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红袖的头发一直被扯着，骤然被丢开，后脑勺结结实实撞上地面。绒毯虽软，却只稍稍缓解了冲击，那股钝痛仍从后脑窜上太阳穴。
“红袖！”
芸娘一眼认出那被打的人是红袖，瞳孔骤缩，脱口惊呼一声，脚步踉跄地扑过去。
看清是红袖的脸以及她脸上的掌印，她胸口猛地炸开一阵剧痛。
红袖被扶起，脑子还是一片浆糊，“姐姐？”
“你们是谁，怎敢在醉仙楼动手？！”
芸娘扶红袖靠墙坐下，蹭地一下站起，眼中烧着怒火。
红袖恍惚睁眼，对上那鹅黄衣裙的女子，眉眼张扬，叉腰一站，骄横得让人一眼就记住。
她是萧绝的表妹——丹阳郡主。
“少在本郡主面前装模作样！我的夫君究竟在哪？！”
“管不住你夫君，便跑出来动手打人，长公主就是这样教你的？”
低沉冰冷的嗓音里夹着不悦，尾调拖得又缓又沉，如同冬夜寒风掠过脊背，让人脊梁骨窜过一阵寒意，蓦地一颤。
红袖怔了怔，目光投向三楼的楼梯，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一口气就堵在了嗓子眼。
华灯散落斑驳光影，诡异地落在萧绝俊脸上，忽明忽暗间勾勒出凌厉的线条，莫名生出几分阴森。他只是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睥睨的眼神扫过来，仿佛在看一场笑话。
“表……表兄？”
丹阳郡主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后退步，“我、我就是来找赵桓的。”
“找赵桓？本王还以为，你是来杀人的。”
男人嘲讽的语气自带威压，回廊上站了一堆人，瞬间没有人敢出声。
四下寂然，楼梯处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下来，“出什么事了？”
来人一出现，丹阳立马哭了，扑过去就捶，一边捶一边哭，“你怎么才来……”
红袖忍不住抿了抿唇，眼底愠怒翻涌。
明明挨打的是她，这位郡主一哭，倒好像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赵桓一出现，真相就大白了。
他只是来找萧绝和何煜谈个事情，习惯性地约在了醉仙楼。
丹阳郡主不知道听了谁的挑拨，说赵桓来醉仙楼寻欢作乐，那名女子长得身姿卓绝，倾国倾城，丹阳一看到红袖的侧面，就觉得红袖是勾赵桓的狐狸精，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赵大人，你不会觉得一句误会，郡主便可以将我妹妹打成这样吧？”
晟阳王朝是一个讲法度的国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芸娘不怕事也不惹事，但伤了她的妹妹，即便是高官贵人，她也不会怕。
“要不然你还想如何？”丹阳正伏在赵桓怀中抽泣，忽地仰起脸来，一双杏眼瞪得通红，“难不成你还想让这个贱婢也打本郡主一顿吗？”
赵桓脸色一僵，赶紧将人拉回来，“说什么呢？”
他的目光掠过墙角，只一眼便锁定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是红袖。
萧绝刚才既已出声，丹阳若再鲁莽行事，免不了要受罚。
“我们这般身份，站在走廊上，似乎有失体面了吧？”
红袖听出来了，刚才阻止的就是这道男声。
她循声望过去，是何煜。
何煜倚在暗处，妖冶的面容在灯火下更显摄魂，眼尾那点绯红像溅上的胭脂，笑时眼波狡黠如狐。他冷眼看了半晌热闹，直到剑拔弩张之势稍缓，才不紧不慢地出声圆场。
“美人，把你妹妹扶起来，我们进房说。”
何煜是醉仙楼的贵客，近日芸娘也在何煜身上拿了不少好处，此刻他的话，她不能不听，便将红袖先扶起来。
红袖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像被钝器碾过般剧痛，她咬牙撑起身子，剧烈的眩晕感如潮水翻涌，仿佛脑髓都要跟着震荡溢出。
她靠在芸娘身边，看着赵桓牵着丹阳先进屋，何煜也悠然地走进去。
萧绝走在她们前面，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华灯投下本就不强的光线。
室内设有三组坐榻，前面三人都坐下，何煜斜倚末榻，姿态闲散如云，修长手指轻抬，向芸娘遥遥示意。
“美人，来。”
芸娘眼中闪过一丝踌躇，她本想扶着红袖坐的。
“王爷身边有空位，先让你妹妹坐下，你再过来。”
何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迎面就给红袖扔了个大麻烦，她本就是偷溜出王府的，被萧绝捉个正着，眼下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萧绝看红袖一直站着，嘲讽地冷嗤一声。
“要你坐下，是要你的命了？”
红袖贝齿轻咬，松开芸娘的手，“我坐在王爷身边就好。”
芸娘没办法，先扶红袖坐下，再走到何煜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