在这样细细打量他的容颜。

白皙的脸,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薄唇紧闭。

上一世,带给他希望,把他拉出黑暗的是她。

但是打破这一切,把他推进万丈深渊的也是她。

温雅无声地咬紧了牙关,这一世,她一定不要重蹈覆辙。

起码,不要这么对他了……

仿佛感受到了温雅的目光,纪舒年缓缓睁开眼。

那双眸子如一汪清水,两年里洗刷了不少戾气,更多了些似水的温柔。

他定定的看着她,喃喃道:“阿雅……”

说着便要起身,腰部传来刺痛,纪舒年痛苦的皱紧了眉头。

温雅一下子慌了,她想要坐起来帮他,却突然想到手腕还打着绷带。

“唔——你别动……”

纪舒年咬牙道,然后攥着床沿撑着腰重新坐回轮椅上。

仅仅是简单一个动作,他的额头便渗出了细细的汗水。

温雅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要不要紧?”

纪舒年摇摇头,却握住她那只完好的手。

被她握住手的一瞬间,温雅一愣。

仿佛上辈子被他这么温柔对待,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记起来了,上一世她好几次明明可以接住纪舒年不让他摔倒,但是为了让他更加脆弱,从而更加依赖她,每一个不至于要他命的关头,她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

而她需要做的,则是事后在病床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阿雅,”纪舒年缓缓摩挲她的小臂,声音低下去了,“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他说,下次不要再为了他受伤。

即使纪舒年低着头,温雅也能看到他额际碎发下泛红的眼眶。

他冰凉的手指缓缓抚过她打着绷带的手腕,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为什么?”

温雅不解,他难道不知道他自己更加脆弱吗?

纪舒年没有看她,仍然重复着摩挲她小臂的动作,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她的痛苦。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凄凉。

“反正……我的身体,早就那样了,不差一次两次。”

不知为什么,上一世温雅恨不得他这么自暴自弃,他越堕落,她就越能变着法让他陷入自己致死的温柔里,从而紧紧束缚住他。

可是重来一世,听到他这么说,她心里反而不是滋味。

她不能再继续待在他身边了,如果没有她,纪舒年就算没有好起来,也至少不会像上一世一点点陷下去。

这样想着,此刻的温存便没有了意义,温雅慢慢抽出手臂。

纪舒年手心一空,他一时有些愣神,这是两年来温雅第一次没有给予他温柔的回应。

甚至从早上开始她就有些反常,像是……变了一个人,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纪舒年眼里的受伤温雅视而不见,脑子里想的却是怎样尽快抽身。

就在这时,护士送来了午餐。

因为骨折的是右手,温雅只能用左手拿勺。

偏偏纪舒年不放心,看着她苍白的脸,说什么也要喂她。

“你照顾了我那么多次,我为什么不能照顾你?”

纪舒年坐在轮椅上,声音有些倔强,执拗地看着她。

“还是说,你觉得我不能照顾你?”

他的声音一点点冷下去,温雅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看不起他,没有轻视他的在乎。

她只是不希望他越陷越深,可是要怎么去跟他解释这一切?

说自己重生了?说上辈子她害得他失去一切?

是个人都会觉得她是疯子吧。

还在想着,纪舒年的勺子已经舀了口粥递到她面前。

他像个小孩盯着她,翻到嘴边,她的嘴唇甚至能碰到一点点粥。

还是吹凉了的。

温雅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还是小抿一口,纪舒年这才露出孩子气一般得逞的笑。

他坚持给她舀了一口又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温雅别扭地吃完。

甚至还贴心地抽纸,给她擦了擦嘴角。

温雅忽然觉得,其实纪舒年真的很细心,这在男人,尤其是富家子弟里很少见。

他会清晰的记住每一个纪念日和她的生日,然后总能准备出她心仪的礼物。

他的思维也很缜密,经常关注到自己注意不到的细节,贴心地为她安排好一切。

上一世的自己,大抵是瞎了眼吧,与之相比,纪舒岩似乎只会给她打钱。

她就那么傻乎乎的信了他五年。

如果不是纪舒岩制造的那场车祸,温雅不敢想象,纪舒年的人生该有多么精彩——事业有成、喜结良缘……

纪舒年没有按床头铃,而是把餐盘放在自己腿上,转着轮椅出了病房。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温雅越发觉得心酸酸的。

她怎么就没重回到两年前,那样就可以阻止纪舒岩继续迫害他,说不定纪舒年还能站起来。

那样一切都还来得及。

想到纪舒岩,温雅脑海浮现出那张凌厉的脸,纪舒岩的长相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纨绔子弟,虽然比纪舒年小两岁,却看上去更加成熟。

他的身边至少还有母亲许菁可以兜底,还有纪逢春对他的溺爱。

可纪舒年,除了行将就木的纪老爷子,背后空无一人。

回来的时候,纪舒年的腿上放了一瓶风油精。

原来他出去要了这个。

温雅心中蓦地划过一股暖流,他原来一直注意到她不舒服。

“头痛的话,用这个揉一揉会好一点。”

纪舒年自顾自说,然后慢慢把温雅的病床摇起来。

“我自己来就行!”

她急急忙忙道,但是纪舒年没有理会,早已把风油精倒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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