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接连的打击让林向榆只剩下憔悴和麻木。
她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唯一的渴望是能拥有一段不被惊扰的沉睡。
可手机却像催命符一样，固执地一遍遍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又一个陌生号码。
她下意识接起，听筒里立刻传来尖锐刺耳的咒骂：
“不要脸的小三！你怎么不去死！”
“靠身体上位的贱货，滚出医疗界！”
她猛地挂断，手指冰凉。
紧接着另一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污言秽语更是不堪入耳。
她意识到不对劲时，沈晚棠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是一张热搜榜的截图，和一个得意的笑脸表情。
“热搜：天才医生宋鹤眠旧作曝光，疑为前任主治医师林向榆裸体画”
“深扒林向榆：插足、渎职、靠身体上位的蛇蝎美人”
那张她最私密、承载过短暂爱意的画被放大、被扭曲。
配上最恶毒的揣测，铺天盖地地呈现在全网。
她的个人信息全部被公开，私信里塞满了不堪入目的诅咒和威胁。
她被彻底地剥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一场无形的凌迟。
就在她被冰冷和绝望包裹得快要窒息时，门铃响了。
宋鹤眠衣冠楚楚站在门口，与屋内林向榆的狼狈形同云泥。
他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颊，最终落在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上。
“看来，你都看到了。”宋鹤眠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这份礼物，喜欢吗？”
林向榆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宋鹤眠似乎觉得还不够，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轻飘飘地递到她面前。
“另外，这是你上次职业暴露后的最终检验报告。
医院系统显示，你一直没有查阅。”
林向榆的目光凝固在纸上——HIV 阳性。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像退潮般远去，世界只剩下那张纸和那两个字。
林向榆一直害怕的，一直祈祷不要发生的，最终还是来了。
事业、名誉、健康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灭顶而来，她支撑不住向后踉跄一步。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宋鹤眠看着林向榆灰败的脸色，眼眸微微闪动。
“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
他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眼睛只看向他，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残忍。
“我给你指最后一条路。
只要你向我服软，然后以我‘私人艺术顾问’的名义留在我身边。
我可以让一切都结束。”
“私人艺术顾问”？不过是情妇遮羞布罢了。
林向榆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这张她曾深爱过，如今却只剩下恨意的脸。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她烧成灰烬的心底腾起，支撑着她扬起了手。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宋鹤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向你低头！
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林向榆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却带着宁死不屈的决绝。
宋鹤眠抚着瞬间红肿的脸颊，眼神阴鸷得可怕，嘴角却带着一丝偏执的笑意：
“阿榆，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宋鹤眠摔门而去，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林向榆耳膜发疼。
她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
恐惧、疲惫、无力，这一次她好像真得走到了绝境。
就连林向榆自己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一封新邮件。
“尊敬的林向榆医生：恭喜您！您已通过援外医疗队的最终审核。
请协调好您的时间，携带相关证件前往指定国家地区报道。”
林向榆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被攥紧心脏骤然松开。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是绝处逢生般巨大的冲击和解脱。
林向榆踉跄地站起身收拾行李。
因为被分配到免签国家，她甚至还没有等到天亮就去了机场，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
林向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
离开这里，离开所有想要摧毁她的人，离开这片让她窒息的泥沼。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强烈的推背感将林向榆紧紧压在座椅上。
当起落架脱离地面的瞬间，她忽然感到一阵失重般的眩晕。
这座城市，这些过往，终于被抛在了下方。
机翼掠过云层，将昨日的阴霾碾碎成万丈霞光。
林向榆终于迎来了她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