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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酸枣大营的局势如同盛夏的天气,沉闷中酝酿着雷暴。孙坚在联军中愈发孤立,粮秣短缺的窘迫几乎写在每个追随他的兵卒脸上。然而,这些大人世界的倾轧与谋算,似乎并未完全压抑住少年人蓬勃的好奇心与行动力。

果不其然,仅仅几天后,孙策便再次出现在了公孙瓒的营寨。这次他理由充分——为答谢日前公孙瓒馈赠的点心之谊,特来回礼。他带来了一些江南的干果蜜饯,虽非重礼,但在一片肃杀的北地军营中,也算得上稀罕物。

公孙瓒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这少年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收下礼物,态度还算温和。当孙策按捺不住,终于试探着提出,想向制作点心的庖厨讨要方子时,公孙瓒并未直接拒绝,只是捋了捋短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哦?方子么……”他语气平淡,“此乃那林氏安身立命的手艺,怕是视若珍宝。伯符若真有兴趣,不妨自行去问她。她若愿给,某无异议;她若不愿,某亦不强求。”他将皮球轻巧地踢了回去,既全了孙策的面子,也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在他想来,那林氏妇人虽身份低微,却也不傻,岂会轻易将这等独门手艺外传?让这少年碰个软钉子也好。

于是,在赵云的陪同下,孙策兴致勃勃地来到了林安那间独立的小灶房。相比于主营帐的肃穆,这里烟火气十足,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和食材混合的复杂气息,竟让人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宁。

“林夫人,孙将军麾下孙策公子前来拜访。”赵云立在门口,声音清朗地通传。

林安正低头整理着刚送来的野菜,闻声抬头,便见那日席间惊鸿一瞥的英武少年,正带着灿烂的笑容,好奇地打量着灶房的一切。他今日未着甲胄,一身利落的窄袖胡服,更显得身姿挺拔,充满活力。

“小娘子安好!”孙策不等林安回礼,便笑着拱了拱手,语气爽朗,毫无世家子弟的倨傲,“日前品尝娘子所做的点心,实在惊为天人!回味至今,这才厚颜前来叨扰。”

他的目光很快就被灶台旁几个粗陶小罐吸引,那是林安用来分装系统兑换或自己调配的调味料的。“这些都是什么?味道好奇特!”他边说边凑近,似乎想打开看看,却又碍于礼节缩回了手,只是那眼神里的探究欲几乎要溢出来。

林安看着眼前这笑容明亮、举止间带着几分莽撞却又难掩真诚的少年,很难将他与未来那位叱咤江东的“小霸王”联系起来。她维持着低哑的嗓音,微微躬身:“孙公子过誉了。皆是些寻常调料,胡乱搭配而已。”

赵云静立门侧,目光扫过孙策,又落回林安身上,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与警觉。

孙策也不在意林安的谦逊,他天性乐观善谈,很快便将话题引开。他谈起江南水乡,谈起浩荡长江,谈起吴郡的富庶与风景,言语间充满了对家乡的热爱与自豪。

“我们那里,河道纵横,舟船往来如织!小娘子可曾坐过船?那感觉,与在马上、在地上截然不同,乘风破浪,快意得很!”他眼眸发亮,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仿佛要将那片水泽之国的景象搬到这北方的军营灶房里来。

林安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她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见识过真正的海洋与巨轮,但此刻,她被少年孙策话语中纯粹的、生于斯长于斯的热情所感染。这并非资源点的计算,而是一种鲜活的、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终于,孙策绕回了正题,他搓了搓手,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恳求:“不瞒小娘子,我对你那枣糕、绿豆糕实在喜欢得紧。眼看不知何时便要随父开拔,日后怕是再难尝到此等美味……心中实在不舍。不知……不知娘子可否割爱,将那制作方子售卖于我?价钱好商量!”他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林安,补充道,“我保证,绝不外传,只是自家做着解馋,或许……或许还能在江东开个小铺子?”

他最后一句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对未来的天真憧憬。

就在这时,林安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清脆响起: 【叮!与历史名人孙策关联度提升,当前状态:相识。资源点+5。】

五点资源点到手!林安心中微动。一个枣糕、绿豆糕的方子,在她来自的时代,网络上随手可得,但在此刻,却能换取一笔不小的钱财,以及更重要的,与未来江东霸主初步的、善意的联系。这笔交易,怎么看都划算。她有的是超越时代的“知识”,并不怕技艺外传。

在孙策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中,在赵云略带审视的注视下,林安抬起眼,布巾上方露出的眼眸弯了弯,竟缓缓点了点头。

“孙公子既然真心喜爱,小妇人便成全公子。”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温和,“方子可以给你。只是其中些许细节火候,需公子回去后自行摸索体会。”

孙策几乎要跳起来,喜形于色:“真的?!多谢小娘子!你真是爽快人!”他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的钱袋,不由分说地塞到林安手中,“这些是定金!若日后我在江东真靠此物赚了钱,必再重谢!”

那钱袋的分量远超林安预期,她略一掂量,便知足够她舒舒服服过上好一阵子,甚至能添置更多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她没有推辞,坦然收下,然后取来一块稍显光滑的木片和烧黑的树枝,开始仔细写下枣糕和绿豆糕的用料、步骤和注意事项。她写得很慢,有些字用了简笔,但大意清晰。

孙策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不时提问:“这‘饴糖’需何种成色?”“蒸制时,火力是要文火还是武火?”林安一一耐心解答。

交易完成,孙策心满意足地捧着那块写着方子的木片,如同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他心情极好,目光再次落到林安始终遮掩面容的布巾上,少年人那股压不住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

“小娘子,”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自来熟的关切,“你为何终日以布覆面?可是……真有不便?我认识江东名医,或许……”

“孙公子。”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

赵云不知何时上前半步,恰好挡在了林安与孙策之间,身形并不魁梧,却带着一股不容逾越的气息。他面色平静,看着孙策:“此乃林夫人私事,不便探问。方子既已到手,公子还是早些回去研习为好,莫要耽误了林夫人准备晚膳。”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让孙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孙策看了看赵云,又看了看低头不语、明显不愿多谈的林安,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是策唐突了,小娘子莫怪,赵军士莫怪!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小心收好木片,再次向林安道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灶房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柴火偶尔的噼啪声。

赵云并未立刻离开,他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林安刚刚收起的钱袋上,复又抬起,看向她。

“林夫人,”他开口道,声音比方才对孙策时缓和了些,“孙公子虽性情率真,并无恶意,但人心难测。你的点心手艺独特,如今已名声在外。日后……还需多加谨慎,莫要轻易被人以言语或利诱诓了去。”他顿了顿,补充道,“此物,很值钱。”

他的话简短,甚至有些直白,却透着一丝难得的、超出职责范围的提醒。

林安微微一怔,抬头对上赵云清澈而沉静的目光。她能看到他眼中那份纯粹的告诫,并非觊觎,也非怜悯,更像是一种……对身处弱势者下意识的回护。她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暖意,夹杂着无奈与感激。

“多谢赵军士提醒。”她垂下眼睑,声音低沉,“小妇人省得了。不过是些口腹之欲的方子,能换些银钱度日,已是幸事。”她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隐在布巾下,无人得见。

赵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夕阳的余晖透过敞开的门扉,将灶房染上一层暖金色。林安独自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袋沉甸甸的钱币,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孙策爽朗的笑声和赵云沉稳的告诫。

一天又将落下帷幕。她用两个普通的糕点方子,换来了资源点、钱财,以及与两位未来豪杰或深或浅的交集。乱世求生,如履薄冰,每一步都需算计,每一次接触都暗藏机锋。她看着角落里依旧盖着的铁锅和蒸笼,心中那份关于未来的迷茫并未散去,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信心,似乎正悄然滋生。

她知道,这条路,她还得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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