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沈靳言的脸上投下细长的光斑。他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还能感受到温阮蜷缩在他怀里的温度。然而手臂搭过去的瞬间，只触到冰凉的床单。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心头一紧，昨夜未消的醉意此刻化作钝痛，一下下敲打着太阳穴。
他起身走向浴室，冷水扑面而来的瞬间，记忆却不受控制地回溯到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时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正值热恋期。温阮因为连着加班赶设计稿，免疫力下降，染上了重感冒。起初只是轻微的咳嗽，她也没在意，直到那天晚上突然发起了高烧。
沈靳言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正在主持一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与会的是欧洲分公司的核心团队。会议进行到一半时，他接到了温阮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虚弱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阿言……我好像……发烧了……”
他当即中断了会议，对着屏幕那头错愕的高管们只说了句”有急事”，便抓起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那时正值晚高峰，又下着倾盆大雨，平时二十分钟的车程，他硬是开了一个多小时。
赶到温阮租住的公寓时，她已经烧得意识模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他一把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她却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小声嘟囔着：”你不是在开会吗……”
“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他心疼地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不去医院……”她抓住他的衣角，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面对她难得的撒娇，沈靳言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打电话给家庭医生，详细询问了用药和护理的注意事项，然后亲自去药店买了药。
那一整夜，他守在她床边，几乎寸步不离。每隔一小时就用温水给她擦身物理降温，按时喂她吃药，不停地更换她额头上已经变温的毛巾。后半夜她烧得厉害，开始说胡话，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叫他的名字。
“阿言……你别走……”
“我不走。”他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承诺，”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天亮时分，她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沉沉睡去。而他因为彻夜未眠，眼里布满血丝，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上面还沾着水渍。
温阮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一只手还被她紧紧握着，晨光在他疲惫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你……一直在这里？”她轻声问，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沙哑。
他立即睁开眼，第一时间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嗯，感觉好点了吗？”
那一刻，温阮的眼圈突然红了。她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沈靳言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以后都会有的。”
这段回忆让沈靳言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但笑容很快又隐去了。他擦干脸上的水珠，看着镜中自己疲惫的面容，继续被另一段记忆侵袭。
那是他们交往后的第一个情人节，恰好也是温阮的生日。他提前很久就开始策划，想要给她一个特别的惊喜。
他记得有一次送她回家时，她指着路边的悦湖轩小区说：”这里的环境真好，闹中取静，还有这么大一个人工湖。要是我以后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当时她只是随口一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向往。但他记住了。
生日那天，他特意包下了一家顶楼餐厅。夜幕降临时，整座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如同散落的星辰。温阮穿着他特意请设计师为她定制的礼服，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餐厅，脸上写满了惊喜。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她看着满地的玫瑰花瓣，和窗外特意为她准备的无人机表演，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他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温阮以为是要送她首饰，打开后却发现里面是一串钥匙。
“这是？”
“悦湖轩的一套两居室。”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送的只是一束花，”我记得你说喜欢那里的环境。这栋楼正好对着人工湖，视野很好。”
温阮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钥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为什么不能？”他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不管将来发生什么，这里永远都是你的避风港。”
她看着他，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阿言，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温阮。”他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这就够了。”
那天晚上，他带她去了那套公寓。推开门的瞬间，温阮再次惊呆了——房间的装修完全按照她曾经随口提过的喜好：开放式厨房，大大的落地窗，浅色调的软装，甚至阳台上还种着她最喜欢的白色茉莉。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风格？”
“你忘了？上次在你家，你指着杂志上的图片说，这就是你梦想中的家。”
她当时不过是随口一说，连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晚，温阮抱着他在客厅里转圈，开心得像个孩子。最后她累得瘫在沙发上，靠在他肩头，轻声说：”阿言，我好像越来越爱你了。”
“我会让你更爱我的。”他承诺道。
回忆到这里，沈靳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些承诺言犹在耳，如今却显得如此讽刺。
他曾经那么用心地爱着她，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在意她的每一个喜好。他以为只要付出足够的真心，就能换来同样的回应。
可现在呢？
那个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女人，正和另一个男人住在他们曾经的婚房里。那个他亲手为她打造的避风港，如今却成了伤害他最深的利刃。
沈靳言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冲洗着脸，试图洗去这些令人心痛的回忆。可是有些印记，一旦刻下，就再也抹不去了。
就像他对温阮的爱，曾经那么深，那么真，如今却化作无尽的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段他曾经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愛情，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窗外，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可是对沈靳言来说，每一个没有温阮的日子，都不过是昨日的重复——充满了回忆的刺痛，和现实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