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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妙音不断躲闪着我的目光。
“还不是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支支吾吾的话语,更加证实了我内心的猜测。
“我有办法证明我是清白的!”
老局长目光犀利地看着我,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质疑。
“你想怎么证明自己?”
“我告诉你陆寒远,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这件事我和你没完!”
“作为一个警察,你竟然为了一己私利陷害同事,这些罪名早就能把你千刀万剐了!”
我一句都没替自己辩驳,反而是看向陈翰墨。
“你说你才是卧底?”
陈翰墨莫名心虚,他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只能支支吾吾道:“那又怎么样?”
我笑了笑,坐在轮椅上气定神闲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秦妙音直直地瞪着我,见我奚落陈翰墨马上又控制不住了。
“陆寒远,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就没脸见人了。”
我摊了摊手,无所谓道:“的确。”
“但真正没脸见人的不是我!”
“陈翰墨,你跟踪变态杀人狂十年,想必你对他一定了如指掌吧?”
“有关他的信息,你能说出几个?”
此刻不止秦妙音,就连老局长都坐不住了。
他满眼怒火地看着我,训斥道:“胡闹!”
“你有什么资格质疑翰墨?”
“他遭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好不容易逃离了变态杀人狂的身边。”
“还要被你逼着回想起这一切!”
“还好你的诡计没有成功,你现在也算自作自受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说的没错,我潜伏多年,的确遭受了很多非人的待遇。
最开始的时候,变态杀人狂不愿相信我的话。
我自断一指,才勉强获得了他的信任。
之后的十年里,我每天活的都像是刀口舔血,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为了任务能够顺利完成,这十年我没叫过一次苦喊过一次累。
拼尽一切,也要把消息传递出去。
但凭什么,属于我的奖勋要被拱手让给其他人!
明明是我遭受了无妄之灾,这天道却不愿意还还我一个公平。
既然如此,我将亲手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当年我接这个任务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小警察。
除了秦妙音,我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可我没想到事成之后英雄的名字早就被另一个人代替。
还是我最亲爱的人亲手递给他奖章。
这一切叫我如何不恨!
周围的所有人,都带着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
那些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或好奇或厌恶或怜悯。
可是我根本不需要。
我强撑着一口气,看着陈翰墨。
“是吗?”
“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消息,我能倒背如流。”
“陈翰墨,我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但愿你们不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说完我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完全没看到身后的陈翰墨恶毒的眼神。
6
打定主意和秦妙音离婚后,我便从家里搬走了,住在了一个热闹的街巷。
短腿之后,尽管我对生活没有失去希望,但还是很难像平常人一样方便。
因此除了生活必需之外我很少出门。
但我却敏锐地发现有人跟踪我。
作为一个警察来说,反侦察能力是必备的。
但心里总是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变态杀人狂被捕入狱是没错,但他手底下还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小弟。
恐怕连我的腿,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心里直觉升起一个人名。
陈翰墨。
尽管我和秦妙音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但她找到我的踪迹是很简单的事情。
她现在和陈翰墨狼狈为奸,我不敢将自己的安全交到他们的手中。
于是打定了主意,花高价雇佣了几个经过专业培养的保镖贴身保护我的安全。
我的工资不高,这几乎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但如果能换回一切真相大白……
我眯了眯眼睛,安心地睡过去。
有人站在门外,透过这一切看着我睡姿,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还是个瘸子,这事好办。”
他蹑手蹑脚地钻进我的房间,见我没有半分被惊醒的意思,脸上的嘲讽更深。
“亏你还是个警察呢,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全然没注意到黑夜之中正有几个人紧紧地盯着他。
他拿到匕首的那一刻,手猛然被人抓住。
我睁开眼,玩味地笑了笑。
“谁派你来的?”
来人的胆量完全不如变态杀人狂,我拿起地上的匕首划了两下,他就吓破了胆。
“求你,别杀我。”
我轻笑了一下,让保镖将我抱到轮椅上,随后转到他面前。
“那就要看看,你到底愿意说多少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满意地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是一个男人……”
“他说只要你死了,他会给我很多好处。”
“他让我管他叫陈先生,我们每次交易都是在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
“我真的没有见过他,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我沉思了一会,并没有放开面前这个人。
道上的人都没有信誉,我不能确认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的。
但他透露的消息肯定不会有假。
陈翰墨,他处心积虑地想要我的性命。
我讲这段话录音,随手打了个报警电话。
“陆寒远?怎么是你?”
听着熟悉的声音,我心中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秦妙音见我没动静,有些急切道:“你是不是还想找翰墨的麻烦?”
“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我轻笑了一声,她还是这么自大。
“你想多了,我来给你们警局冲个业绩。”
“顺便和你离个婚。”
7
秦妙音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喜欢我是真的,毕竟我算是她少女时期情窦初开的第一个对象。
而且满足她对另一半的完美要求,因此她才会和我结婚。
但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激情早就被消磨干净了。
因此心中再也没有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了。
秦妙音会喜欢陈翰墨,这点我毫不例外。
但也不过是因为他像少年时期的我。
因此提到离婚,她心中除了震惊之外,竟然还升起了一丝不舍。
毕竟这么多年来,我对她言听计从,说一不二。
再想找到这么称心如意的另一半,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能反悔?
尤其是像秦妙音这种要面子的女人,更加不可能后悔了。
于是它一咬牙。
“离就离!”
我迅速赶到了民政局,看着这个小绿本发在自己的手中,才放下心来。
秦妙音看着我的脸,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受。
她说不出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开口道:“寒远,你别怪我。”
我诧异地看向她,秦妙音才急忙为自己找补道:“我这么多年来待你也不薄吧。”
“你已经不再年轻了。”
我嘲讽地笑了笑,满怀恶意道:“我不再年轻了,就是你将我的功勋拱手让给小白脸的理由吗?”
秦妙音打定主意维护陈翰墨。
她嫌弃地看了看我的轮椅。
“你懂什么?”
“你现在不过是一个瘸子而已,怎么配得上这么高的奖勋?”
“怎么配得上我?”
我嗤笑一声。
“秦小姐,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配不上你,以前是这样,以后还会是这样。”
“那就祝你和陈翰墨,百年好合。”
秦妙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明明有了新欢,却仍然不愿放弃旧爱。
典型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我看了看手中的离婚证,轻声呢喃道:“终于没关系了。”
那现在我的复仇计划,终于可以顺利实施了。
陈翰墨的名字一下子传遍了全国各地。
所有人都知道他卧薪尝胆,潜伏在变态杀人狂魔身边十年,终于替警方解决了这个巨大的麻烦。
与此同时,他的高颜值高学历也让人不容忽视。
网上传出这些事情的同时,我的名字也被提及。
但原因是因为我公然在陈翰墨的庆功会上指出我才是那个卧底。
“笑死,这人想立功想疯了吧,这样的事情也敢冒充。”
“他一个瘸子,我们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陈翰墨被捧的有多高,我就被衬托的有多卑劣。
但看着网上的事情不断发酵,我却一点也不慌张。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承受住这份功勋背后要承受的痛苦。
陈翰墨的照片被传了出来。
不出我所料,那些变态杀人狂的小弟果然闻讯而来。
他们制订了一个周密的计划,绑架那个卧底折磨他,只为了给他们的大哥复仇。
因此陈翰墨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被抓住了。
他本身专业训练就马马虎虎,升职加薪全靠秦妙音的赏识。
自然不可能是一堆刀尖上舔血的人的对手。
为首的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凶神恶煞。
“就是你在我们大哥身边潜伏了十年?”
“一个小白脸而已,兄弟们,给我大哥报仇!”
陈翰墨此刻才知道冒充这个身份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他的下身流出一滩可疑的水迹。
“不是我,不是我。”
8
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说的话。
为首的人挑了挑眉:“不是你是谁?”
“这种刀尖上的功勋谁敢冒领?”
“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他说着一道狠狠地捅进了陈翰墨的大腿。
“是陆寒远,都是他。”
陈翰墨此刻才明白了庆功会上我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真的没有在骗他。
这份功勋,虽然能帮他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但同时也是一道催命符。
“这份功劳是我冒充的,是陆寒远,他才是那个卧底。”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是无辜的。”
这话一说完,四周都变得寂静无声。
陈翰墨鼓起勇气抬头看,周围的人都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老局长和我从门外走进来。
他面色铁青,而我浑身轻松。
“陈翰墨,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翰墨看见我的时候大脑几乎都停止了转动。
几秒之后,他尖叫道:“是你,是你给我做局!”
“陆寒远,我和你没完!”
老局长却猛然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给我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冒领英雄的功劳?”
陈翰墨笑了笑,他知道一切都已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还能有谁?”
“除了你的好女儿之外,谁敢让我做出这样的事?”
老局长后退了两步,满脸不可思议道:“是妙音?”
随后又自顾自地反驳道:“不,这不可能……”
“怎么晚会是妙音?”
陈翰墨继续刺激道:“你还不知道吧?”
“你女儿早就和我好上了!”
“还不都怪你,当初她只是和陆寒远谈个恋爱,你非说他诚实可靠,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可靠?有什么比得上我可靠?”
老局长一拳用力地打了上去。
他年轻时候力气就很大,老了也没有任何改变。
这一拳几乎要了陈翰墨的命。
陈翰墨口吐鲜血,仍在喋喋不休道:“有什么用?”
“只要你不打死我,你女儿就会用最好的药给我治病。”
“都怪陆寒远!”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叫嚣道:“你命怎么这么大?”
“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被人发现,我现在还是万人敬仰的英雄!”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顶着英雄的帽子和妙音姐结婚了。”
“你这么恶毒的人,怎么不早点去死?”
我转着轮椅,吃力地走到他面前。
他的神色恶毒,和浑身的狼狈样子一点也不搭边。
“没这个能力还想要这份功勋。”
“陈翰墨,我看你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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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我拿出身后的棍子猛然往他身上打去。
他闷哼一声,随即倒在了地上。
我拿出他的电话给秦妙音打去。
“陈翰墨现在在我手上。”
秦妙音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寒远?你想怎么样?”
“只要你保证翰墨的安全,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对不起寒远,我不该把你的功勋给了翰墨,可他在警察局总是被人看不起,我要给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你说话啊!”
我一声不吭径直挂断了电话。
作为警察局局长,她总有办法找到我的。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她的车就停到了楼下。
“我告诉你陆寒远。”
“如果我和寒远没有及时回去,你们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识相的,就早点放了我们!”
她打开门,见到的却不是绑架场面。
陈翰墨坐在正中央,捂着他的下体不断凄厉的惨叫。
秦妙音顿时慌了神。
“翰墨,翰墨你没事吧?”
我站在黑夜中嗤笑了一声,马上被她反应过来
“陆寒远,你到底对翰墨做了什么?”
可一转头,同样看着她的还有老局长。
“爸……”
“你怎么会在这?”
不知怎么秦妙音的内心突然升起一股心虚。
直觉告诉她,她有什么秘密将被揭穿。
老局长中气十足地呵斥了一声。
“跪下!”
秦妙音跪在陈翰墨身边,才发现地上存留的液体。
她心中泛起一阵恶心,对陈翰墨的心疼变得更少。
“爸,怎么了?”
老局长冷哼一声。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干的这些好事!”
“把属于寒远的东西让给自己的情夫,秦妙音,你真是好大方!”
秦妙音心中直叫大事不妙,表面上还在装着。
“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老局长一看她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她猛然一拍桌子。
“秦妙音,我看你是想吃国家饭了!”
秦妙音此刻还有什么不懂的,她能屈能伸,马上跪着爬过来。
“爸,我错了。”
“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千万要帮我啊。”
老局长叹了口气。
“你求寒远吧。”
秦妙音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我,眼底闪过浓浓的鄙夷。
她站起来,走到我身边。
“寒远,之前都是我不好。”
“我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寒远,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秦妙音打定了主意我不会和她过多计较。
恋爱时期她就习惯了这样没诚意的和我道歉。
我脾气好不与她计较,没想到她总是蹬鼻子上脸。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好脾气地微笑着。
说出来的话却冷酷无比。
“当然不行哦。”
“秦妙音,我们已经离婚了。”
“人要为自己做过的蠢事付出代价才行,不然怎么长记性呢?”
秦妙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没想过有一天一个举动会把一向风光的自己拉到泥潭了。
于是像陈翰墨走过去。
她穿着高跟鞋,一脚猛然踩上他的手。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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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陈翰墨很快醒了过来,面对得却是秦妙音的脸。
他还没反应过来状况,颤抖着轻声问道:“妙音姐,你在做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重重地一巴掌。
“陈翰墨,你这个贱人,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她像是不解气一样又朝陈翰墨的肚子上踢去。
男人疼的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
我和老局长默契地选择不看这一切,他推着我走了出去。
“翰墨,真的很对不起。”
“我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
我没有回答,对我来说,这局对不起迟到太久了。
久的我已经有点不需要了。
“我会帮你澄清网上的事,也会亲手将妙音送进去。”
他语气似乎有些不忍,但还是铁面无私地说道:“这个孩子,从小就没了母亲。”
“是我把她惯坏了,还是得让她受点教训。”
说干就干,老局长的动作很快,不久之后网上的事情就被澄清。
“原来是这个人偷了英雄的功勋!”
“这种人真不要脸,活不起了吗什么都偷?”
“早点去死吧,怎么好意思活着见人的!”
可惜这些话陈翰墨是注定听不见的。
他在房间里被秦妙音几乎打成了半个残废,好不容易出来又是一队警察等待着他。
陈翰墨因为多项罪名被带走,判了个无期徒刑。
好巧不巧地是,他正好和那个变态杀人狂处在同一个监狱中。
一次偶然,被心情不好的变态杀人狂活生生打断了一条腿。
监狱中的人都是恃强凌弱的,没有人会在意陈翰墨一个什么都不算的人。
后来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他被人活生生折磨而死,死相凄惨。
而秦妙音,同样也被关进了监狱。
她的事一下传遍大江南北,一个风光无比的警察局局长竟然以公谋私,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行为。
网上的人也没放过对她的谴责。
“这种人真恶心,有什么资格继续活下去?”
“仗着自己有能力有背景就胡作非为,就等着一辈子牢底坐穿吧。”
她进去之前其实还来找过我。
彼时她站在我的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见我出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寒远我不是故意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和你分开之后,我才明白我真正爱的人是谁。”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弥补你。”
我嗤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巴掌。
“你的余生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贱人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宝了。”
“你以为我离开你就不能活了吗?”
秦妙音一向心高气傲,我的话都说到这里了她却还是不愿离去。
最后是我叫上保安才让她离开了我的家。
我的事迹被众多人知晓,直到杀人狂魔的所有小弟一一落网,我才拥有了一段平静的声音。
我去装了假肢,最开始的时候怎么也不习惯,咬着牙练习了两年,才勉强可以独立行走。
等到接受采访的时候,我已经能和常人行走的一样了。
主持人惊讶地看着我的变化,开玩笑般调侃道:“看来我们的英雄终于想开了。”
我也笑了笑,半认真地回答道:“是啊,最开始还想着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而现在,不用借助任何力量就可以自己完成很多事了。”
我看了看窗外的云。
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的,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