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雪花如盐粒般飘落，给整个县城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装。
肖克带着两个徒弟，走在通往县衙的路上。
他换上了一身莫瑶新买的墨色劲装，身姿挺拔，黑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
自从寿命提升，他的身形愈发矫健，气血充盈，双目开阖间精光内敛。
行走时步履沉稳，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与往日那个颓废的醉鬼判若两人。
干朗和莫瑶也穿上了肖克昨日给他们买的新冬衣，一蓝一粉。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料子，却干净整洁。
衬得两个半大孩子眉清目秀，再也不是那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模样。
三人走在街上，俨然成了一道风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县衙鸣冤鼓旁边的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广场中央临时搭起了两个巨大的工棚，棚内炉火烧得正旺。
熊熊的火焰将棚顶的积雪都融化了，白色的雾气混合着黑烟升腾而起，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浪。
奇怪的是县太爷坐于副位，主位是一位身穿青色长袍、面容黝黑的老者，闭目养神，对周遭的喧嚣充耳不闻。
王捕头则带着十几个捕快，手握苗刀，在场边维持着秩序。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师肖克吗？
今天怎么有钱换新衣服了？鸿运赌场和风月楼的银子结清了么？”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
只见柏家家主柏子进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满脸倨傲的儿子柏川，还有那个阴阳怪气的管家。
与肖克这边的三人单薄阵仗相比，柏家前呼后拥，光是家丁就带了七八个，气势十足。
在他们一行人中，还有一个低着头，柔柔弱弱、毫不起眼的丫鬟，端着一个木盘，默默地跟在最后面。
“哼，穿得人模狗样的，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废物的事实！”柏川上下打量着肖克，眼神里满是轻蔑。
周围的人群顿时响起一阵议论。
“这就是那个肖克？听说他把祖传的家当都败光了。”
“看他那样子，哪里像个铸剑师，倒像个练家子。”终于有人发现了肖克的不对劲。
“嘿，怕不是知道自己要输，特意穿得体面点，死也死得好看些！”
面对柏家的冷嘲热讽和众人的指指点点，肖克面色如常，仿佛没听见一般。
就在这时，几声“啼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三匹高头大马从晨雾中缓缓驶出，停在了不远处，为首的正是青峰山大当家——张莽！
肖克敏锐的目光捕捉到，在张莽出现的一瞬间，副位上的县太爷，不着痕迹地向他递去了一个眼色。
张莽会意，并未上前，只是远远地勒住马，站在人群后方冷眼旁观。
“时辰已到！亮赌资！”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很快，两家把对赌的银两放在了各自前面的桌上，让周围人检查。
柏家家主掀开身后丫鬟木盘上方的布，从里面拿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见肖克拿出10锭金子，佰川冷哼一声，显然，他们并没有感到奇怪。
“对赌公平，亮资清楚。”一个捕快大声唱道。
“第一场，辨材！”
他话音刚落，主卫上的那青袍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真正的铸剑师，不止要用眼看，更要用耳听。听声，辨材。”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肖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的系统可以轻易识别摸到手的金属，可听声音……这完全是知识盲区！
王捕头立刻喝道：“全场肃静！”
两个捕快合力抬着一个铁钳，从一个小房子里中夹出一块烧得通红的金属疙瘩，放在了场中央的铁砧上。
青袍老者走上前，拿起一把小锤，背对众人，对着那火红的金属疙瘩，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七下。
“当…当…当……”
声音有些沉闷，完全没有钢铁被敲击时的那种清脆，反而像是砸在了一块铅锭上。
肖克心中飞速思索，这声音，像是某种软金属……难道是……？
他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了“青铜”二字。
另一边，柏川早已胸有成竹地写下了答案，他爹柏子进轻抚胡须，轻笑着点点头。
片刻后，王捕头将两人的答案呈上。
青袍老者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高声宣布：
“此物，乃秘银！”
“质地轻盈、柔软，淬火后却坚硬无比，乃是打造铠甲的上佳材料！
虽名带银字，却远比白银坚韧，价值万金！”
“第一局——柏家，胜！”
肖克忍不住看了一鹤立鸡群的柏川——难怪嚣张，若是没有作弊的话，确实有些见识。
“哈哈哈！”柏家管家当即大笑起来，“我当是什么高人，原来是个连秘银都不认识的乡巴佬！”
“青铜？笑死人了！他以为这是在铸铜盆吗？”柏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那些曾经受过肖家恩惠，对他抱有一丝期望的街坊邻里，此刻都忍不住连连摇头，满脸的失望与担忧。
而更多的人，则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嘴脸，窃窃私语，对着肖克指指点点。
主位上，县令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王捕头手里那把修长的苗刀，心中一阵无语。
他开始严重怀疑，那批刀具，怕不是肖克祖上留下来的遗物吧？
这小子，和传闻中一样——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
面对毫不掩饰的嘲讽，肖克身后的莫瑶脸色煞白，紧紧攥着衣角。
干朗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死死咬着嘴唇。
——若不是师父此前特意叮嘱，他怕是早已冲上去与人理论了。
唯有肖克，依旧负手而立，眼神如古井无波，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镇定，与周围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反倒让一些人的嘲笑声渐渐弱了下去。
“肃静！”
就在此时，主位上的青袍老者再度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