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从医院回来后，田明宇开始经常走神，有时看着我会晃神。
终于在他拿着印刷精美的疗养院宣传册，语气轻缓地询问我喜不喜欢时，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在我准备着离开的时候，他也在为送我离开做准备。
我强行扯出笑着看着那些册子，却也不说好坏。
每天则趁他们没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往藏在衣帽间角落的小箱子里塞一两件旧物。
离开前夜，饭桌上，阳阳扒拉着米饭，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爸爸，明天……我们开家长会，你能来吗？”
以往，田明宇总会以照顾我为由，让李安琪代劳。
空气凝滞了几秒。
田明宇的目光掠过低头安静吃饭的我，
沉默片刻，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爸爸和李阿姨一起去。”
阳阳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脸上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角。
我低下头，默默咽下喉间的苦涩。
次日，我看着他们出门。
估算着时间，提起并不算沉重的行李箱，走向门口。
然而，就在我刚到客厅的时候，大门却被去而复返的李安琪推开。
她身得体装束，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看见我不同往日痴傻迷茫的神态，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骤然锐利。
“沈苒？”她上下打量我，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你……你好了？”
她快步走近，压低声音：“你想干什么？想去家长会搅局吗？我告诉你，别白费心思了！这个家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我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可笑。
“你误会了，”我平静开口，声音略微沙哑，“我不去家长会，我是要走了。”
我顿了顿，看向她：“所以，李小姐，你用不着再针对我。”
自从我给儿子开家长会，闹出笑话后，我便不再被允许参加儿子的活动。
上次的生日宴是个“意外”。
是她哄骗痴傻的我，阳阳喜欢千纸鹤。
也是她指着那帮玩着烟花的孩子，说阳阳在里面，让我过去找他。
若是七年前的我，根本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可现在的我，再争，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李安琪显然不信我说的话。
她眼神闪烁，带着怀疑和警惕。
这时，田明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安琪，东西找到了吗？我们得快点了。”
听到催促，李安琪脸色一变，猛地伸手抓住我的胳膊，语气急切带着胁迫：
“你不能出去！”
我下意识挥开她的手，不想与她纠缠。
“啊！”
我没用多大的力气。
李安琪却惊呼一声，顺势向后踉跄，跌坐在地。
脸上瞬间布满痛苦与委屈。
恰在此时，田明宇推门而入，看到的正是她跌坐在地的一幕。
“沈苒！”田明宇脸色骤变，几步冲过来，冲过来扶住李安琪。
他抬头看向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怒气，
“你又在发什么疯！道歉！”
“不是我推的。”
我定定地看着他。
李安琪靠在他怀里，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明宇，别怪沈苒……她可能是听到我们和阳阳一起去开家长会，不带她，心里不舒服……”
“她毕竟……情况特殊，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她这番看似体贴的言辞，如同火上浇油。
田明宇看着李安琪膝盖上擦出的红痕，眉头紧锁。
再看向不愿道歉的我，额角青筋跳动。
他一把将李安琪打横抱起，看也没看我，冲闻声过来的保姆厉声吩咐：
“把她带到阁楼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她下来！”
说完，他便抱着李安琪，大步离开。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我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片刻后，弯腰扶起行李箱。
保姆犹豫着上前：“太太，先生让您去阁楼……”
我直起身，看向她，眼神清明而冷静：“张姨，我好了。”
张姨愣住了，惊愕地看着我。
我没再理会，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另一边，田明宇刚安顿好只是轻微擦伤的李安琪。
就给阳阳的班主任打去电话，耐着性子向电话那头的儿子解释要晚点到。
挂断电话，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抬头，撞见了沈苒的主治医生。
“田先生？你怎么在这儿，是田太太有哪儿不舒服吗？”
医生也看见了他，走过来关切地问。
“不是，”田明宇摇头，“是朋友不小心摔了一下。”
医生松了口气：“那就好。”
“田太太刚恢复，正是关键时期，家属这个阶段一定要多关注，避免刺激……”
“等等！”
田明宇猛地打断他，瞳孔骤缩，
“医生，你刚才说……谁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