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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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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经理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那句“许家的人”像一道惊雷,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浩比他更不堪,手里的高脚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红酒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许……许董?”

我爸没看他,只是低头,用指腹轻轻擦去我脸颊上黏腻的酒渍。

“疼吗?”他问我,声音里都是心疼的语调。

我摇了摇头,眼眶却控制不住地发热。

他拍了拍我的手,然后直起身。

那一瞬间,整个宴会厅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他转向周老,微微颔首:“周老,有劳了。”

周老面色凝重,从助手手中接过一个平板电脑,大步走上台。

他一把夺过林梦手中的话筒,沉声道:“今晚,我是来打假的。”

全场哗然。

媒体的镜头疯了一样对准台上,闪光灯亮成一片白昼。

林梦站在那里,脸上的悲悯表情僵住了,像是被瞬间冰冻。

“‘天际线’项目,号称本年度最具创新性的设计,可实际上,它是一个抄袭来的、存在致命结构缺陷的垃圾!”

周老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他手指在平板上划过,身后的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两份设计图的对比。

左边,是林梦提交的、被众人吹捧的“创新理念”。

右边,是我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单间里,通宵赶出来的修正方案。

“大家请看,左边这份设计,在承重结构上存在一个极其幼稚的错误,如果按照这个方案施工,整个项目会在封顶前,因为无法承受自身重量而彻底崩塌!”

“届时,造成的将不只是数十亿的经济损失,更是无法估量的人员伤亡!”

周老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上。

会场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而右边这份,”周老的目光转向我的方案,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赞赏,“它不仅精准地指出了这个致命缺陷,还提供了一套近乎完美的、兼具美学与力学平衡的解决方案。”

“这份方案,才配得上‘天才’二字。”

他转过头,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已经摇摇欲坠的林梦。

“林梦小姐,你口口声声说设计是创造梦想,可你连最基础的结构力学都没搞懂。”

“你的梦想,是建立在废墟和人命之上的吗?”

“你偷来的,不只是一份设计稿,更是一个可以杀人的凶器!”

“偷?”

“凶器?”

台下的宾客和媒体彻底炸开了锅。

林梦浑身剧烈地颤抖,她看着大屏幕上那份她无比熟悉的修正方案,再看看台下冷漠看着我的父亲,终于明白了什么。

“不……不是的……”她声音发颤,徒劳地辩解着,“这是我的原创!是我的!”

“你的?”周老冷笑一声,“那我问你,你这个方案的‘曲面流转’设计,灵感来源是什么?”

林梦张了张嘴,眼神慌乱。

“是……是我看了一场芭蕾舞……”

“错!”周老直接打断她,“这份设计的灵感,来源于英年早逝的建筑设计师苏清女士未完成的遗作《回响》,是对她‘流动的永恒’理念的致敬与延续!”

“而苏清女士,正是许薇的母亲!”

我浑身一震。

原来,周老什么都知道。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这一次,不再是指指点点和嘲笑,而是震惊、探究,和……敬畏。

林梦彻底崩溃了,她尖叫起来:“是她陷害我!是许薇嫉妒我,她偷了我的稿子,然后故意改错来污蔑我!”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我爸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台边,他没有上台,只是隔着一步的距离,眼神冷得像冰。

“我许家的人,需要嫉妒你?”

“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配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进林梦的心脏。

我爸身后的一名保镖上前一步,将一个U盘递给现场的工作人员。

“许董说,这里面有小姐入职以来,所有在公司电脑上的操作记录,以及宿舍走廊的全程监控录像。”

“孰是孰非,一看便知。”

6.

U盘被插进电脑。

大屏幕的画面切换,首先出现的是公司后台的设计软件操作日志。

一条条记录被快速拉下,清晰地显示着,那份被称为“天际线”的原始设计稿,最早的创建者和修改者,用户名都是“许薇”。

而林梦的操作记录,只有一次“另存为”,然后是大量的复制、粘贴。

铁证如山。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是更加猛烈的哗然。

“天啊!真的是抄的!”

“这个林梦,胆子也太大了!连许董的女儿都敢惹?”

“什么天才新星,就是个无耻的小偷!”

林梦的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那是一种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死灰色。

她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台上,裙摆下,一股温热的液体迅速蔓延开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骚臭味。

她竟然当着全场媒体和宾客的面,被活活吓到失禁。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将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永远定格。

尖叫声和快门声混杂在一起,像一场荒诞的狂欢。

我看着台上那摊污秽,和在污秽中瑟瑟发抖的林梦,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空茫。

这就是她汲汲营营,不惜偷窃、构陷、踩着我往上爬,最终到达的“梦想之巅”。

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

我爸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他转向那个已经抖成筛糠的经理。

“你,被解雇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比任何咆斥都更有力量。

“还有,我会给城建署和所有相关部门打招呼,你这辈子,别想再踏入这个行业半步。”

经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我爸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张浩身上。

张浩“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涕泗横流地朝我这边爬过来。

“许小姐!薇姐!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就是个混蛋!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自己的耳光,打得砰砰作响。

“我那个舅舅就是个屁!他在您父亲面前连提鞋都不配!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我爸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对身后的保镖偏了下头。

“打断他的手。”

“哪只手碰的你?”他转头问我。

我想起了那杯从头顶浇下的冰冷红酒。

“两只手。”我轻声说。

“那就两只都打断。”我爸的语气,像是在决定今天晚餐吃什么一样平淡。

“不!不要!”张浩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两名保镖面无表情地将他拖了出去,很快,走廊外传来骨头碎裂的可怕声响和一声戛然而止的闷哼。

整个会场,噤若寒蝉。

我爸牵起我的手,带我穿过死寂的人群,走向大门。

周老跟在我们身后,经过瘫软在地的林梦时,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偷走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他摇了摇头,满是失望地走了。

走到门口,我爸忽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噤声的宾客,扫过那些惊恐的媒体,最后落在那几个被他保镖按在地上的公司保安身上。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把那个叫王叔的宿舍管理员,也一并处理了。”

“让他去他最喜欢的地方,跟垃圾待在一起。”

说完,他再也没有回头,带着我走进了深沉的夜色里。

夜风很凉,但我肩上的西装外套,却很暖。

7.

回到家,不是我在城中村租的那个发霉的小单间,而是一座能俯瞰整座城市江景的顶层复式。

熟悉的装修风格,空气里有我喜欢的白茶香薰的味道。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照片,是年轻时的我爸我妈,抱着还是婴儿的我,笑得一脸幸福。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我爸让保姆给我放了热水,找出了我最喜欢的真丝睡袍。

当我洗去一身的酒污和疲惫,从浴室走出来时,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温好的牛奶。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心疼,有愤怒,还有……愧疚。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有约在先。”我走到他对面坐下,“不能用家里的任何资源,凭自己的本事在外面待满一年。如果我做到了,你就同意我继续做建筑设计。”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赌约”。

母亲去世后,他就极力反对我走和母亲一样的路。

他怕我像母亲一样,为了一个设计,耗尽心血,英年早逝。

“狗屁的约定!”他猛地一拍茶几,牛奶都溅了出来,“约定重要,还是你重要?!”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被人欺负到家门口,被人当众泼酒,还住在那种鬼地方!”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强大的、无所不能的父亲,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爸,”我轻声叫他,“我赢了。”

他愣住了。

“我没有用许家的名头,靠我自己,证明了我的设计。周老认可我了。”

“我完成了和你的赌约,也……完成了我妈没完成的梦。”

我爸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他走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有些笨拙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是,你赢了。”

“你……比我强。”

“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爸爸不拦你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谁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爸,爸把他腿打断。”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眼泪却跟着滑了下来。

第二天,我是在柔软的大床上自然醒的。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温暖而明亮。

手机上,是铺天盖地的新闻。

#天际线项目天才新星竟是剽窃小偷,当众失禁#

#许氏集团千金隐姓埋名,遭职场霸凌#

#业界泰斗周老震怒,揭露行业黑幕#

新闻配图,是林梦瘫在污秽里的特写,和张浩被拖出去时惊恐扭曲的脸。

据说,林梦当晚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彻底疯了。

张浩双手动了手术,但医生说,以后连筷子都拿不稳了。他那个高管舅舅,第二天就递了辞呈,卷铺盖滚出了这座城市。

那个势利的经理和作威作福的王叔,也彻底消失在了人海,再也查无此人。

我关掉新闻,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是周老发来的。

【许丫头,天际线项目现在烂摊子一个,但底子是好的。许董把它买下来了,说交给你全权负责。我这把老骨头,给你当个顾问,你敢不敢接?】

我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仿佛看到了母亲笔下那个“流动的永恒”。

我回复他。

【周老,我的荣幸。】

8.

一个月后,天际线项目重启发布会。

地点还是在上次那个酒店的宴会厅,只是这一次,台上的主角换成了我。

我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站在聚光灯下,从容,自信。

台下,坐满了业界的名流和各大媒体。

我爸和周老坐在第一排,看着我,满眼都是欣慰和骄傲。

我没有念枯燥的讲稿,而是将母亲那本已经泛黄的设计手稿,投影在了大屏幕上。

“很多人知道,‘天际线’的设计理念,延续自我母亲苏清女士的遗作。”

“但很少有人知道,她为什么给那个未完成的作品,取名叫《回响》。”

我翻开手稿的扉页,上面是母亲清秀有力的字迹。

【我希望我的建筑,能成为城市的回响。它不仅是一个冰冷的钢筋水泥结构,更是一个有生命的、能与居住者灵魂共鸣的空间。人们在其中生活、欢笑、哭泣,建筑便记录下这一切,并在时光中,给予温柔的回响。】

“真正的设计,不是创造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是解决我们生活中的每一个真实问题,并给予温柔的回响。”

“这才是我,也是我母亲,想要通过‘天际线’传达的。”

我话音落下,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发布会结束后,我被记者团团围住。

“许小姐,请问您对之前发生的抄袭事件有什么看法?”

“许小姐,您作为许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为什么会选择隐姓埋名进入一家小公司当实习生?”

我爸身后的保镖正要上前,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我接过一个记者的话筒,坦然地面对着所有镜头。

“关于过去的事,我只想说,能力,是无法被偷走的。而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终将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至于我为什么选择从基层做起,因为我相信,只有双脚踩在泥土里,才能设计出真正能为人们遮风挡雨的房子。”

“而不是飘在空中,自以为是的‘梦想’。”

我的目光平静而坚定。

再没有人把我当成那个需要父辈庇护的“许家千金”。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独立、强大,用专业和实力为自己正名的建筑设计师——许薇。

酒会间隙,我走到露台透气。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那里,是许久不见的王叔。

他不再是那个仗势欺人的宿舍管理员,而是穿着酒店保洁员的制服,正在费力地拖着一个巨大的垃圾桶。

他看到我,浑身一僵,眼神躲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大概是承受不住这种沉默的压力,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嘶哑:

“许……许小姐。”

“我……我知道错了。”

他不敢看我,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沾满污渍的鞋。

“我不该狗眼看人低,不该帮着他们欺负你……”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能在这儿找个拖垃圾的活,都是许董……开恩了。”

他说的没错,以我爸的手段,让他彻底消失很容易。

留他在这里,让他每天看着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如今光芒万丈,或许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我看着他卑微的样子,想起了那天,他将我的东西像垃圾一样扔在走廊。

“你喜欢垃圾,不是吗?”我淡淡开口。

他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惊恐和哀求。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回了衣香鬓影的宴会厅。

有些人,只配永远待在垃圾堆里。

9.

半年后,初雪。

我站在“天际线”项目的顶层,脚下是已经封顶的建筑主体。

寒风吹起我的长发,整座城市的灯火在我脚下铺陈开来,像一片璀璨的星海。

周老裹着厚厚的大衣,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丫头,想什么呢?”

“在想,它真美。”我由衷地感叹。

这座建筑,完美实现了我和母亲共同的构想。流动的曲线,通透的采光,每一处细节都充满了人文关怀。

它不再是冰冷的水泥森林,而是一个真正有温度、有灵魂的家园。

“是啊,真美。”周老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心血,“幸好,它没有落到那个叫林梦的手里。”

我喝了口咖啡,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她怎么样了?”我随口问了一句。

“还在精神病院里,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周老叹了口气,“清醒的时候就哭,说后悔了,疯癫的时候就抱着个枕头,跟人说那是她的设计稿,谁也别想抢走。”

“可悲,可叹。”

我没有说话,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林梦、张浩、经理、王叔……那些曾经在我生命中掀起过波澜的人,如今都已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他们的结局,是咎由自取。

而我,早已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对了,”周老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爸让我转告你,晚上回家吃饭,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忍不住笑了。

那个曾经强势霸道,恨不得把我拴在身边的男人,如今也学会了用最朴素的方式来表达他的爱。

“好。”我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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