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过后，城隍庙的香火渐渐旺了起来。偏殿的培训班重新开课，学员人数突破了二十，青砖地上整齐摆放的练功鞋一直排到了门口。
然而春风送暖时，也带来了新的消息。
这日课后，出租车司机老李没有急着出车，而是忧心忡忡地找到闫小柱：”闫老师，您听说了吗？解放路那边新开了家’真武搏击俱乐部’，广告打得凶，说是能速成格斗术。”
没过两天，退休教师张阿姨也带来了类似的消息：”我孙女回来说，她们学校附近也开了家武术班，教练是什么全国散打冠军，学费比咱们这儿贵一倍还多。”
最让闫小柱意外的是，连王浩都从同学那里听来了风声：”闫老师，他们说现在都流行学自由搏击，说太极拳是老头老太太练的……”
这股新风潮很快显现出了影响。原本答应来试听的两个年轻人临时变卦，说是要去搏击俱乐部看看。就连培训班里的老学员，也有几人开始动摇。
“闫老师，”一个年轻的程序员犹豫着问，”咱们这个太极拳，真的能防身吗？”
面对这些质疑，闫小柱没有急于辩解。他在下一次课上，特意请来了赵刚。
当赵刚演示八卦掌时，游龙般的身法、刁钻的步法，特别是实战中的听劲化劲，让所有学员看得目瞪口呆。那个提问的程序员更是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武术没有高低之分，”赵刚收势后，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只有练得好坏之别。太极练好了，一样能防身；搏击练不好，照样挨打。”
这番话暂时稳住了人心，但闫小柱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
他专程去了解放路那家新开的俱乐部。明亮的落地窗里，年轻人们在震耳的音乐中对着沙袋猛击，墙上贴满了各种”速成”、”实战”的标语。前台接待听说他是教传统武术的，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优越。
“现在年轻人就喜欢这个，”卖香烛的王大爷摇着头，”热闹，痛快。你们那个太静了。”
回到城隍庙，闫小柱在偏殿里沉思良久。他想起安师父说过的话：”武术要活在当下。”如果传统不能适应时代，终究会失去生命力。
当晚，他去拜访了安在田，将最近的困扰一一道出。
安在田听完，缓缓盘着手中的核桃：”潮来潮往，本是常理。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坚守的是什么。”
他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拳谱：”三皇炮锤刚猛暴烈，为何要先学太极？因为武以德立，柔以克刚。这是根本，不能丢。”
“但是，”安在田话锋一转，”教学之法，可以变通。既然年轻人求快、求实用，你何不将太极的听劲、炮锤的发力，拆解成他们能理解、能速见成效的内容？”
这番话让闫小柱茅塞顿开。
第二天，他在课堂上做了调整。除了原本的养生功法，他开始加入一些简单实用的防身技巧——如何用太极的化劲化解推搡，如何用炮锤的整劲稳固下盘。
更让学员们惊喜的是，闫小柱开始用现代运动学的原理来解释传统功法：”大家摸摸自己的腰大肌，对，就是这里。转腰时这块肌肉发力，力量才能传到手上……”
这种既保持传统精髓，又融入现代科学的教学方式，很快收到了效果。那个原本动摇的程序员在尝试了新的训练方法后，兴奋地说：”闫老师，这下我总算明白劲是怎么来的了！”
消息传开后，培训班竟然又迎来了几个新学员。他们坦言，就是冲着这种”既传统又科学”的教学来的。
春风拂过城隍庙的庭院，老柏树发出了新芽。
闫小柱站在偏殿门口，看着院内认真练习的学员们。他明白，传承不是固步自封，而是在守住根本的同时，打开胸怀迎接新的可能。
这条路还很长，但他已经找到了方向。
第 七 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