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4
妈妈脸色立马落了下来，强颜欢笑道：「怎么了，乖宝，你的银行卡我可是给你收的好好的。」
「你现在要回去这是不信任妈妈呀。」
我闻言认真看了她一眼，妈妈脸上有隐隐的不悦，我连忙扯了个谎。
哭着对妈妈道：「妈，我在公司闯祸了，损失了一笔大订单，现在公司要我赔偿十五万，不然就要开除我。」
「你也知道，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我今天是回来拿钱的。」
我瞥了一眼妈妈，对方的表情果然十分慌乱，「那……那怎么办？」
「没事，妈，我卡里之前存了一笔项目奖金，应该够了，我现在把它取出来还上就可以了。」
「你把银行卡给我吧，我马上就要去银行取，要急着送过去才行。」
在我的一再催促下，妈妈只好不情不愿地拿出了银行卡。
原本崭新的银行卡，拿到手的时候已经很旧了，上面甚至还有一些脱落的字迹，就像是，经常被人用过一样。
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我甚至都没有和妈妈打招呼，便直接去了银行。
颤抖着手输入密码，上面余额果然为0.
又重新输入了两遍，上面赤裸裸的0似乎在嘲笑我的天真。
我不死心，从包中颤抖着拿出身份证，带上银行卡去了隔壁的营业厅，办理了查询业务。
银行小姐姐告诉我，这张卡曾经有多次输入错误密码，对方很小心，但在第八次输入密码时取出了一万块钱。
我看着所有的明细，妈妈这几年断断续续取出了五万块，却在最近一个月，直接取出了所有的余额。
我向银行小姐姐要了妈妈取钱的监控视频，画面显示对方取钱是为了买房。
我将银行卡明细打印下来，又将监控视频妥善保存，带着那张破旧的银行卡，朝家的方向走去。
5.
妈妈显然知道我会回来质问她，正坐在沙发上等我，见我进门，对方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将银行卡甩到妈妈面前，红着眼质问：「妈，银行卡里的钱是不是你取走了？」
妈妈转过头来，一脸懵懂地看着我：「钱？什么钱？」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别装了，我看了银行的监控视频，银行卡里的钱都是你取走的。」
「这些年我给家里的钱还不够吗，我给爸治腿，给你买金镯子，平常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买的？」
「为什么，你连这点钱都不肯给我留？」
妈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镇定下来，她红着眼眶面露哀求：
「乖宝，都是妈妈对不起你，你爸爸腿伤复发，妈妈又没有钱，所以就在你银行卡里取了。」
「这些年我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工作分心，妈妈想着以后努力赚钱偷偷将它填补起来，没想到你爸的伤越来越严重，钱就……就全部花没了。」
妈妈的表情难过又自卑，完全与银行监控视频下镇静冷静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看了又看，都没有看出一丝愧疚的表情来。
「所以，你这个月取了五十万，也是为了爸爸的病？」
内心的失望达到了顶点。
「乖宝，你爸前段时间又做了一次手术，现在还在复建，我担心影响你工作，就没有告诉你。」
我顿时笑了，眼泪不争气地滚出来，「妈，你知道银行取大额存款需要问明原因吗，你不是说要买房才取的吗，要不要我将视频发给你看看你才肯说实话？」
我狠狠擦去眼睛里的泪，「妈，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咬牙切齿，接触到我眼底的恨意，妈妈夸张的表情终于淡了下来，点头承认。
「乖宝，妈妈这也是不得已呀。」她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哭诉道：「你弟媳那边必须全款买房才结婚，这些天你弟天天闹，妈又没钱，只能先用这笔钱添上。」
「漾漾，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委屈，这些年你为这个家付出多少妈都知道，可妈这也是为你好，你以后总是要依靠你弟弟的，现在帮他一把，也是未来帮你自己。」
「爸和妈总是要死的，要是我们不在了，你又不肯结婚，到时候孤零零的一个人，还得罪了弟弟，那你该怎么办？」
「当初妈妈问你借钱，你满口不答应，只说自己没有，可我都看了，你银行卡里可是有五十多万，这个钱你若是不拿出来，你弟难道不怪你？」
所以，不拿出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就是十恶不赦？？？
我硬生生忍下心口喷薄而出的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剩下的八十万，你们哪里来的？」
「你这套新房可是买了一百三十多万！」
妈妈诚恳的表情顿了一下，眼神飘忽了一瞬。
「找亲戚借的。」
「哦，难道不是爸爸的赔偿款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五年前，公司赔付了八十万，爸亲自签的字。」
「还有，我给你买的金镯子，我省吃俭用了一年，十几万，你转头就给了弟媳做五金，骗我丢了。」
「这……也是为我好吗？」
每说一句，妈妈的脸色便白上一分，最后她嘴唇嗫嚅着，完全说不出话来。
「是为我好，还是重男轻女，我不是傻子，我看的明白。」
我恶狠狠地冲她开口：「金镯子我都给你买了，要怎样处置那是你的权利，我也不追究了，但是这五十万，我不管你是偷也好，抢也好，你必须给我吐出来。」
「别以为你是我妈，你就可以不负法律责任，也别想着拖着，三天之内不给我，我就直接上法庭起诉你，我倒是要看看，弟媳娘家知道我家这么坑女儿，到底敢不敢把女儿嫁过来。」
说完我就往外走，妈妈顿时急的扯住我。
「漾漾，你不能这么对妈呀，你这是要妈的命！」
「我给你跪下，给你跪下可以吧，不能去法院，不能告诉你弟媳呀！」
妈妈说着就要给我下跪，哭嚎声大的整栋楼都能听到，弟弟从屋里冲出来，狠狠将我推翻在地。
「江漾，你在发什么疯，你敢让妈给你下跪，想死是吧。」
他红着眼捏紧拳头就想要来打我，被妈妈狠狠扯住，「耀东，回去，赶紧回去。」
妈妈将弟弟往房间里推，我被江耀东推倒在地，浑身火辣辣的疼。
我忍着疼慢慢站起来，「看来，这个家是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江耀东，你说我发疯，我确实是要疯了。」
「你知道爸的赔偿款吗？」我看着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顿时心酸的笑笑：「看来是知道。」
「整整八十万，全都瞒着我是吧，你们当初口口声声说公司没有赔偿，那段时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我租着最廉价的出租屋，每天只敢吃一块面包，就是为了给爸省医药费，我拼死拼活地工作，累倒在工位，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折磨自己啊，妈，我不是你最爱的女儿吗？你忍心吗？」
我哭着用手指着他们两个：「你们这么对待我，良心不会痛吗？」
「我给你买金镯子，你转头就给弟媳了，还骗我说丢在了商场，直接就要我给你重新买一个，一个大金镯子十几万，我赚钱就这么轻松？」
「还有我好不容易存的五十万，妈，若不是我去银行里查，我还真不知道啊，你为了套我密码真是辛苦了，整整去了八次，真有毅力。」
我冷冷地看着弟弟，「江耀东，你说我发什么疯，你从来都没有承受过家庭的重担，因为都在我身上。」
「你要结婚，爸妈给你准备好彩礼，房子，车子，所有的东西你哭一哭闹一闹全都有了，可我呢，我有什么？」
「给我准备嫁妆了吗？妈，你不是经常问我为什么不结婚吗，我问问你，我的嫁妆在哪里？」
「也是，你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吧，毕竟，我从来都只是家里的血包，小时候你们对我好，也不过是投资我而已。」
我红着眼，将脸上的泪水擦的干干净净，语气冷淡：
「妈，既然你从来没把我当女儿看，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我给你买的金镯子，我就不要了，你给弟媳打五金也好，自己戴也好，我都不会再追究。」
「但是这五十万，三天之内，必须给我集齐，我会联系律师准备好诉讼材料等着你，三天一到若是你们不能还我，江耀东，我们法庭见。」
妈妈冲上来紧紧地扯住我的衣裳，不放我走。
「漾漾，你是耀东的姐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为了这五十万，连家人都不要了？」
「我和你爸拼死拼活来大城市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让你们能见更多的世面，能有更好的生活？」
「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哪一次有好东西不是你做姐姐的先挑，耀东只能跟在后面捡你不要的，他有抱怨过吗？这次妈妈微微偏向弟弟，你就要跟我们生分了？」
「你们姐弟俩从小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这么多年的情分都抵不过这五十万吗？为了这点钱，就要反目成仇？」
我怔怔地笑了，看着妈妈一脸的沉怒，缓缓开口道：
「妈，那你有给我准备五十万吗？」
「有给我准备嫁妆，房车吗？」
「既然从小到大都让我先挑，那这些为什么不先给我？」
6.
我没有回租房，而是选择在离家不远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第二天一大早，熟悉的电话铃声将我吵醒，眯着眼点开，爸爸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漾漾，你现在在哪呢，爸爸现在来城里了，你妈给你做了一桌子菜，过来一起吃个饭，一家人有什么事好商量。」
我沉默了一瞬，想起爸爸曾经为了买我心爱的小裙子，顶着大太阳去工地上搬砖，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见我回来，妈妈连忙急着从厨房跑出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回来了，坐下吃饭。」
席上，爸爸一个劲地为我夹菜，看得出来爸妈一直在讨好我，做的菜也是我爱吃的。
爸爸见我拒绝沟通，慢慢地也没有了当初的热情，只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得，这孩子，为了五十万，都跟我们生分了。」
我冷笑一声，看着对面的三人，开口：「所以，五十万凑齐了吗？」
江耀冬砰地一声扔下碗，朝我怒吼道：「江漾，天天说这五十万有意思吗？还是在你心里，钱比家人更加重要？」
我也砰地一声扔下碗站起来，「有意思，至少它在我手里，我可以安安心心的过上十几年，而不是给你买房给我留下一句口头感谢。」
「你觉得家人比钱重要，那你怎么好意思用我的五十万，你怎么好意思要爸妈给你准备彩礼，你怎么好意思朝他们要房要车，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赚？」
「是我咄咄逼人，还是你太过无能？」
见我们姐弟俩争吵声越来越大，爸爸赶紧出来和稀泥，「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吵什么架。」
「家人，你们有把我当家人吗，我的钱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用了，现在来和我谈一家人了。」
我看向爸爸的眼睛，认真地道：「爸，当初赔偿款下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怕我惦记你们这八十万吗？」
爸爸的脸色瞬间变了，嘴唇嗫嚅着，良久才干巴巴地来上一句：「漾漾，我和你妈不是故意瞒着你。」
「这赔偿款公司走了很久的流程，当时我腿伤都好了才下来，我们想着这笔钱就先不告诉你们，留着给你和你弟以后结婚用。」
爸爸讨好地向我笑笑，我妈顿时凑上来，「是啊，漾漾，我们也没想到你弟结婚要求全款买房，你也知道你弟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好的对象，你就当资助你弟一点，姐弟之间互帮互助，以后你弟弄好了不就能帮你了？」
「帮我？」我嗤笑一声，「为了这五十万，他都恨不得杀了我，还帮我，别用我钱就不错了。」
「爸，你的赔偿款在你住院时就给你了，哪家银行转账大半年才到账，你告诉我，我去告他。」
我拿出律师给我转的文件，上面有我爸明确的签名和日期。
在我拿出文件的那一刻，我爸的脸色瞬间慌了，看向我的眼神中隐隐带着指责：「你怎么会有这份文件？」
「我怎么会有？」我疲惫的笑笑，「我若是不找你公司要赔偿款，现在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呢。」
「什么前公司不给赔偿，打款慢，这些都是你们不想告诉我赔偿款的借口罢了。」
「放心，这赔偿款可是你的血汗钱，我不会要你的，但这五十万也是我的血汗钱。」
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你们若是拿不出来，弟弟的新房就把我的名字加上去，房子我要一半，不过分吧。」
「不行。」江耀东率先开口，「这房子可是我和瑶瑶的婚房，怎么能给你一半。」
「那就还我五十万，少废话，还不起就卖房。」
妈妈顿时不干了，「不行，卖房了你弟结婚怎么办，漾漾，你怎么这么冷血，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弟结不了婚你才开心吗？」
「女孩子这么要强做什么，你现在给你弟脸面，以后你结婚你弟自然也会给你脸面。」
爸爸语重心长地道：「漾漾，爸爸知道你从小就乖，不用爸爸妈妈操心，现在你长大了，有能力了，我们也跟着你享福。」
「可是你弟不一样，他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正式工作，也没有本事，我们若是再不帮衬一下他，他后半辈子都难以安稳，我和你妈以后就算是闭眼，我也很难安心呐。」
我满脸苦笑。
是，我乖，我能力强，所以我就活该被吸血吗？
「所以，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想还我五十万对吗？」
「既然无法沟通，那就法庭见。」
7.
我当场拉黑爸妈和弟弟的微信，出了家门。
回到租房后，我将所有的证据打包发给律师，回公司核销假期后，开始专心工作。
收到法院传票的那天，爸妈疯狂给我打电话，意识到被我拉黑后，又换着不同的手机号码打，看着一条一条长长的消息，我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将手机关机。
开庭当天，律师在微信上联系我，说我爸妈想给我打欠条，并限期十年内还清。
律师悄悄告诉我，这种亲人之间的案件很难有太过严厉的惩处，大多拖着拖着就没了声影，如今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
我想了想，还是同意打欠条的方式，但欠款人必须是江耀东。
趁着周末我回了趟家，一进门全家人都板着个脸，眼神中隐隐带着丝丝怨恨。
我熟视无睹，直接往沙发上一坐，对着江耀东道：「欠条呢？」
对方一声不吭，看都不看我一眼。
爸爸沉默了一会，才对我道：「放心，漾漾，我和耀东都商量好了，一定给你打欠条，你难得回来一趟，先吃饭。」
妈妈沉默地起身前去做饭，我冷着脸没有说话，全部心神都被群里的信息擭住。
上面是一则海外业务拓展的信息，公司集团决定在海外再开一个分公司，待遇十分优渥。
我反复将条件看了几遍，发现与我十分匹配。
想去。
部门领导也特地私信我：「小江，你要不要报名集团的分公司申请，虽然在海外离家远一点，但待遇还是很好的。」
「你的英文水平高，条件也符合，这是个好机会，不要错过了。」
我摩挲着手机，没有回领导的微信，如果是以前，我肯定眼也不眨地拒绝了，但现在我并不这样想了。
吃完饭，妈妈沉默地收拾了碗筷，进了房间。
她的手机就放在茶桌上，微信一闪一闪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我频繁看到了弟弟的头像，心里好奇，顿时点了进去。
【爸，妈，真要我写欠条？】
【这可是五十万，我哪能赚到这么多的钱，再说瑶瑶要是知道我欠了这么多钱，到时候肯定要和我离婚的。】
【儿子，你先别着急，先稳住你姐，眼下她正在生气，咱先把欠条写了，后面你没钱还那不实在没有办法？】
【是呀，东宝，我们都了解你姐的脾气，她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心软的不得了。】
【现在你先把欠条写了，到时候我们哭一哭求一求等你姐气消了，自然就没事了。】
我皱了皱眉，我刚刚才查看了微信，群里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看了一下群名：【幸福一家人】
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三个人。
破案了，原来是背着我建的小群，手指往上滑了滑，发现群里大多都是骂我冷血狠心的话。
一连串的，根本翻不到尽头。
建群时间竟然还是五年前。
我冷笑一声，看着被我发现后匆忙赶来阻止的两人，心里再也不抱有任何期待。
「我改变主意了，十年的时间太长了，五十万的欠款我现在就要。」
「我知道你们凑不到钱，所以我也不强求你们还钱，不过，我要现在的房子。」
这个家虽然破破烂烂，但五十万还是值的。
爸爸脸色大变，「漾漾，你真要这么狠心，这可是我和你妈养老的房子，你要拿走？」
「不狠心，可是会被你们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讥讽道：「五十万，十年还，到时候拖一拖，等我气消了心软了，自然就不用你们还了，对吧。」
「房子要一周之内过户给我，不然我不介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弟媳的爸妈，你猜你们这么算计我，她家还敢把自己的独生女嫁进来吗？」
8.
回去的路上，我当场便提交了外派海外的申请表，领导欣慰地表示我终于想通了。
名额很快便下来了，我拿到了海外公司的邀请函，而且升职为部门经理。
公司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交接工作。
收拾租房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很少很少，原来，我一直在苛责自己吗？
三天后，爸妈疲惫地打电话给我，通知我去过户。
我向领导请了一天假，过户时户主是江耀东，我没有丝毫意外，平静地拿到了房子的产权。
过户完成当天，我便将房子发给了中介，请求对方帮忙出售，价格不要太高，但动作要快。
中介刚将房屋挂上平台，爸爸的电话便打了进来，语气是说不出的沉怒：「江漾，你要把房子卖了？」
「对。」
爸爸一脸的失望：「你把房子卖了，我和你妈住在哪里？」
我沉默了一秒，反问道：「怎么，江耀东没给你准备住处吗？」
「我以为，你们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他，甚至不惜动用我的存款，他一定对你们感恩戴德吧。」
「不会吧，不会吧，竟然连个住处都没有给你准备？」
爸爸恼羞成怒说不出话，我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短短两周，中介告诉我，有一户家庭看中了房子，但对方只能给四十八万，我想了想，点头同意。
房子交接的很顺利，对方给了我们三天时间来搬家，刚好公司的交接手续都差不多了，于是便抽空回了趟家。
家里乱成一团，妈妈坐在地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哭，「都怪我没本事啊，年老了还要被人赶出家门，作孽呐。」
我嗤之以鼻，对他们的这套言论早已免疫。
我进入我的房间收拾东西，才发现以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竟然不知不觉间堆满了杂物，若是不细看，俨然就是一个杂物堆。
看来是见我没有价值，就随意对待了。
心里愈发觉得坚持要回五十万对。
我随意打包了几件衣服，桌上仍然摆放着小时候爸爸买的玩偶，各种可爱的小物件，但这次，我看都不看，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爸妈最后也没有留在城里，而是带着这些陈旧的家具，回了乡下。
看到江耀东发的朋友圈，爸妈的背影带着浓郁的沧桑，这次我没有心软，直接删除了对方的微信。
同一天，我退了租房，带着所剩无几的行礼，登上了飞往海外的飞机。
9.
爸妈回到乡下不到三天，便试图重新加我微信，我以为是新公司的成员，没有防备点击通过。
爸妈加了我后，很聪明的没有来打扰我，只是时常能看见爸妈发在朋友圈的视频，得知他们现在过的不好。
见我不上钩后，妈妈便坐不住了，开始在微信里跟我诉苦，说自己老寒腿在家待不习惯，家里太过阴凉，住也住不好
新公司业务繁忙，刚刚成立各种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我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投入在工作上，对妈妈的抱怨自然抛之脑后。
很快，妈妈便不耐烦地打我电话，向我哭诉我太过狠心，竟然真的不关心她，我冷冷地回复让她去找江耀东，便挂断电话拉黑删除。
耳边清净后，心情也更加好了。
没有了原生家庭的桎梏，我干劲十足地扑在工作上，很快便拿到了不错的成果，成功在新公司站稳脚跟。
人事经理有一天忽然联系我，偷偷告诉我爸妈在找我，问我处理好家里的关系不要闹到公司。
我眼神冰冷，让人事经理咬死我早已离职。
很快，人事经理头痛地说我爸妈拿着一个大喇叭在公司集团楼下大喊，对方甚至还报了警，现在警察正在调查我的去向。
最后，在得知我早已飞往海外时，爸妈只能无可奈何地回家。
好在我业绩突出，经此一遭虽然大家都知道我家境不好，但升职加薪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我知道爸妈前来找我的原因，妈妈曾经隐晦地向我抱怨弟媳一家要求婚礼必须豪华办，光是场地费就要20多万，更别说其他的红包钱。
我当时觉得烦，懒得理她。
如今想来，估计是江耀东拿不出结婚场地的钱，所以又把主意打在我的五十万上面了。
我的猜想很快便得到了验证，因为前弟媳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取消婚礼的朋友圈。
上面悲伤地写着：
「爱你，就让你背负满身的债务。
已看清男方人品，谢谢各位亲朋好友的祝福，明天婚礼取消。」
下面是一连串了聊天截图，江耀东在借不到结婚场地的钱后无奈选择贷款，但无意间被女方知道，对方不仅用爱来绑架女方，甚至提出私奔，未婚生子。
手段低劣到令人发指，我看着被女方重点标记过的聊天截图，畅快地笑了出来。
10.
多年后，我不仅成为新公司的总经理，还意外遇到了此生的爱人，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下午陪着女儿玩耍时，女儿好奇地拿着平板给我看，「妈妈，这个视频里的老人好可怜哦，临死前都在叫着漾漾。」
「妈妈，我以后一定就在你身边，绝对不会不要你。」
多年来熟悉的声音让我愣在了原地。
我僵着脸让女儿去找爸爸，自己却拿着平板看了一遍又一遍。
视频里，爸妈已经变得衰弱又苍老，眼窝深陷，眼神中满是历经磨难的沧桑。
家里的房子倒塌的严重，仅有浅浅的一角供他们居住。
地面阴暗潮湿，而两个老人，就这样蜷缩在床上，无力地张着口，意识不清地喊着：
「漾漾……漾漾，你回来啊……别不要我们……」
「错了，都错了……漾漾……爸妈错了……」
我狠狠地大哭了一场，才知道当初江耀东在女方取消婚礼后，曾去对方家中胡搅蛮缠，被女方父母将他的情况广而告之。
大家都对他退避三舍，江耀东很快颓废下去，整天扑在游戏之中，为了还清贷款，最后只能卖房。
爸妈为此说了他很多次后，他很不耐烦向爸妈动手，更是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甚至带走了我曾经为妈买的金镯子。
身无分文的爸妈只能靠打些零工过活，渐渐年老后，就连零工也找不到了。
爸的腿伤因为长期处于阴暗潮湿的地方，一度旧伤复发，每天疼的只能躺在床上呻吟。
两个老人相互折磨着活到现在，最后在无尽的悔恨中离开。
我怔怔地坐了一下午，最后还是决定回国一趟。
丈夫见我要回家为父母举办丧事，提议带着女儿一起回国。
丧礼上，女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前的老人遗像，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拉着我去了角落，偷偷地抱着我道：「妈妈，不哭。」
「乐乐，爱你，以后，对你好。」
「嗯。」我狠狠地抱紧女儿，「妈妈也最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