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周书艺的脸上的肌肉瞬间不受控地抖动起来。
我妈诧异地愣了一秒，就爆发出尖锐的惊叫。
“你是不是眼睛不好斜视啊，左边才是跟你上床的周书宁，右边是我的女儿周书艺啊！”
“我没搞错，跟我上床的人就是周书艺！”
短短一句话，直接点爆了地雷般的我妈。
“你个畜生，都这种时候了还护着那个贱人，往我们书艺身上泼脏水！”
我妈拦在直颤抖的周书艺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诺。
“你放心，妈绝不会让这些人污蔑你。我马上报警，让这些人都被警察抓去蹲大牢。”
赵宏业有点不耐烦地推开我妈，顺畅地捋着调查进程。
“你说那个女人是周书艺，有证据吗？”
李鹏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有，我有视频……我，我在床上喜欢……拍点记录。”
赵宏业身后两名同志迅速查了李鹏的手机，果然看到了十几条赤身裸体的自拍视频。
而画面里的女人，就是周书艺。
李鹏把事情交代得明明白白。
那天，周书艺想借着身体换李鹏在考试时帮她一把。
主动把李鹏带到了酒店。
可李鹏自知手里没这样的权力，却不愿放弃白送上门的美色。
于是假意应允，欺骗周书艺会让她进单位。
结果可想而知，周书艺上岸失败。
也不敢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只能咽进肚子当吃了哑巴亏。
我妈难以置信，指着视频歇斯底里。
“这视频肯定是假的！周书宁，你把他们收买了是吧，你这个不知检点地贱人竟然敢这么陷害你姐姐，我今天非抽死你不可！”
她撸起袖子要抡我的脸，幸好被赵宏业及时挡下。
“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视频没有任何伪造的痕迹！”
骂纪委同志被我收买，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她一人了。
我妈无力地垂下双手，浑浊的瞳孔盯着周书艺发出质问。
“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给周书宁下点药把她送到李鹏床上去的吗？那个女人怎么会是你！”
按照我妈的计划，她是想把我搞到李鹏床上，拍下铁证，好坐实我的罪名被单位开除。
可她千算万算算不到周书艺在这里出了岔子，她以为李鹏手里权力大，干脆直接把他拿下，让自己成为第一名。
周书艺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懊悔地痛哭。
“妈，我以为李鹏能帮我，我不想当第二名，我不想被周书宁踩在脚下！可我没想到李鹏他就是个诈骗犯，他根本就办不到……”
我妈的脸色别提有多精彩了，高高扬手一巴掌抽在周书艺的脸上。
“你怎么……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怎么可以骗我！”
7
在场人实实在在吃了一整个瓜发出惊叹。
“刚刚不还得意洋洋地说要让周书艺进单位吗，这会儿你倒是进啊。”
“你是不是二女儿的亲妈啊，有你这么害人的吗，把女儿送到一个糟老头床上就为了让为给大女儿？”
“开了眼了，我要把你们这对恶毒母女的嘴脸拍到网上去！”
刚刚那个被她们拦住的老阿姨，狠狠地揪住她们的把柄，把我妈怼得不成样。
“是谁说这个位置非你女儿莫属的啊？她这辈子都别想进单位了。”
我妈的脸色充斥着羞耻，愤怒，还有各种各样数不尽的表情。
却只能和周书艺狼狈地捂着脸，简直无地自容。
纪委当场就把李鹏押走，他不单单只是作风问题，还涉嫌到欺诈，后续大概面临着严重刑罚。
我妈和周书艺的歹毒阴谋没有得逞，两个人第一时间就逃之夭夭。
周书艺没有实质性违法，但档案上也被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永远都考不了公了。
秦沛诚恳地和我道歉：“对不起书宁，我不应该不信任你……你能原谅我吗？”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我妈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脸，秦沛信以为真也很正常。
我没有抗拒他的怀抱，两个人重归于好。
就在我以为生活慢慢好转的时候，我妈又带着周书艺找上门来。
“听说你单位给你安排了住房，你收拾收拾把房子让给你姐姐住。”
事发到现在，她对我非但没一句道歉，反而对我颐指气使，好像我欠她的一样。
我径直对上她贪婪的眼睛。
“凭什么，这是我的房子，我为什么要让给周书艺住？”
我妈气冲冲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
“还不是因为你！那天在局里大闹一番，害得书艺再也考不了公，还被人拍到网上去，现在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着！”
“你作为罪魁祸首难道不应该给她赔罪吗？”
她指了指周书艺的肚子继续道：“你害书艺一个黄花大闺女未婚先孕，孩子月份大了打不了，李鹏又被判了刑，你必须负责到底。”
我震惊住了，不敢相信我妈的嘴里竟能说出这种话。
“跟她上床的人难道是我吗？孩子的父亲难道是我吗？如果当初被迫害的人是我，你今天又会是一副什么嘴脸跟我说话？”
我的质问一句比一句激烈，可我的心却渐渐脱力。
终于，我无力地垂下双手，对上我妈的眼睛。
“妈，我真的搞不懂，我也是你的女儿，从小到大，我的成绩比周书艺优秀，我比她更懂得对你嘘寒问暖，我不奢求你能偏心我，可你为什么就这么容不下我，对我像有着血海深仇。”
我出生后没多久，爸妈就离婚了。
这么多年我妈一个人拉扯我和周书艺两个人长大，各种辛苦我都看在眼里。
可我明明比周书艺更懂事，玩命地学习，一到寒暑假就进厂里打工，不但负担起自己的学费，还给家里贴补了不少。
我想破脑袋都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要不是因为你这个贱蹄子，你爸根本就不会跟我离婚，我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女人！”
8
我僵在原地，楞楞地听着我妈的谴责。
她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你要是个男孩，你爸根本就不会被别的女人勾引走。这么多年我一看见你这张脸就恨得牙痒痒。我已经有书艺一个女儿了，是你自己不争气！”
“李鹏被抓，你姐肚子里的孩子就得靠我们养。我已经找人看过了，怀的是儿子，出生后跟我们家姓周，有了这个宝贝孙子，你爸一定会回来的。”
我没想到，她如此憎恶我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不是一个男孩。
心仿佛有千斤沉重。
我沉默了好几秒才逼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周书艺才是你唯一的女儿，至于你们老周家有没有后都跟我无关。”
我说着拉开了门，毫不留情地把这对母女赶了出去。
周书艺立马拿着手机对准我的大门直拍，我妈瘫在地上哭天喊地地捶门。
“造孽啊，大伙儿快来看看，我亲女儿把我赶出家门了呀！这种没素质没人品的人也配上岸在单位就职吗？”
我才发现，周书艺开了直播。
不明所以的网友被挑起怒火，疯狂地扒出来我的工作单位。
我直接让那天在场的阿姨把手里的视频都发出来，让全社会都见识到这对母女俩真实的嘴脸。
而后找到了李鹏的老婆林小雪。
她对我没什么好脸色：“李鹏就是被你们这家人毁了，你还有脸来找我？”
我开门见山：“我和她们已经断绝关系了，那天的视频你应该也看过了，我是一个受害者。”
林小雪缓缓收敛脸色。
“摊上这样的妈算你倒霉，我还没见过能把女儿算计成这样子的。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我打开手机，点开周书艺的直播切片。
手指指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你还不知道吧，她怀孕了，是李鹏的。”
林小雪瞳孔一震，盛满怒火。
“这个贱人，我看她不仅是想着让李鹏帮她搞定工作，还想靠着肚子里的孩子上位吧！”
林小雪怒不可遏，立马就冲到周书艺的出租屋。
周书艺拉开门，还没认出来人是李鹏的老婆，就被一巴掌摔得眼冒金星。
我妈手里的燕窝猛地摔碎在地，冲上去拽住林小雪的头发。
“哪里来的泼妇，我女儿肚子里怀着宝贝孙子呢，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
我妈尖嘴猴腮的模样很吓人，不过她毕竟年纪大了，根本不是林小雪的对手。
林小雪怒火中烧，先是一把将我妈推倒在地，接着又直接拽过周书艺的手，一个接一个地扇耳光。
“现在立马就去把肚子里这个畜生打掉！”
周书艺脸上蔓延开肿胀，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大了做不了人流！”
这句话瞬间把林小雪激怒，她盯着周书艺的肚子越来越气。
竟然直接掐住她的后颈往尖锐的桌角撞去。
9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地上滴滴答答响，是满满一大滩血。
我妈尖叫着把周书艺送去医院抢救。
那个消失在我们生命中二十多年的我爸，跟我们重逢在医院里。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睛里满是对孙子的喜悦。
“周……她在产检是吗？说好了，这个孩子必须跟我姓周！”
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他竟陌生到忘了她的名字。
说来也离奇，当初他爱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抛弃了我们母女三个，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他最心心念念的儿子。
他絮絮叨叨地说，是因为后来他进厂里打工被机器伤到了根。
所以，对周书艺肚子里的男孩，我爸一定要亲眼看着平安出生。
我妈回想起地上那一大片血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敢对视上我爸锐利的双眼，喃喃自语道。
“没事的，没事的……书艺一定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她卑微地拽着我爸的袖口。
“书艺有了儿子，你……你以后能不能待在家里不走了？”
我爸眼珠子转了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紧张的医生打断。
“孕妇出血过多，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她自身也面临重大的生命危险，我们还在抢救。”
话落，我爸愤怒地想揍医生两拳。
“王八蛋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不是来做产检的吗，你敢诅咒我的宝贝孙子去死，看老子不打死你！”
幸好几个路过的医生把他拦了下来。
他幽幽的目光落在我妈身上，猛地掐住她的喉咙把她按在墙上。
“还想让老子回家？老子就这么一个孙子被你们给糟蹋没了，你赔我老周家的后代！”
我妈脸色涨红喘不过气，身旁的医生想上去救她，可我爸这时就像是要吃人的野兽，无一人能控制得住。
流星般的拳头落在她的脸上，肚子上。
等到楼下的保安带着电棍上来援救，我妈已经被打得重伤失去了意识。
我爸不管不顾地离开了，连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女儿都没看一眼。
最终周书艺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没有筹码从李鹏身上再捞到什么。
再加上事情曝光，她这张脸在全市人尽皆知，被所有人谴责和讨伐，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愿意用她。
就连去应聘环卫工人都被臭骂影响市容市貌。
于是，她偷偷背着我妈连夜跑路，没人知晓她的踪迹。
10
周书艺连我妈仅剩的那一点存款都卷走了。
丝毫不管重伤后的她还需要做复健。
我妈不可置信，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竟然就这样抛弃她离开。
一开始她还认定是我逼走了周书艺。
每天都跑到我单位门口又哭又闹，坚信只要我被单位开除，才能让周书艺心头爽快，愿意回家。
单位的保安把她像疯狗一样地赶，她还是无动于衷。
后来，她见我在单位越混越好，就非要我给周书艺汇钱。
“你姐这么惨都是你害的，她在外头过得得有多苦啊，你现在混得风生水起，都是吸着她的血上来的！赶紧给她多打点钱，告诉她以后你养着她让她回家！”
我悠悠地环抱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刻薄的我妈。
她没钱，只能住一个月二百块的出租屋。
如今又老又丑蓬头垢面，对比周书艺在外头过的神仙日子那叫一个可怜。
“周书艺在外头过的日子都爽翻天了，你怎么一直觉得她过得苦啊，是不是因为她没给你打钱啊？”
我妈双唇抖了抖：“你知道书艺在哪？你从哪知道她最近的生活的，快带我去见她！”
既然她要求了，那我就不好拒绝。
我大发慈悲地给她订了邻市的高铁，亲自把她送到周书艺工作的地方。
她看着眼前气息暧昧的酒吧，怯怯退了两步。
“书艺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工作，她可是单位考试的第二名，是吃铁饭碗的命。你还敢耍我，信不信我抽你两耳光！”
我不说话，径直把她拉了进去。
酒吧里交错闪耀的灯光晃着她的眼，不过，她还是一眼见到了身着暴露，窝在一个戴金链子老男人怀里的周书艺。
她绝望地冲上去把她拉了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打了她的脸。
“你怎么能到这种地方干这种事！你可是要进单位的！”
周书艺手里攥着一把红钞票冷笑：“你别痴心妄想了，我早就被拉黑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单位了。干陪酒有什么不好，一晚上我就能挣好几万。”
我笑了笑，最受妈妈宠爱的周书艺，每天灯红酒绿干陪酒都能挣几万块，竟然对妈妈不闻不问，让她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这就是我妈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我妈算是彻底明白了，她这辈子押错了宝，疼错了人。
她懊悔地流下眼泪，试探地抓起我的手。
“宁宁，是妈错了。妈不应该那样对你的，从今以后妈不会跟以前一样了，妈会好好疼你爱你的。”
我平静地抽回手，对她浑浊的眼泪无动于衷。
“你状告我不赡养老人的案子过几天就开庭了，我跟律师沟通过了，最终的结果应该是判我按照法律最低赡养标准给予你赡养费。”
“我可以接受。以后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说完，我转身走出门外。
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我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我妈不是知道错了，而是深知周书艺废了，她没有依靠了，希望只能寄托在我身上。
可惜，我不会成为她的依靠。
今后，我只会是我自己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