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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会议室,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知道,恐慌的种子已经种下,现在只需要等待它发芽。
接下来的日子,公司里一片祥和。
没人再敢公开讨论食堂的事,群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工作交接。
林菲和王哥像是消失了,再也没在公开场合说过一句话。
那份认领功劳的名单,我没有催,也没有人敢交。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
公司里,哈欠声开始此起彼伏。
技术部的小李,上周请了三天病假,理由是头晕眼花,浑身没劲。
人事部的报告摆在我桌上,这个月的迟到率,比上个季度翻了三倍。
我偶尔去茶水间倒水,总能听到一些压抑不住的抱怨。
“不行了,我感觉自己快要升仙了,天天吃草,脑子都不转了。”
“谁说不是呢,昨天写代码,眼前直冒金星。”
“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了咱们以前食堂的红烧肉,我都馋哭了。”
“别提了,我现在看到生菜就想吐。”
抱怨过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悔恨和愤怒。
“都怪那个新来的林菲!脑子有病!”
“还有王哥!妈的,就是他带的头!现在他装什么孙子呢?”
“他俩把我们都坑惨了!饭也吃不好,奖金也悬了!”
我端着水杯,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他们立刻噤声,低下头,像一群做错了事的鹌鹑。
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这天下午,王哥被几个部门的员工堵在了他的工位上。
“王哥!这事儿你得给个说法啊!现在怎么办?”
“就是!当初可是你说的,有事你兜着!”
王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在他们的小群里再次发话。
“大家先别吵!现在互相指责有什么用?沈总就是想看我们内讧!”
他还在试图掌控局面。
“他这是用奖金威胁我们!独断专行!我们不能就这么认了!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在他的煽动下,一场别开生面的“危机自救”再次上演。
他们没有反思自己的贪婪和愚蠢,反而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的头上。
在王哥的主导下,他们起草了一份新的文件。
一份《关于优化员工餐及年终奖评定标准的联合请愿书》。
下午四点,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王哥整理了一下衣领,拿着那份签满了几乎公司所有人名字的请愿书,第二次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他脸上带着谦卑而诚恳的笑容,将文件恭恭敬敬地放在我的桌上。
“沈总,这是我们全体员工的一点心声。”
他小心翼翼地措辞。
“最近大家吃了半个月的健康餐,身体确实…有点吃不消了,严重影响了工作效率。”
“我们认真反思过了,之前的方式确实有些欠妥。”
他话锋一转,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所以我们恳请公司,能够体谅一下大家,恢复正常的餐食供应。我们不求一百五的标准,只要能恢复到至少五十块的标准,并且是免费的,我们就很满足了。”
“另外,关于年终奖的评定,我们觉得…还是不应该和食堂改革这件事挂钩,这对大家不公平。”
好一招以退为进。
他们试图用一份冠冕堂皇的请愿书,将所有人的责任都打包、稀释、最终消解掉。
然后把皮球巧妙地踢回到我脚下,还想毫发无损地拿回他们的福利。
他们想用法不责众的集体姿态,来逼迫我这个大家长,为了平息事端而做出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