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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一声冷笑。
我疯了一样推开她,“你这个杀人狂!你为什么要杀奶奶!她那么疼你那么护着你!你根本一点都没变!”
她被我推得一个踉跄,撞在床沿上脸色煞白。
可下一秒,她眼神一狠,直接举起镰刀剜进我的喉咙!
镰刀贴在喉咙上的那一刻,我清晰嗅到了她袖口上混着土豆的泥味。
那是她背着一袋袋土豆翻山越岭,走了无数次山路才染上的味道。
是她为了给我凑学费一点一点积攒的希望的味道。
我下意识喊了声,“妈……”
我妈的手突然一抖,她发了疯似的把刀扔在一边,“妞妞!”
“妞妞是妈生的,妈怎么会杀妞妞……”
我妈手忙脚乱给我止血,“妈带你去医院!”
她背起我,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跑。
两座山头,平常走路都要大半天的功夫。
我不知道这个瘦小的女人是凭着怎样一股执念背着我一步步走到镇上医院的。
她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嘴唇干裂起皮。
可背上的力道却稳得很,生怕我受一点颠簸。
医生看着我脖子上的伤口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我妈支支吾吾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下意识惊慌地看向我,我哑着嗓子忍着喉咙的刺痛说:“自己不小心撞在镰刀上的。”
医生没再多问,给我处理了伤口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
那天之后,我妈像变了一个人。
她竭力讨好我,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
对我说话永远带着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可我却再也没有理过她。
她杀了爸爸,杀了爷爷,现在又杀了最爱我的奶奶。
这些血海深仇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在我和她之间。
有一天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妞妞,喝点鸡汤补补身体,伤口好得快。”
我冷冷看着她,“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啊?”
我推翻那碗鸡汤,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成绩出来的那段时间,我借住在学校宿舍拼命打工攒钱,只想早点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离开她。
有一天我妈风尘仆仆地来找我,身上还沾着泥,“妞妞,是妈不好。你要是真喜欢谷嘉诚……”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我没你心眼那么脏。就算我真喜欢他,人家也看不上我有个杀人犯的妈。”
我妈被我噎住了,也不恼,笑着拿出一个手绢,“考试考的怎么样?学费妈给你攒了,不够的话等妈这个月卖了土豆再给你补……”
看着那一张张皱巴巴的五毛、一块、一角的碎币。
我仿佛看到了她佝偻着腰,在集市上为了几毛钱和人讨价还价的样子,看到了她背着土豆翻山越岭的艰辛。
可一想到奶奶的死,我心里的恨意又涌了上来。
我狠狠一挥手将她的手绢打翻在地,推的那一沓又一沓卖土豆赚来的碎票子满天飞。
她愣住了,看着散了一地的钱,慢慢蹲下身,佝偻着腰,狼狈地在地上捡。
每一张都小心翼翼,哪怕是一角的硬币,她也不肯放过。
我站在一旁,咬着牙死死地忍住眼泪,还是没有回头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