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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锦遥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的伤口已被重新细致包扎。
季停云坐在床边,语气是罕见的温和。
“你的手旧伤加新创,需要再做一次精细手术。我请了全球最好的显微外科医生,别担心。”
他说着,下意识想抚摸她的头发。
谢锦遥偏头避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他难得沉默了片刻,开始低声劝慰。
“我只是想让你长个记性。锦遥,我不强求你能接受冉冉。以后她在北,你在南,我保证你们永不相见。”
“季太太的身份永远是你的,谁也动摇不了。”
他俯身,几乎带着恳求,“你对我笑一笑好吗?看你这样,我也很伤心。”
谢锦遥直接闭上了眼睛,连一丝目光都不愿再给他。
门外,偷听到这一切的陆书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因嫉妒和愤怒而扭曲。
她深吸一口气,换上担忧的表情推门而入。
“停云哥哥,姐姐看起来心情还是很不好呢。我听说蹦极很解压,能释放所有负面情绪,我们带姐姐去试试好不好?”
季停云看着谢锦遥毫无生气的侧脸,想起从前,她因为他一句笨拙的情话就能笑倒在他怀里。
因为他偷偷学做她喜欢的菜,哪怕烧糊了,她也能笑得眉眼弯弯,说那是世上最好的味道。
他有多久没看到她笑了?
“好。”季停云同意了。
被迫站上蹦极台,强风猎猎,谢锦遥脸色惨白,双腿控制不住地发抖,胃里翻江倒海。
陆书冉亲热地挽住她,假意安慰。
“姐姐别怕,很安全的。”
她借着拥抱的姿势,手指状似无意地在谢锦遥背后的安全装备扣锁处拨弄几下,口中还鼓励着:
“跳下去就好了,什么烦恼都没了。”
谢锦遥依旧毫无反应。
季停云见状,不耐地皱眉。
“我和冉冉变着法哄你开心,你连一个笑脸都吝啬?谢锦遥,你至于吗?”
陆书冉善解人意地劝:“停云哥哥别生气,姐姐只是太紧张了。”
话音未落,她趁着侧身遮挡季停云视线的瞬间,猛地用力将谢锦遥推了下去。
失重感瞬间袭来。
谢锦遥的心脏疯狂跳动。
她感觉身上的安全装备异常松动,在急速下坠中仿佛随时会脱离。
下一秒,最恐怖的预感成真。
身上的绳索彻底脱离了固定点。
她失去了所有牵引,直直朝下方幽深的湖水坠去。
扑通一声过后,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她昏厥。
刺骨的冷水瞬间包裹全身,强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挣扎想向上游,但受伤的手剧痛无力,根本使不上劲。
身上的伤口在冷水和剧烈动作下崩裂,鲜红的血丝弥漫开来。
几条被血腥味吸引的鱼游弋过来,开始争先恐后地啄食她伤口处的皮肉,细密的刺痛感传来。
挣扎了几下,谢锦遥看着水面之上模糊的光亮,扯起一个破碎的苦笑。
累了。
就这样吧。
她停止了所有动作,任由冰冷的湖水吞噬自己,身体缓缓向幽暗的湖底沉去。
“谢锦遥!”
紧随其后跳下水的季停云,看到湖水中被血色淡淡环绕毫无生气的身体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止了跳动。
谢锦遥是在浑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中醒来的。
喉咙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钝痛。
季停云坐在床边,见她醒来,刻意放缓了语气。
“经过调查,这次只是意外,幸好下面是湖水,你只是体力透支,昏睡了几天。”
谢锦遥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无比,她只能用气音艰难地挤出指控。
“不是意外,是陆书冉,她对我的安全装置做了手脚。”
季停云眉头立刻蹙起,脸上写满了不认同。
“锦遥,我知道你落水受了惊吓,但你不能信口开河。安全装置是专业工作人员检查的,书冉也是第一次玩蹦极,她懂什么?”
他眼神里带着责备,话里行间是对谢锦遥如此不可理喻的失望。
“她要是真想害你,何必紧接着就跳下去救你?她还在生理期,湖水那么凉,细菌又多,一个女孩子不顾自身安危下去救你,你就没有半分感激吗?”
他看着她苍白冷漠的脸,最终叹了口气。
“谢锦遥,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病房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谢锦遥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电子日历。
还有三天。
只剩下最后三天。
她就能彻底摆脱这个让她受尽屈辱的男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