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月带着威廉,气呼呼地往回走。
那股子被李虎无端迁怒的邪火,在她胸口横冲直撞,烧得她肝疼。
刚走到军区大院的边缘,她猛地停住了脚步,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毅然决然地一转身,又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因为原主那些破事,被人指着鼻子骂“饭桶”“懒婆娘”?!
说她只吃饭不干活是吧?说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吧?
她季星月D.r,二十一世纪杰出青年科学家,这辈子还没被人因为吃软饭这种事嘲讽过!
从今天开始,她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没吃的,她就自己去山上挖!
她就不信,离了岳安岚打回来的那点嗟来之食,她还能饿死不成?!
季星月憋着一股劲儿,领着威廉,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回了后山。
上次来的时候,光顾着考察那片盐碱地了,压根没仔细看过这山里到底藏着些什么宝贝。
她一边走,一边用她那双堪比植物雷达的眼睛,仔细地在林间搜寻着。
这片山林植被茂密,空气湿润,正是孕育山珍的好地方。
她拨开一片齐腰高的蕨类植物,脚下的景象,让她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只见那厚厚的腐殖土层上,一丛丛,一簇簇,长满了各种各样颜色鲜艳,形态各异的野生菌!
圆滚滚胖乎乎的青头菌,菌盖如伞亭亭玉立的鸡枞,还有那菌杆粗壮,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松茸?!
季星月甚至还看到了一小片颜色诡异,菌肉一碰就变青的见手青!
好家伙!
这……这哪是什么后山啊,这分明就是一个未经开发的,野生又天然的山珍博物馆啊!
这些在后世被奉为顶级食材,一斤能卖出天价的珍稀菌种,在这个时代,因为很多人无法准确分辨其毒性,也不懂正确的处理方法,几乎无人敢轻易采食。
这就导致了这片后山,简直成了野生菌的天堂,几乎呈疯长之势,无人问津。
有了这些天然的高蛋白和氨基酸,还吃什么蚂蚱啊!
季星月眼里迸发出的光芒,已经不能用亮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两盏一千瓦的探照灯,写满了四个大字——
发!家!致!富!
钱啊!这些可都是钱啊!
只要将这些菌子采回去,用正确的方法处理掉毒性,再切片晒成干,不仅易于储存,更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
到时候,她还愁不能吃香的喝辣的?还愁买不起铁锹锄头?
她甚至可以承包下整片后山,搞一个野生菌培育基地!
就在季星月畅想着自己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未来时,脚边的威廉突然发出一阵不安的呜呜声。
它用鼻子在那丛见手青旁边嗅了嗅,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立马后退了好几步,然后焦急地咬住季星月的裤腿,使劲往外拖。
季星月被它拽得一个趔趄,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它的大脑袋:“行了行了,小笨蛋,我知道你有文化,认出这些是有毒的了。”
她蹲下身,揉着威廉的耳朵,安抚道:“放心吧,这些可都是宝贝。我心里有数,保证不会把自己毒死的。”
威廉歪着狗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任和担忧。
季星月看它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在原书的剧情里,原主曾经因为嘴馋,从山上采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毒蘑菇回家,自己不敢吃,就偷偷扔给了威廉。
结果害得威廉上吐下泻,差点一命呜呼,最后还是部队卫生所的军医给灌了好几斤肥皂水,才把小命救回来。
怪不得这家伙对蘑菇的反应这么大,这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
“好了好了,我保证不乱吃。”季星月耐心地安抚了好一阵子,威廉才将信将疑地松开了嘴,但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心有余悸地看着她。
季星月不再管它,直接开启了疯狂采摘模式。
她脱下身上的外套,将下摆一兜,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布兜。
松茸、鸡枞、青头菌……她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穿梭在林间,手法专业,速度极快,只采那些品相完好,无毒或低毒的品种。
至于见手青这类虽然美味,但处理不当极易中毒的狠角色,她暂时没敢碰。
直到衣服兜得再也装不下了,她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兴冲冲地抱着自己那沉甸甸的收获,往山下走去。
刚走到军区大院门口,就迎面撞上了端着盆,准备去洗衣服的杨秀莲。
杨秀莲一眼就瞥见了她怀里兜着的那堆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毒蘑菇,当即吓得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就厉声呵斥道:
“季星月!你疯了?!采这么多毒菌子回来,你不要命了?!这玩意儿吃死了谁给你负责!”
季星月今天收获颇丰,心情极好,也懒得跟她计较,反而笑眯眯地举了举怀里的战利品,热情地推销道:
“嫂子,这可都是能吃的好东西。怎么样,要不要也来点尝尝鲜?”
杨秀莲闻言,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心怀不轨的投毒犯。
“你……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她指着季星月的鼻子,声音都变了调,“我看你就是白天被大家说了几句,怀恨在心,想采这些毒物回来,把我们整个大院的人都给毒死!”
“你自己要死,死远点!别在这儿祸害别人!”
季星月:“……”
得,这下好了,自己从懒婆娘直接晋升为恶毒女人了。
这想象力,不去写小说都屈才了。
她也懒得再解释,抱着自己的菌子,在杨秀莲那副惊恐的目光中,径直回了小院。
一进院子,她便将菌子倒在干净的石板上,分门别类地放好。
然后,驾轻就熟地重新升起火堆,从厨房里拿了盐,又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板搭在火上,将洗干净的鸡枞和青头菌撕成小块,放在石板上慢慢地炙烤。
没有油,全靠菌子本身的水分和鲜味。
很快,一股霸道又原始的菌香味,便混合着木柴的清香,开始在小院里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
另一边,训练场上。
李虎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
整整一个小时,岳安岚就像个没有感情的魔鬼,把他按在地上,用七十二般武艺,结结实实地操练了一遍。
眼看着就到饭点了,要不是岳安岚还得去炊事班打饭,他估计自己今天非得被练到英年早逝不可。
他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心里把季星月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又怨声载道地跟上了岳安岚的脚步,一起去了伙食团。
岳安岚刚打完饭,正准备走,炊事班的班长老陈却笑呵呵地端着个搪瓷缸子走了过来。
“岳团长,等等。”
“你家那个新媳妇,可以啊!”老陈呷了一口茶,一脸赞赏地说道,“上午,她可是一个人扛着几十斤重的垃圾袋子就往后山去了,好家伙,那麻袋,我们小张一个大小伙子扛着都嫌沉呢!”
岳安岚闻言,端着饭盒的手,微微一顿,有些发懵。
“她扛着一袋……垃圾?去后山了?”
“是啊!”老陈把今天上午季星月来伙食团,说要开荒种地的事,绘声绘色地学了一遍,末了,还拍了拍岳安岚的肩膀,感慨道:
“我说啊,你这媳妇,也不像外面传的那么好吃懒做嘛!我看是个勤快的好姑娘!就是身子骨太单薄了点,你这个当丈夫的,平时可得多疼疼人家!”
岳安岚听得云里雾里,脑子里却像被投下了一颗炸弹,嗡嗡作响。
这个女人,说要种地……难道是真的?!
他又猛地想起,上午季星月来伙食团的时候,后厨那几个嘴上没把门的炊事兵,肯定没少说风凉话。
按照她那一点就炸的脾气,不知道有没有受委屈。
还有……自己每天吃剩菜剩饭的事,她是不是也知道了?
所以,她中午才会辛辛苦苦地去抓蚂蚱回来,想给自己……加餐?
一想到这个可能,岳安岚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又酸又胀,五味杂陈。
跟在他身后的李虎,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玩意儿?
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懒婆娘,还会种地?
还能扛得动几十斤的麻袋?!
扯淡吧!
这肯定是她为了在团长面前挣表现,故意演出来的苦肉计!
对!一定是这样!
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心机深沉!自己可得把团长看好了,千万不能让他被这个女人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
岳安岚此刻却完全没心思去理会李虎的内心戏。
他满脑子都是季星月那张倔强的小脸,和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他心里莫名地一慌,也顾不上跟老陈多说,端着饭盒,步履匆匆地就往家属院赶。
李虎也连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刚走到小院门口,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奇特香气,便钻进了两人的鼻腔。
李虎使劲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我的天!这是哪家嫂子在做饭?也太香了吧!这手艺,都快赶上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了!”
岳安岚的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推开院门,下一秒,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只见院子中央,那个本该在后山辛勤劳作的女人,正悠哉悠哉地蹲在火堆前,手法娴熟地翻烤着什么东西。
而她的脚边的瓷盆里,赫然堆着一堆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毒蘑菇!
岳安岚的脸色,瞬间大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