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早晨,天色依旧阴沉,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压在头顶。
宿舍里安静的可怕,断断续续的呼吸声细碎得像是被切断过的风筝线。洛书洵睁开眼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迷茫,而是警觉。
胸口的小镜子不再如以往那样冰冷,而是有一丝丝温热,那份温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这一天终于来了。
而此时的宿舍内,其他的病人们也显露着和往常不同的诡异,所有病人的动作透着一种不自然的整齐,每个人的动作都好像慢了半拍,而且每一个病人的眼神都无意识地瞥向洛书洵,就像是被人提前警告过:“今天,会发生什么,都离这小子远点。”
点名和早餐都没有出现意外,但气氛压抑得让人喉咙发涩。整座食堂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握住一样,安静得可怕,只是偶尔发出的咀嚼和餐具的碰撞声。老大并没有出现,可洛书洵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慢慢收拢着,像是捕手洒下的巨网,等着猎物上钩的那一刻然后快速收拢。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有人推门进来——
不是老大,也不是护士,是一名从未见过的穿着整齐的医生。他声音冷淡,像是从扬声器里播出的机械音:
“全体病人,早餐后前往大厅集合。”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凝固。洛书洵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果然,仪式化的操控——正是他推演里最危险的一类。
他站起身时,胸口的小镜子微微一颤,像是捕捉到某种无形的波动。洛书洵下意识握住它,眼神冷静而清晰:
这就是第一步了。
。。。
大厅的顶灯比往常更亮,白得刺眼,仿佛要把所有阴影都驱散。可那种亮,却带着莫名的寒意,像是尸检台上的冷光灯。
病人们一个个站在大厅中央,队伍整齐略带僵硬,每个人的背后都像是被人拉着一根无形的线。没有交头接耳,没有任何小动作,只有一片死寂。
洛书洵在人群里,冷眼扫视。他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压迫感,不像是单纯来自“他们”的势力,而是——规则的力量被很细微地调动了。
短暂的寂静后,脚步声从大厅的前门方向传来。
老大,终于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病号服,步子不紧不慢,像是巡视自己王国的君王。他没有开口,先是扫了人群一眼。那双眼睛没有表情,却像是能把每个人最心底的秘密看透一样。
戴着毛线帽的女病人站在老大身后,手里拿着一张纸。她抬起头,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宣读:
“从今天起,新增一条规则——每天午餐后,全体病人必须在大厅集合,不得迟到,不得缺席。”
“违者——”她停顿了一下,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弧度,“将视为自愿放弃治疗。”
大厅里一片死寂。没人发问,没人质疑,只有空气瞬间凝固一般,气氛冰冷地浸入大厅内每一个人的骨缝。
洛书洵紧紧握着小镜子自己感受着周围氛围的改变,心里猛地一沉,没想到“他们”宣读的规则真的能对整座病院产生细微的影响。自己如果不遵循这条规则的话可能不会死,但一定会被所有的病人针对,甚至整座病院都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影响。
这比自己昨夜推演的最忌惮的场景“仪式化的操控”还要糟糕无数倍。老大正把所有人拉进一个新的“仪式”里,而“他们”还为这个仪式制定了新的规则,而自己,毫无疑问就是这个仪式中的目标。
就在这时,老大终于开口了。他声音依旧粗犷,清晰地回荡在大厅的每个角落:
“记住,这里不是你们的家,是你们的牢笼。想要出去得先想尽办法活下去,而想要活下去就得抓住每一个机会。”他的目光从人群中缓缓扫过,最后停在洛书洵身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而有的人,没有机会。”
老大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缓缓划过大厅的空气,带出一圈圈无声的涟漪,每一圈都落在大厅内每一个人的胸口,留下一个难以言说的阴影。洛书洵更紧的握住小镜子,眼睛死死的盯着台上的老大,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与此同时,周围的病人开始零散移动,有意无意的把洛书洵团团围住,那些曾对他退避三舍的面孔,此时却显得残酷和冷峻。其余的病人中有几个人的目光在掠过他时竟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怜悯,就像在替他计算着最后的时间——还能撑多久,需要几个人合力,才能把他推向那个必然的“规则的结果”。
老大站在台阶上,身影被顶灯拉得修长。他没有再多看一眼,像完成了一场例行宣示的仪式,最后带着一抹自顾自的笑意,转身离去。那笑容无疑就是在告诉洛书洵:“你从来不是坐在我对面的棋手,充其量只是一枚棋子罢了,而现在——胜负已分。”
“他走了。”身边有人低声说,声音细微的像是寄生在墙缝里的虫鸣。
洛书洵没有回答,他的视线依旧死死盯着老大,就在老大和那戴毛线帽的女人要离开大厅的瞬间,洛书洵猛地推开两边的病人,快速冲向大厅前方。
洛书洵冲过去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他没有顾及身边病人的阻拦,也没有回头看那些怜悯的目光,他全部意识都集中在前方渐渐远去的老大的身上。而前面反应过来的病人们慌张着用自己的身体组成一道道人墙,试图把洛书洵推回队伍中。而这一次,他不再是那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洛书洵快速扫视四周,他记住了父亲的话——恐惧是信息,是指路的火把。他一边躲闪一边感受着周围微妙的变化,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眼神,都在他的脑海里被投影出来。他的目光在病人群中划过,迅速评估着哪些人在暗中协助老大,哪些人只是被恐惧支配绑架。
一步、两步、三步,步伐却越来越慢。他离得越来越近,身上的病服已经被拉扯的不成样子,就在老大即将离开大厅的时候,洛书洵抬起头,声音嘶吼:“你说我没有机会,可机会,从来都是自己争来的。”
老大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挑了挑眉,目光冷冽。“有种,咱们下午见。”
这一刻大厅内的病人都愣住了,都在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向洛书洵。
两股实质般的意志在大厅中激烈交锋,空气中的寒意愈发强烈,时间都好像慢了几秒。
洛书洵看着老大微微一笑:
“你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对付我,而我又何尝不是希望如此呢?”
“没有你的帮助,我怎么能让所有病人在这里聚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