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混乱之中,林梅捶打那个外卖员。
“啊!张强你疯了!”
“闭嘴!快走!”
医生急促指令。
“血压急剧下降!”
“快!建立静脉通道!准备直接推抢救室!”
“通知手术室准备急诊手术!”
我被迅速抬上移动病床,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天花板上惨白的日光灯管一根接一根地掠过,晃得我睁不开眼,像一条正在被拖向未知深渊的死鱼。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偏过头,透过攒动的人影缝隙,看到了那对男女仓皇逃离的背影。
张强死死攥着林梅的手腕,几乎是把她拖着,狼狈不堪地撞开走廊里闻声围观的病人和家属,消失在楼梯口的拐角。
他们真的跑了。
再次恢复意识,不知过去了多久。
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周围闪烁着监护仪冰冷的绿光和各种曲线的跳动的屏幕。
胸口被厚厚的纱布紧紧缠绕,像被一块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醒了?感觉怎么样?”
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俯下身,检查着我身上的管线。
我想开口,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别说话,你刚做完手术,很成功,算是捡回一条命。好好休息。”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安抚,但眼神里似乎也有一丝复杂,她大概也听说了些什么。
几天后,情况稍微稳定,我从监护室转回了普通病房。
那间曾经只有我一个人的病房,此刻却仿佛还残留着那天混乱和血腥的气息。
负责案件的两位警察再次到来,他们的表情比上一次更加严肃。
“陈先生,关于张某在医院持刀行凶一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医护人员都是人证,现场的刀具我们也已经提取到,上面的指纹与他相符。”
“他涉嫌故意杀人未遂,这是性质极其恶劣的重罪。”
年长的警察语气沉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用嘶哑的声音问:“林梅呢?”
“同行的林梅,”另一位年轻警察接口道,他翻看着手中的笔录。
“虽然她没有直接动手伤人,但在明知张某随身携带刀具,且情绪极端不稳定,极有可能实施严重暴力犯罪的情况下,她不仅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劝阻或报警,反而在事发后协同张某一起逃逸,干扰警方办案。”
“她的行为同样涉嫌违法,我们已经将她列为同案犯,进行网上追逃。”
年长的警察补充道:“我们已经调取了医院周边以及他们可能逃跑路线的所有公共监控,也正在排查他们的社会关系和可能的藏匿地点。你放心,这次案件性质恶劣,影响极坏,我们投入了最大警力,正在全力抓捕他们二人归案。”
我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放心?我如何能放心?
凶手和帮凶依然在逃,他们像两颗定时炸弹,不知道隐藏在城市的哪个角落。
而我,像一个破败的布偶,躺在这里,连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
警察的承诺像是一根脆弱的稻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惧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身体的疼痛时刻提醒着我那惊魂一刻,而精神上的惶恐,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越缠越紧。
6
然而,我没等来凶手落网的消息,却先等来了舆论的又一次狂风暴雨。
不知是谁,在网上爆出了外卖员和林梅大量的亲密合照,还有他们恋爱多年的所谓“证据”。
他们旅游的、吃饭的、甚至还有看似温馨的家居照,时间跨度长达数年,极力佐证他们“感情深厚、关系稳定”。
配文更是极具煽动性:“深情人设崩塌?真相是小丑自导自演求爱不成反生恨!”
“一场情侣间的小摩擦,如何被恶意剪辑成性骚扰大戏?”
这波操作精准地抓住了大众的猎奇和心理反转的特点。
之前那些同情我、声讨外卖员的“正义之士”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愚弄,愤怒瞬间调转了枪口,以百倍的能量向我倾泻而来。
我的社交媒体账号彻底沦陷。
私信里塞满了不堪入目的辱骂和诅咒。评论区更是污秽不堪的海洋: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哪有人被骚扰哭成那样,原来是戏精本精!”
“这个陈默肯定是暗恋那个女同事很久了,因爱生恨,故意拍视频搞臭人家男朋友!”
“真是年度最大小丑,自导自演这一出,现在躺医院也是报应!”
“利用网友的善良,其心可诛!建议永久封杀!”
“怎么那一刀没把他捅死?为社会除害了!”
这些恶毒的言语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心里。
我试图解释,发了一条说明情况的朋友圈,但立刻被更多的谩骂淹没,甚至有人将我的言论截图,配上更加恶意的解读,进行新一轮的嘲讽。
更可怕的是,线上暴力迅速蔓延到了线下。
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我的病房号。
一天下午,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举着手机,竟然直接冲到了我的病房门口,对着里面大喊:
“陈默!滚出来道歉!”
“污蔑好人,你他妈还是男人吗?”
“喜欢当小丑是吧?祝你另一条腿也瘸了!”
他们用力拍打着房门,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同楼层的病人和家属纷纷探出头来,指指点点,目光复杂。
护士和保安闻讯赶来,费了好大劲才将这几人驱离。
但那种被人在现实世界中指着鼻子辱骂的屈辱和恐惧,让我浑身冰冷,止不住地发抖。
这还没完。
紧接着,更多闻风而动的记者,像嗅到血腥味的秃鹫,蜂拥而至。
他们不再满足于电话采访,而是长时间蹲守在医院门口,见到穿着白大褂的人就冲上去追问:
“陈默现在情况怎么样?他是否承认自己恶意剪辑视频?”
“他对网上曝光的恋情真相有什么回应?”
“有没有可能是他追求林梅不成,故意报复?”
有一次,一个记者甚至伪装成探病人员混进了住院楼,直接将话筒怼到了我的脸上,刺眼的闪光灯让我瞬间失明。
“陈先生,说两句吧!你后悔当初多管闲事了吗?”
我看着那张因为兴奋而有些扭曲的脸,看着黑洞洞的镜头,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些贪婪的、试图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的窥探,和那漫天盖地、足以杀人的恶意。
我彻底崩溃了。
将手机远远扔开,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一切声音。
但那些诅咒和嘲讽,却像魔音灌耳,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
我开始失眠,食欲全无,伤口的疼痛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似乎也加剧了。
医生说我出现了严重的焦虑和抑郁症状,建议请心理医生会诊,我麻木地拒绝了。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岛,正在被汹涌的恶意的海水一点点淹没、吞噬。
7
就在我以为情况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更致命的一击,以一种我万万没想到的方式降临了。
消失多日的张强和林梅,竟然在一家热门直播平台,开启了在线“澄清”直播!
消息像病毒一样传播开来。
直播画面里,背景像是一间简陋的出租屋,墙壁斑驳。
林梅坐在正中间,穿着一件白色的、看起来有些旧的衣服,素面朝天,眼睛红肿,未语泪先流。
“呜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大家……”
她抽泣着,肩膀耸动,显得无比柔弱和可怜。
“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的情侣吵架。那天我心情不好,跟他闹脾气,说了分手。”
“他来找我,我还在气头上,就随口跟同事说他骚扰我……”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对着镜头,语气带着一种被逼到绝路的无助:“我真的没想到,陈默他会直接把视频发到网上还报了警。他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们现在工作没了,家也不敢回,像过街老鼠一样。呜呜……都是我的错……”
接着,镜头转向旁边的张强。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嚣张,而是低着头,显得“憔悴”而“懊悔”。
他搂住林梅,声音沙哑:
“是,我承认,我脾气臭,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从小就有易怒症,一生气脑子就一片空白,什么都干得出来!”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甚至撸起袖子,展示手臂上几道模糊的旧伤疤。
“但我对林梅是真心的!要不是那个陈默多管闲事,把事情做绝,把我往死里逼,我能气得失去理智,跑去打他,甚至……甚至后来还动了刀吗?”
他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表情痛苦:
“我现在知道错了,可一切都晚了……我们被他害得走投无路了……”
这场精心策划的卖惨直播,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种,瞬间引爆了所有“正义网友”的愤怒。
弹幕疯狂滚动,几乎淹没了他们的脸:
“抱抱小姐姐,太可怜了!遇到这种同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小哥哥别自责了,有易怒症也不是你的错,都是被那个贱人逼的!”
“这对苦命鸳鸯被逼到这份上,那个陈默才是罪魁祸首!”
“没事找事,爱管闲事,全是活该!”
“断腿?怎么没把他嘴也打烂!”
“这种人就该社会性死亡!人肉他!让他全家不得安宁!”
“报警抓他!告他诽谤!让他坐牢!”
礼物和打赏的特效在屏幕上不断炸开,仿佛在为这场“正义的审判”喝彩。
张强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支持和打赏,脸上那副“懊悔”的表情几乎快要维持不住,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林梅则哭得更加“凄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看着屏幕上那两张虚伪到令人作呕的脸,看着那些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的诅咒,胸口刚刚缝合的伤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撕扯!
剧痛让我瞬间蜷缩起来,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呼吸变得极其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嗬……嗬……”
我像离水的鱼一样张大嘴,却吸不进足够的空气。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护士和医生匆忙跑进来,看到我的状态和扔在床边还在播放直播的手机,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快!吸氧!”
“注射镇静剂!”
“把手机拿走!别再刺激他了!”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药物让我暂时脱离了那种濒死的痛苦,但意识却沉入更深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8
医院出于安全和秩序考虑,委婉地“建议”我转到了一家更偏远、条件也相对简陋的康复医院。
名义上是“利于静养”,实则是将我从此起彼伏的骚扰和窥探中放逐。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被悄然转移。
新的病房冰冷而空旷,窗外的景色萧索,一如我的心境。
网络上的风暴并未因我的“消失”而停歇,反而因为当事人的“销声匿迹”而愈演愈烈。
我被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因爱生恨的变态”、“网络暴力的始作俑者”、“活该被打断腿的小丑”。
这些标签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我。
更现实的问题是,工作丢了。
公司顶不住舆论压力,人事部打来电话,语气冰冷地通知我,因个人行为对公司声誉造成重大负面影响,依据合同条款,予以辞退,没有任何补偿。
挂断电话,我看着天花板,连苦笑都扯不出来。
为了一份自以为是的正义,我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工作,也耗尽了所有的积蓄。
医院的账单像雪片一样飞来,父母瞒着我,偷偷拿出了他们的养老钱,我看着他们日渐憔悴和小心翼翼掩饰担忧的脸,心如刀割。
警察那边偶尔会有消息,但大多是“正在全力追查”、“有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
张某和林梅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抓捕工作进展缓慢。
而网络上关于我的“罪行”却每天都在更新,甚至有人开始编造我学生时代就“品行不端”的谣言。
一天夜里,我被腿上的阵痛惊醒,摸索着去拿水杯,却不小心碰到了手机。
屏幕亮起,自动推送了一条本地资讯,标题刺眼:“‘小丑事件’男主疑似转院逃避责任,心理专家分析其或有反社会人格倾向。”
水杯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我看着地上四溅的水渍和碎片,就像我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逃避?责任?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只是因为在一个女孩哭泣时选择了相信?
只是因为不愿对看到的恶行视而不见?
巨大的无力感和冤屈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蜷缩在病床上,用被子死死捂住嘴,压抑着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呜咽。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这彻骨的、无人理解的寒凉。
那晚之后,我几乎不再看手机,也不再关心外面的声音。
我把自己封闭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着伤口。
父母和我说话,我也常常走神,反应迟钝。
医生说我有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抑郁倾向,建议进行心理干预。我拒绝了,我需要的不是疏导,是一个公道,一个能洗刷我身上污名的真相。
可真相,在哪里?
9
在康复医院的日子缓慢而煎熬。
物理治疗师每天会来帮我做复健,拉伸、按摩,试图唤醒我那条麻木的腿。
每一次弯曲、伸展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我咬着牙一声不吭。
身体的疼痛,某种程度上能暂时掩盖内心的荒芜。
转机发生在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
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本能地想挂断,但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喂……是陈默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和紧张。
“我是,你哪位?”
“我……我以前是‘快跑’外卖的骑手,跟张强一个站点的。”
女孩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看了网上那些……我觉得,事情不是那样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握紧了手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知道什么?”
“张强和林梅确实是男女朋友,但是……”
女孩顿了顿,似乎在下决心。
“张强那个人,脾气非常暴躁,控制欲特别强。林梅跟他在一起,其实过得并不好,经常挨打受气,我们都见过林梅身上有伤。那天……就是视频那天之前,我听林梅跟张强在电话里吵得很凶,林梅好像说要彻底分手,张强威胁她说让她好看……”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所以我觉得,那天在你们店门口,可能根本不是情侣吵架那么简单。很可能是张强故意的,在用那种方式羞辱、控制林梅,让她害怕,不敢真的离开他。林梅当时哭,可能不完全是装的,她是真的又怕又绝望……”
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叙述,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如果这个前同事说的是真的,那么整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我不是多管闲事撞破了“情侣情趣”,而是无意中介入了一场长期的精神与肉体控制、一场分手暴力!
“你……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
“我看不惯他们现在在网上装可怜,把你害得这么惨。
而且,张强那个人渣,以前也欺负过我们站里其他骑手,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女孩说道,“我这里有段以前团建时拍的视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出来张强对林梅动手动脚的,林梅明显在躲。还有……我可能能帮你找到他们大概藏在哪儿,张强有个狐朋狗友在城西那片老小区……”
结束通话后,我久久无法平静。
这通电话像一道微光,骤然照进了我身处已久的黑暗深渊。
我立刻联系了负责我案件的警察,将这位前同事提供的信息和线索原原本本地转告了他们。
警方对此高度重视,表示会立即跟进核实。
同时,一个念头在我心中疯狂滋生。
我不能只靠等待。
舆论曾经如何将我推入深渊,或许,也能成为我爬出来的工具。
我找到了之前唯一一个在采访时还算客观、没有一味指责我的本地自媒体记者。
我告诉他,我有新的线索,希望能得到一个公正发声的机会。
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被动挨打、百口莫辩的受害者。我要主动出击,哪怕力量微薄。
10
警方根据外卖前同事提供的线索,很快锁定了张强和林梅的藏身之处。抓捕过程很顺利,面对突然出现的警察,张强试图反抗,但被迅速制服,林梅则只是哭。
与此同时,那家本地自媒体发布了一篇深度报道,标题是:《“小丑”事件反转再调查:隐藏在“情侣吵架”背后的控制与暴力》。
报道详细梳理了时间线,引用了前同事的证词,并配上了那段团建视频的截图,虽然没有直接拍到殴打,但张强的强势和林梅的闪躲畏惧清晰可见。
报道还客观陈述了我因此事所遭受的网络暴力、工作丢失、身心健康受损等巨大代价。
这篇文章,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再次激起了涟漪。
起初,仍有不少质疑的声音,认为我在“洗白”。
但随着警方官方通报的发布,确认抓获犯罪嫌疑人张强和林梅,并披露了部分案件细节,舆论才开始真正地、大规模地转向。
曾经骂我骂得最凶的大V悄悄删除了帖子。
之前冲到医院骂我的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的社交账号评论区,被道歉和安慰的话语占据。
甚至有人发起募捐,想要帮助我支付医疗费用。
公司领导也打来电话,语气尴尬地表示“之前处理仓促,存在误会”,询问我是否愿意回去工作。
我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太多波澜。
道歉无法抹平伤痕,补偿换不回健康,所谓的“反转”也带不来真正的喜悦。
我就像一场海啸过后,站在废墟上的人,满目疮痍,身心俱疲。
法庭宣判那天,我没有出席,委托了律师。
最终,张强数罪并罚,被判有期徒刑九年。
林梅因情节较轻,且有悔过表现,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六个月。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老家小城的河边做着康复训练。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河面波光粼粼。
我没有感到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种沉重的解脱。
这件事,终于在法律层面,画上了一个句号。
我最终没有回原来的城市,也没有接受任何公司的橄榄枝。
我用自己工作几年攒下的一点钱,加上父母的部分支持,在老家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取名“静隅”。
店面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每天煮咖啡,整理书籍,偶尔和熟悉的客人聊聊天。
日子过得平静,甚至有些平淡。
我的腿伤留下了后遗症,阴雨天会疼,走路也微微有些跛。
胸口的伤疤也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这些伤痕,时刻提醒着我那段荒诞而痛苦的经历。
但我不再被噩梦困扰,也不再恐惧人群。
我开始学习心理学书籍,试着去理解和消化发生的一切。
我明白了,我的愤怒和坚持没有错,错的是施暴者和欺骗者,错的是那些不负责任的舆论。
善良本身无措,但需要智慧和锋芒来守护。
偶尔,会有老家的朋友问起那段往事,我只是摇摇头,说一句:“都过去了。”
是真的过去了。
我将那段记忆封存,连同愤怒、委屈和不甘,一起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现在的我,守着这方“静隅”,在书香和咖啡香中,一点点修复自己,也一点点寻找着内心真正的平静与强大。
窗外,小城的天空湛蓝,云卷云舒。
生活,终于回归了它本该有的、平凡而真实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