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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张妈心惊胆战地捡起那把冰冷的剪刀,手依然抖得厉害。

她看着岑临月脑后那一片尚且完好的、如瀑的秀发,光泽柔顺,确实是极美的。

但最终,她还是颤抖着伸出手,极其小心地、握住了那最后一缕完整的发丝。

冰冷的剪刀刃口贴上发根。

咔嚓。

最后一丝与他那令人作呕的“赞美”直接关联的象征,应声而落,轻飘飘地坠入满地狼藉之中。

镜子里,岑临月顶着一头被剪得参差不齐、狼狈不堪的短发。

她没有哭。

她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镜中那个陌生而破碎的自己。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了几秒。

忽然——

她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起初很轻微,只是嘴角一个扭曲的弧度,随即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一个无声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几分癫狂和讥诮的笑。

只是眼眶依旧通红,那笑容映在泪光里,显得格外诡异,格外刺心。

张妈被这反常的笑吓得毛骨悚然,手里的剪刀“哐当”一声再次掉在地上。

“太…太太?”她声音发颤,怀疑岑临月是不是真的疯了。

岑临月却仿佛没听见。

她抬起手,有些粗鲁地、甚至带着点快意地揉了揉自己那扎手的短发茬,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粗粝的触感。

“呵…呵呵……”笑声终于从她喉咙里溢出来,低低的,带着一种破碎的畅快感。

“真好……”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眼神里有一种奇异的光彩,混合着痛楚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头发……倒是我为数不多……还能自己掌控的东西。”

她掌控不了自己的去留,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甚至掌控不了谁能在她生命里来去。

但她至少,还能掌控这一把被他盛赞、视为私有物象征的青丝是去是留。

这认知带着一种血淋淋的、自毁式的快意,让她在无尽的绝望中,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可悲的、扭曲的“胜利”。

那笑容,比任何哭泣都更让张妈感到心惊胆战。

傍晚,席世枭带着一身微凉的晚风与淡淡的烟草气回到家中。

他习惯性地在家中寻找那个日益丰腴却依旧让他牵挂的身影,最终在靠窗的沙发角落看到了正捧着书、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的岑临月。

当他的目光落在她头上时,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柔和瞬间冻结,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愠怒取代。

她那头曾经让他爱不释手、如墨色绸缎般倾泻而下的长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参差不齐、毫无章法的短发。

长短不一地突兀支棱着,像是被粗暴地胡乱绞断,带着一种决绝的、自毁般的疯狂痕迹。

这糟糕的发型让她看起来格外脆弱,又异常刺目。

“月月!”席世枭几个大步跨到她面前,声音里是压不住的震惊和怒火,“你的头发!怎么回事?!谁给你弄成这样的?!”

他下意识就想伸手去触碰那刺眼的短发,那动作里带着一种属于自己的完美珍藏被肆意损毁的惊怒和痛惜。

岑临月在他靠近的瞬间就绷紧了身体,此刻更是猛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视线死死地盯着窗外沉沉的暮色,紧抿着苍白的唇,一言不发。

那是一种无声的、固执的、甚至带着挑衅的对抗。

她的抗拒和这头刺眼的短发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席世枭心头窜起的火苗。

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现在不能刺激她,医生说过,孕妇情绪波动大,尤其她……

他深邃的目光在她倔强侧脸和那头短发上停留了几秒,大脑飞速运转,几乎是立刻,他硬生生扭转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强行变得温和,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营造的惊喜:

“咳……”他清了清嗓子,俯下身,试图与她对视,声音放得极低极柔,“是我大惊小怪了。月月剪短发……也美,别有一番味道。”

他搜寻着词汇,试图安抚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岑临月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席世枭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底莫名有些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处着力的无奈。

他视线下移,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忽然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理由。

他弯下腰,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了起来。

岑临月惊喘一声,瞪向他,眼神里满是警惕。

“你干什么!”

“洗澡。”席世枭抱着她,稳步走向浴室,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讨论天气,“你现在弯腰不方便,之前长发洗起来麻烦,现在剪短了也好,省事,方便。”

他像是在为她剪发的行为做一个合情合理的注解,把所有激烈的情绪和可能的原因全部轻轻抹去,包装成一件纯粹出于实用主义的、甚至可以说是“贴心”的事情。

岑临月在他怀里僵硬着身体,听着他自欺欺人般的找补,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荒谬和悲凉。

他永远这样,永远试图用他的逻辑来覆盖一切,抹杀她所有真实的情感和意图。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情绪再次深深埋进那片死寂的荒芜里。

浴室里,温暖的水汽渐渐弥漫开来,模糊了镜面。

席世枭调好水温,小心地将岑临月放在浴凳上。

他挤了洗发露,在手心搓出泡沫,然后极其小心地、近乎笨拙地开始揉搓她的短发。

指尖触碰到那参差不齐的发茬,手感粗粝而陌生,完全不同于以往长发丝滑缠绕指间的感觉。

泡沫覆盖下,那些长短不一的发丝更加明显,有些长的部分耷拉着,短的地方则倔强地扎着他的掌心。

他动作很轻,生怕扯痛她,也更怕触碰到那些明显是自己胡乱剪断的、过于短促的发根处裸露的头皮。

温热的水流缓缓冲下,带着白色的泡沫,流过她纤细的后颈和清晰的锁骨。

洗完后,他用柔软的毛巾极其轻柔地吸干头发上的水分,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极易碎裂的瓷器。

湿透的短发更显凌乱,湿漉漉地贴着她的头皮和脸颊,让她看起来更加苍白瘦弱,却又带着一种破碎的倔强。

随后是洗澡。他帮她褪去衣物,温暖的水流漫过她隆起的小腹和变得愈发丰腴的身体。

他的手掌涂抹着沐浴露,在她光滑的肌肤上缓慢打着圈,从圆润的肩头到线条柔和的背部,再到肿胀的小腿。

整个过程,岑临月都紧闭着双眼,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咬紧牙关,不发一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任人摆布的木偶。

席世枭看着她紧闭双眼、容颜清冷,湿透的短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的样子,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始终盘旋不散——那是一种混合着痛惜、恼怒、以及某种失控感的复杂情绪。

他喜欢的青丝绕指柔没有了,被这头刺目的、参差不齐的短发取代。

但指尖下温热的肌肤和腹中孩子的存在,又提醒着他,她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无处可逃。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既极度不适,却又有一种变相的、扭曲的安心。

至少,这样方便清洗了。

至少,她还在他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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