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林澈与皇甫玦相对而坐，中间摊开着太皇太后的手札和两封密信。
“所以，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林皇后确实生下一对双胞胎，但都是男婴。”皇甫玦的手指划过手札上的字迹，“为了固宠，林氏将其中一个伪装成公主抚养，而另一个…”
“另一个被送出宫外，下落不明。”林澈接话，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金梅记忆中那些模糊的片段——海上的漂泊、金焕的相救、十六年以女子身份生活的点滴。
皇甫玦抬眼看他：“你可知道，被送出宫的那个皇子后来如何了？”
林澈摇头：“太皇太后的手札中没有提及。”
“因为那个孩子，”皇甫玦的声音低沉，“就是臣。”
书房内一时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林澈难以置信地看着皇甫玦：“你…也是皇子？”
“太皇太后在信中说，林氏为防万一，将我们分开安置。你被交给金焕抚养，而我被送到边关，交给太皇太后的旧部。”皇甫玦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她老人家用心良苦，希望我们能在不同的环境中成长，有朝一日相认，共同匡扶社稷。”
林澈忽然明白了为何太皇太后对皇甫玦格外偏爱，也明白了为何自己与皇甫玦之间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血缘的羁绊，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牵引着他们。
“所以，我们不仅是盟友，还是…”
“兄弟。”皇甫玦接话，眼神复杂。
兄弟二字在书房内回荡，林澈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他这才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对皇甫玦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盟友，甚至超越了兄弟。
“月圆之夜将至，”他转移话题，掩饰内心的波动，“往生咒要如何使用？”
皇甫玦取出手札最后一页的图案：“按照太皇太后的记载，需要在梅苑的特定位置，以玉玦为引，金铃为媒，在月光最盛时启动往生咒。”
“往生咒究竟能做什么？”
“据说能唤醒死者生前的记忆，也能让生者看见前世的片段。”皇甫玦的目光深邃，“太皇太后相信，它能揭示所有的真相。”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林澈起身：“我该回去了，离宫太久会引起怀疑。”
皇甫玦也随之起身：“臣送公主。”
“皇兄不必如此客气，”林澈轻声道，“既已知真相，你我不必再拘泥这些虚礼。”
皇甫玦深深看他一眼：“在世人眼中，你我还是皇子与公主。有些规矩，不得不守。”
这话中带着几分无奈，让林澈心头微涩。
—
返回皇宫的路格外漫长。林澈坐在轿中，反复思量着今晚得知的真相。他与皇甫玦竟是亲兄弟，这个事实如同一道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轿子行至宫门，守卫却拦住了去路。
“奉二殿下之命，所有入宫人员需接受检查。”
林澈心中一凛，掀开轿帘：“本宫的车驾也要查吗？”
守卫见到他，面色微变，但仍坚持道：“公主恕罪，这是二殿下的严令。”
就在这时，另一队侍卫快步而来，为首者行礼道：“公主，皇上召您即刻前往养心殿。”
林澈认出这是皇帝的亲卫，心中稍安。他冷冷瞥了那些守卫一眼，轿子顺利入宫。
养心殿内，皇甫琰独自对弈，见林澈进来，示意他坐在对面。
“陪朕下一局。”
林澈依言落座，执白子。棋局过半，皇甫琰忽然道：“你见过玦儿了？”
林澈执棋的手一顿：“父皇如何得知？”
“你们兄弟相认，朕很欣慰。”皇甫琰落下一子，“太皇太后的安排，朕一直都知道。”
林澈震惊地抬头：“父皇…”
“当年之事，朕也是迫不得已。”皇甫琰长叹一声，“林氏势大，朕初登基，需要他们的支持。将你伪装成公主，既满足了林氏固宠的愿望，也避免了皇子相争的悲剧。”
“那为何又将三皇兄送去边关？”
“为了给你们兄弟留一条后路。”皇甫琰的目光深远，“若朝中生变，至少玦儿手握兵权，能护你周全。”
棋局已至终盘，黑子大势已去。皇甫琰弃子认输：“你的棋艺，比你母亲精湛得多。”
林澈看着棋盘，忽然明白了皇帝的用意：“父皇召儿臣来，不只是为了下棋吧？”
皇甫琰微笑：“月圆之夜将至，朕要你答应一件事。”
“父皇请讲。”
“无论往生咒揭示什么真相，都要以社稷为重。”皇甫琰的眼神变得锐利，“皇甫琮虽心术不正，但若将他逼至绝路，恐生兵变。”
林澈心头一震：“父皇的意思是…”
“给他一条生路，也是给天下百姓一条生路。”
离开养心殿时，林澈心情沉重。皇帝的话暗示着月圆之夜必将掀起惊涛骇浪，而他和皇甫玦的决定，将关系天下安危。
回到凤仪宫，林澈发现安宁已在等候。她的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惊慌。
“永宁，出事了。”她急促道，“皇甫琮抓了金焕，威胁若不交出往生法器，就要他的命。”
林澈如坠冰窟：“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前。”安宁递上一封信，“这是他派人送来的。”
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月圆之夜，以器换人。梅苑，子时。”
林澈捏紧信纸，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金焕虽非他生父，但十六年的养育之恩重于泰山。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养父因他而死。
“姐姐，帮我送个信给三皇兄。”
月华如水，映照着林澈坚定的面容。离月圆之夜只剩一天，而这一夜，注定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