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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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直接将账单抢过去，仔仔细细瞧了又瞧。
“你这记的什么天文数字，爸妈最大开销也就一天三顿饭，十年能花一百多万？”
“我跟你大哥这十年加起来也就给了你24w赡养费，剩下的钱都是你自己补贴的？”
“你这么大方做好事不留名？我信你个鬼！”
“你要作假，也做得真点，这是把我当日本人整啊！”
我将账单大大方方地展示在直播镜头面前，同时解释道。
“别着急，我一笔一笔地解释给你们听。”
“首先这十年里，你们确实每人每月给一千的赡养费，也就是一人12w。”
二哥点头，颇为得意地对着直播间粉丝道。
“对，当初说好了，我们出钱，我妹妹出力，这十年来我每个月都准时打款，从不推脱。”
“我可不是什么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更不是什么剥削妹妹，爱占小便宜的抠搜哥哥。”
直播间的观众不少人恢复了理智。
【12w乍一听不是笔小数目，但算下来一年也就一万二，我孩子上个幼儿园，一年光学费都两三万，这一万二放在当下这个社会真干不了什么。】
【两个人加起来也不过一年两万四，这放在三、四线城市或许够用，但这可是一线城市啊。】
二哥迫不及待地反驳。
“不知道你们家里多有钱，反正我们就是普通家庭，过不上你们那种奢侈的生活。”
“我老婆一个月给我八百生活费，我都活得好好的，两千对于两个物欲低的老人绰绰有余了，你们以为我没算过账吗？”
我接了话：“你一个月八百可不是生活费，那是零花钱，你天天吃住都在家里，加油、聚会的钱，我嫂子还另外给，你当然花不完了。”
“爸妈都不年轻了，两千要是只吃饭勉强也够，但他们生病住院，旅游散心，那才是大头花销。”
“而且爸妈的身体早就不是十年前的身体了，他们也就在你们来的时候看起来精神点，甚至生怕我做的饭不合你们胃口，要亲自下厨。”
“其他时候，他们就是个病秧子。”
“咱妈有糖尿病，一个月光是吃药打针都要两千多，而咱爸三年前生了场大病，花了十几万，现在每个月还要去复查身子。”
“但我每次跟你们说这些的时候，你们总是说自己给了赡养费了，这些小事叫我不要烦你们，连话都不听完，就把电话挂了，甚至还拉黑我。”
“去年爸妈羡慕人家孩子带自己爸妈旅游，说这辈子都没出过省，我就请假带他们出了一趟远门，花了两万多，你们还觉得我是花你们的钱，白白享福，在家族群里隔三岔五的阴阳我。”
“至于衣服，保健品这些我都尽可能选便宜的，但一笔一笔地加起来，也不是笔小数目。”
我声调越来越高，没出息的眼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你们眼中的小钱，让我一个工作还不错的人，花光了所有积蓄。”
“你们眼中轻松的小事，让我一个正常人没时间谈恋爱，单到了现在35岁，成了被你们嘲讽的老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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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赡养费本来就给得少，合着其他钱是一分没出啊！】
【都怪主播瞎引导，害我骂错人了。】
【我挺佩服这女孩子的，要是换作是我，我做不到这种地步。】
大哥跟二哥反驳的声音没那么大了，看着账单眉头紧皱，像要看出朵花来。
二嫂在一旁接连叹气。
“我都说了，让你们别算别算，现在好了吧。”
而爸妈似乎是羞愧于自己不为人知的小心思，竟然被自己女儿看得透透的，将头埋在了胸口，也一言不发。
我扫视了一眼后，接着道：“至于你们说我白住爸妈的房子，就先不说我是未出嫁的女儿，就算我出嫁了，家里不该有我的房间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是保姆，为了贴身照顾老人，主人家也是会为保姆准备一间房间的。”
“这笔账我不认！”
二哥为了直播间不掉粉，勉强退让了一步：“行行行，这些小钱我懒得跟你扯，那你说说，这保姆费79.2w又是怎么来的。”
“多金贵的保姆要这么多钱，我楼下那家人的保姆两千块一个月，十年也才24万。”
我耐着性子解释。
“你邻居的保姆两千一个月，是只做一日两餐，甚至不用洗碗，做完饭就下班。”
“而我不仅要做一日三餐，还要照顾两个老人，照顾他们不一样的饮食习惯，包揽家里面所有的家务活。”
“我出去上班的时候，还要给他们提前备好吃食，千叮万嘱，有时候我出差，还要自掏腰包请小时工，算6000一个月不过分吧。”
“自从三年前咱爸大病一场后，生活不能自理了，我要多护理一个半瘫痪的老人，偶尔我不在的时候，请护工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些我就不算了，算8000一个月不过分吧。”
“即便这样算，一年也才不到8万块而已，大哥，二哥，你们哪个不是年薪二十万以上的人，八万请到一个24小时随叫随到的保姆，真的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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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大哥跟二哥的反驳在这个时候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都是一家人还按市场价收。”
我不予理睬，律师适时站了起来。
“将劳动力换算为等值货币后，夏淼淼女士这些年的赡养支出占比高达92.3%，以目前可支配的420w拆迁款来说，她可以拿387.66w，大家还有异议吗？”
大哥跟二哥哪里能让即将到手的财富从自己手中溜走，脸也不要了：“不认，我们不认，凭什么，爸妈都说了给我们一人200万。”
我笑出了声：“是呀，只要你们不作死，那这200w就已经拿到手了。”
“可惜了，现在协议也签了，由不得你们不认，你们要是不认的话，我可以申请强制执行。”
“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你们的脸面可不好过，侄儿们还要读书，你们还要工作啦。”
大哥张了张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急得在原地左右踱步。
二哥丧着个脸，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连扇了自己两巴掌，悔不当初。
我接着给了他们更沉重的一击。
“拆迁款分配好了，我要宣布另一件事了。”
“现在房子没了，你们正好把爸妈接去自己家里去，总不能让爸妈跟着我四处流浪对吧。”
“你们放心，每个月1000的赡养费我一定会准时给你们打过去。”
“多的钱就当你们的辛苦费了，我是不会像你们一样斤斤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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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跟二哥还没能接受，即将到手的钱不翼而飞了，接连又得知了这么个噩耗。
二哥都顾不得正在直播了，急得当场跳脚。
“凭什么！凭什么你当个甩手掌柜，把脏活累活都扔给我们干，一千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啦。”
这些话脱口而出后，二哥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巴。
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不是说我照顾爸妈是捡了大便宜，那现在我把这个大便宜拱手让给你，你怎么不想要了。”
大哥咬了咬牙，替二哥解释：“我们之前不是不清楚你付出了这么多嘛。”
“以后爸妈轮流到我跟二哥家住可以，但赡养费你必须跟我们AA。”
我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费钱只是照顾爸妈的过程中最小的一个问题。
二哥看了眼直播间，眼睛滴溜转了转，抢先说道。
“那我先接爸妈去我家，在我家期间的所有费用我会列举好，你跟大哥AA。”
我回答没问题后，大哥犹豫了下也点了头。
事情还算体面的收了尾，只是他们亲眼看见爸妈将钱转给我的时候，还是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二哥将爸妈接回家后，每日都开直播。
由于二哥在镜头里表现得还算有耐心，爸妈也没有作妖，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粉丝们对二哥风评有所好转。
【男人整天忙着工作，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也正常，这了解清楚了，不也是个大孝子嘛。】
【要怪也要怪女儿傻，吃了亏不说，谁知道她吃亏了。】
【别的不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没粉错游戏博主！】
还有那么一两个带头开始刷礼物，美其名曰给老人改善生活。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刷了起来。
二哥看着镜头，高兴得双眼发光，嘴角压都压不住，假模假样地说道。
“承蒙各位家人的厚爱，以后我会多多直播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日常。”
“自己的爸妈肯定还是自己照顾放心。”
二哥自顾自地说着，在背景板里的二嫂脸色却比锅底还黑。
二哥当甩手掌柜，跟粉丝互动的时候，二嫂捏着鼻子给爸换下刚拉了屎的裤子。
大哥跟二哥只看见了爸妈对他们有求必应的样子。
没看见随着他们年龄增长，爸妈变得越来越古怪的性子。
我妈前些年还算勤快，见我忙就会做饭收拾卫生。
但这些年我妈不知道被谁洗脑后，也变成了甩手掌柜，满嘴都是我孝敬她是理所应当的。
她追求品质生活，衣服要穿好的，首饰要戴金的，我辛辛苦苦做顿饭，还要被她嫌弃不是进口的，吃了对身体不好。
至于我爸脾气这两年就更古怪了，自从他生病半瘫后，总觉得我们会抛弃他，觉得被我们忽视了似的，每天想尽办法给我找麻烦。
他会打翻我熬了几个小时的鸡汤，会把我好不容易买到的药都冲进马桶里。
他稍微有一点不顺心，就直接拉到裤兜里，逼着我帮他清理。
想着那些日子，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坚持过来的。
我倒要看看，二哥能坚持多久。
9
我拿着分到的387万，直接全款买了套不算太大的二手房，办完手续，直接拎包入住。
活了三十五年，我终于有了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空间了。
我不仅多了很多时间，手中还多了不少空余的钱，下班的日子都变得特别有盼头，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拿这些钱去旅游，去学跳舞，充实自己，弥补自己。
在这些事的空余时间里，观看二哥的直播，也是我每天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
最开始二哥的账号涨了不少粉丝。
他甚至还因此接到了一些广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而爸妈也比在我面前更加收敛，他们能自己做的事，绝不麻烦二哥。
除了二嫂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以外，他们一家人倒真算得上其乐融融。
二哥不止一次，给我发来挑衅短信。
【照顾爸妈哪儿有你说得那么麻烦，那么费钱，我觉得一个月2000块完全够用了。】
【我看你就是串通律师给我跟大哥下套。】
【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让你把吃进去的钱给我吐出来。】
我全将这些消息当成垃圾短信，一收到就立马删除。
后来这些短信突然就没了，因为二哥自顾不暇了。
爸妈被表现迷惑，真以为二哥是个大孝子，把他彻底当成了我，随意使唤。
直播间里，我听见最多的话就是。
“鑫鑫啊，人家张姨儿子都带他去新疆旅游去了，妈这辈子都没去过那么好看的地方。”
“鑫鑫呀，人家李叔的女儿给她买了台按摩椅，妈这辈子没坐过那种东西，应该很舒服吧，妈这腰疼得要命。”
“鑫鑫呀，你说说你媳妇儿做的菜，怎么能比猪食还难吃，也不知道精进精进，还有让她别老是买打折的菜，要买就买进口有机蔬菜，宁宁那么小，别把身体吃坏了。”
“鑫鑫快来，你爸又拉裤子里了。”
左一句鑫鑫，右一句鑫鑫，二哥在直播都没忍住对着爸妈大吼。
“鑫鑫，鑫鑫，烦死了，人家吃屎你也要跟着尝尝味吗？”
“你再拉裤子里，我就挖出来给你当早饭！”
直播间的粉丝也渐渐看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老两口纯纯就是欺软怕硬，真以为自己儿子是大孝子了，就开始本性暴露了。】
【瞧这架势，还指不定怎么欺负女儿的。】
【我看主播这么做也就是为了挣流量，眼下也藏不住，亏我还给他刷礼物了，马上拉黑！】
二哥直播间在线人数越来越少后，他被迫放弃了直播。
放弃直播后，他对爸妈就更没耐心了，天天打着工作忙的借口早出晚归，将那些脏活累活，全部扔给二嫂做。
二嫂虽然表面不说，但我知道她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
果不其然，不过三天，她就带着儿子跑回了娘家，声称不把爸妈送走，她就要跟二哥离婚。
二哥“思虑再三”后，哭着告诉爸妈，他不能失去二嫂，只能把他们送去大哥那儿了。
他不见得多喜欢二嫂，更不见得多舍不得爸妈，只是正好二嫂成了他送走爸妈的一个完美的借口罢了。
爸妈被送去大哥家后，大哥跟二哥的遭遇如出一辙。
这一次，他连半个月都没坚持到，就闹着要送爸妈走。
我新房的地址没告诉任何人，他们谁都找不到我。
而二哥说什么也不再接收爸妈了。
爸妈就像乞丐一样被撵来撵去。
好几次他们被大哥或者二哥送到对方家里，对方死活不开门，他们就在门口蜷缩一晚上。
我时不时接到爸妈的电话，都是跟我哭诉大哥跟二哥是个没良心的，说什么还是女儿好，话里话外都想让我接他们回去。
我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直接冷冰冰地拒绝了。
“我也没有良心，再给我打电话，我连赡养费都不想给你们了。”
我盘算过最坏的打算，便是让爸妈去疗养院，然后我们三个均摊费用。
但不知道怎么了，大哥跟二哥突然又对爸妈殷勤了起来，比之前对爸妈还要好了。
不知情的街坊都夸爸妈养了两个好儿子，下半辈子有享不完的福气。
爸妈天天脸都要笑烂了，瞬间把之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我不愿深究其中的缘由，只庆幸没有人来打扰我，我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
但这样安宁的生活，只过了两个月，便又出幺蛾子了。
10
我再次接到我妈电话的时候，她在电话那头哭得泣不成声。
“我还以为那两个白眼狼真的转性了，结果……结果他们把我跟你爸那八十万骗走后，就连夜把我们送回了老家。”
“老家的房子几十年没住人了，破得连雨都遮不住，我们俩昨晚上一晚上没睡。”
“而且整个村子都没两户人家了，东西都买不到，我跟你爸一天没吃东西了，可怎么活哟。”
“淼淼，妈妈想你了。”
“你现在在哪儿，能不能来接爸妈回家，妈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给你找事，有什么好东西一定第一时间想到你。”
听见这些话，我在感叹之余，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到底是大哥跟二哥骗走了你们的养老钱？还是你们心甘情愿给了他们？如果是我，只怕我为你们拼了命，这八十万也到不了我手上吧。”
“既然你们心甘情愿给出去了，现在有麻烦了为什么要来找我，这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妈锲而不舍地道：“以前都是妈太蠢了，遭了那两个畜生的道，妈现在知道了，谁才是真的对我好的人。”
我沉默了会儿，声调越发冰冷。
“很小的时候，我亲耳听你们说过，养个女儿给口饭吃就行了，有女儿照顾你们，儿子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要是嫁出去了还能给儿子娶媳妇添点彩礼。”
“还说什么，我长大了，你们正好退休，用得上的话。”
“那时候我小，我不懂什么意思，后来我不愿意深究。”
“但我现在不得不承认，我的爸妈从来没有爱过我。”
“如今我只想自私一回，既然没有人爱我，那余生我会好好爱自己。”
11
电话那头的妈妈从哽咽到放声大哭。
她骂自己蠢，骂自己不是人，隔着电话要给我磕头认罪。
但她说什么都不能让我改变心意。
我挂了那通电话后，再也没有听过爸妈的消息。
大哥跟二哥将爸妈送走后，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他们还一人平白多了几十万。
我见不得他们如此潇洒，便将他们对自己爸妈的所作所为捅到了他们公司。
很快，他们就相继收到了辞退通知。
大哥四十有五了，出去找了一圈工作，不是嫌他年纪大，就是工资太低，根本养不活一家人。
他为了还房贷，选择了早出晚归地开出租车。
但他这个人向来爱面子，要是在路上碰见熟人丢了脸，回来定要跟大嫂大吵一架。
最终大嫂受不了这种日子，带着孩子回了老家，坚持要离婚。
二哥被解雇后，还想重操旧业，开直播打游戏。
虽然互联网没有记忆，记忆也不至于转瞬即逝。
二哥一上线就被网友骂得狗血淋头，甚至骂到他只能被迫注销账号。
从那过后，他就彻底摆烂了，不找工作，不想办法挣钱，整天在家里混吃等死，别说房贷车贷了，儿子都快被学校劝退了。
二嫂闹着要离婚，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二哥不阻拦也没有一点要振作的意思。
最终他是被法院从自己房子里丢了出来。
再之后，我就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看着他们把日子过得稀烂，我也就放心了。
我住进自己精心布置着的小家，工作也连升两级，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这才是我该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