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昭仪娘娘求见。”
听到内侍禀报，终奕祯撩起眼皮，眸光如千年寒冰，叫人不敢直视。
想到昨夜之事，他声线冷沉直接拒绝。
“不见！”
小内侍一愣，偷偷与常禄对视一眼。
常禄想劝说什么，但看着主子的脸色终究忍住，也只回了个无奈的眼神。
小内侍转身，准备去给外面的人回话。
“等等……”
但刚走到门口时，又被御案后的人叫住，“让她进来。”
常禄闻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今日特意梳妆一番的女子缓步进来，行至御案前规矩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
她声音也刻意放得轻柔，正常男人听了，没人忍得住不去看她。
但御案后的男人批阅着奏章脸都未抬一下，声音无温：“何事？”
这样的语气与态度，让武黛悦的心凉了半截。
她忽然想改口说没事，然后扭头走人。
但身后的琳琅轻轻碰了碰她，把点心盒子朝她推过去些。
无奈，她只好照原计划来：“臣妾……闲来无事做了些点心，特意给陛下送来。”
男人这才抬眸看她，狭长上扬的眼眸里，不带什么情绪。
却带着几丝红血丝。
只有离他最近的常禄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继而又听他道：“拿过来。”
武黛悦眸子亮了亮，提着食盒走过去。
才刚将食盒放在案头，暴君就忽地攥住她的手腕，一把带了过去。
被这么猝不及防地拽住，她脚下不稳吓得惊呼出声。
但腰上多了只温热的手，稳稳将她按在对方的腿上。
琳琅和常禄见状，都慌慌张张地退下。
“陛下？你……”
“别出声！”
男人打断她的话，直接抱住她凑近颈窝的位置。
面对暴君这样的举动，她心底有些害怕。
然而对方没有再咬她的脖子，只是闭上眼，做深呼吸。
她僵着身子不敢乱动，心跳飞快。
她不知道的是，昨夜暴君从拂云阁回到寝宫，就跟自己较劲。
不信自己不喝药不靠近她的情况下，真会睡不着觉？
结果就是一夜未眠。
连带着头疼的毛病也犯了。
早朝时看一个近期总惹他心烦的大臣不顺眼，直接拖出去让乱棍打死。
心情才稍微舒畅些。
眼下再度靠近她，忽然发觉头好像没那么疼了。
武黛悦害怕他就这么抱着自己睡过去，还是大着胆子开口：
“听宫人说，昨夜陛下来了拂云阁，怎的又离开了？”
暴君睁开眼，眸色清明且寂冷：“朕说过，不许对朕有乱七八糟的心思。”
女子勾引的手段他见过太多。
温软甜蜜的诱惑里裹着致命杀机。
他对此有了应激反应，甚至深恶痛绝。
昨夜对方突然一丝不挂地睡觉，什么意思他一清二楚。
他没有发作而是选择离开，是因为白日听到对方和宫女说起侍寝之事。
他的昭仪或许起了什么旖旎心思。
也许并非心存歹意，也不是不能原谅。
武黛悦扭头看他，二人的脸近在咫尺：“陛下不喜欢臣妾？还是……”
“不喜欢女人”几个字她始终没敢问。
男人睁开眼看她：“做好你的馨昭仪，不必多想、多问。”
他语气冷淡，虽是仰视之姿，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让武黛悦不敢再继续追问。
她移开视线，垂下眼帘：“是，臣妾记下了。”
“朕还要忙，你先回去，夜里，朕会过去。”
对方嘴上这样说，但抱着自己的手却迟疑片刻才松开。
“是。”
捕捉到那点“眷恋”，她心底那点不快也都散了。
站起身后，她看了眼食盒：“这点心……”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拿回去，以后不必在朕身上花费心思。”
“是。”她面色僵了僵，带着东西离开，“臣妾告退。”
走出章华殿，琳琅跟在她身侧，好奇询问怎么样。
武黛悦不想说出暴君的原话，只道：“陛下说夜里会来拂云阁。”
琳琅只当是陛下说了什么露骨的话，娘娘不好意思说出来。
也就笑了笑没再追问：“看吧，奴婢就说，是娘娘误会了什么，陛下还是喜欢您的。”
她扯了扯唇角，笑容干涩。
回拂云阁路过花园时，她看到瑶亭里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那是谁？”她问。
琳琅仔细辨了辨，脸上闪过不悦：
“回娘娘的话，她便是太后的表侄女，勇毅侯之女，寇灵萱。”
那女子着锦衣华服，散在身后的青丝黑亮柔顺，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
跟身边的下人说话时神情明媚张扬，透着娇生惯养出来的自信。
“她好贵气啊！”武黛悦由衷道。
和那日跟命妇在一起的千金小姐们一样，一颦一笑都和她这种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不同。
琳琅收回目光，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教自家娘娘学规矩以来，她大致能猜出，这位假公主的出身并不好。
但那又如何？
出身再高贵的女子，到了陛下跟前不都成了死物吗？
她淡声接话：“她再贵气，也是臣子之女，而娘娘贵为昭仪，又是大启的馥仪公主，无论如何都高贵得过她。”
武黛悦听罢眉眼舒展，心底却并未得到安慰。
她指得不是身份，而是那样的身份下，养出来的娇花。
不是她这样的野花换了名字就可以相比的。
-‘你不是大启的公主吧？头发枯黄无光，掌心粗糙，连朕的宫女都比你养尊处优。’
这话又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盯着那厢：“那日在寿宁宫的高门小姐中，有她吗？”
“没有。”
琳琅当日也在，记得清楚。
武黛悦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
瑶亭那边的女子远远看到她，问身边的婢女：“那女子是谁？”
一旁的宫女为她解答：“是陛下新封的馨昭仪。”
“她就是馨昭仪啊？”寇灵萱喃喃自语，“隔得如此之远，就能看出她容貌不俗，表姑母怎么把她贬得一文不值？”
宫女朝那边看了眼，有心奉承她：“容貌不俗又如何？也只是个假公主罢了，如何能与小姐您比肩？”
寇灵萱忍不住白她一眼，又盯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假公主不也成了馨昭仪？”
说这话时，她眼底有些许不甘。
宫女又道：“出身低微的假公主都能成昭仪娘娘，那寇小姐您，就更不用说了……”
寇灵萱微微挑了下眉，唇角弯出一抹清浅的弧度。
夜里。
终奕祯如白日所说，早早来了拂云阁。
武黛悦刚沐浴过，满屋子都是她身上的香味，一进来就身心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