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后台工作人员的第一天，林渊就像一颗毫不起眼的螺丝钉，迅速融入了这台即将高速运转的庞大机器中。
后台区域乱糟糟的，充满了学生志愿者们咋咋呼呼的叫喊声，和技术人员不耐烦的指令声。
穿着统一工作服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人会去注意一个沉默寡言、埋头干活的临时工。
这正是林渊想要的。
他利用调试设备的机会，将整个大礼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线路，每一台设备的性能都摸得一清二楚。他就像一个最顶级的刺客，在动手前，耐心地熟悉着自己的战场。
第二天下午，他拿到了典礼的最终流程表，以及所有发言人的演讲稿副本。
他翻到了苏沐雪的那一页。
稿子写得文采斐然，情真意切。
“……我不知道林渊哥哥为何会不告而别，但我相信，他一定有他的苦衷。校园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条路，都曾留下我们共同的足迹。我时常会走到我们曾经最爱去的那片湖边，一坐就是一下午，仿佛还能看到他温柔的笑脸……”
“……无论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他。我相信，他会回来的。因为他说过，我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林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文字，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只不过，这浪是冰冷的，是漆黑的，充满了足以冻结一切的怨毒。
光？
我曾以为你是光，结果你却是我通往地狱的引路人。
你把我当成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如今，却又把我从垃圾堆里捡起来，装点你那可笑的圣洁。
苏沐雪，你真是……该死啊。
他将那份演讲稿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决定，要帮苏沐雪丰富一下她的演讲内容。
当晚，所有人都离开后，空旷的大礼堂里只剩下林渊一个人。
他站在漆黑的舞台中央，抬头看着头顶那支专门为主要发言人准备的水晶话筒，它被高高地悬挂着，等待着明天被它的主人握在手中。
“就是你了。”
林渊深吸一口气，集中了全部的精神。
自从吸收了张莽三人的气运能量后，他体内的厄运之力变得前所未有的精纯和庞大。
他能感觉到，这些黑色的力量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流淌，像是一条蛰伏的毒龙。
他抬起手，对准了那支话筒。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黑得如同浓墨的丝线，从他的指尖缓缓延伸而出。
这缕丝线上，凝聚着他这段时间以来提纯出的所有精华，也承载着他对苏沐雪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他嫁接的诅咒，是“真心话”。
但并非普通的真心话。他将诅咒的效果设定得更为恶毒——它会绕过目标的大脑皮层，直接连接其潜意识中最深处的欲望和恶意，并将这些最肮脏、最真实、最不加掩饰的想法，以最直白、最粗俗的方式，公之于众。
他要让苏沐雪亲口说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黑色的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水晶话筒的内部线路，然后隐没不见。
做完这一切，林渊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他没有停下。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舞台正上方，那几盏功率最大的主追光灯。
“还不够。”
他要的，不只是让苏沐雪说出真相。
他还要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那张伪善面具下，最丑陋、最真实的嘴脸。
他再次调动起厄运之力，这一次，是数道丝线同时射出，分别没入了那几盏追光灯的控制核心。
他嫁接的诅咒，是“丑态毕露”。
当这些灯光照在苏沐雪身上时，它们会自动捕捉并无限放大她脸上所有负面的微表情——惊恐、怨毒、扭曲、狰狞……无论她如何伪装，在大屏幕的特写镜头下，她都将无所遁形，只会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噗——”
当最后一缕黑线嫁接成功的瞬间，林渊再也支撑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逆血涌了上来，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被天地厌弃的排斥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同时嫁接如此多的强力诅咒，对他“天弃之体”的负荷实在太大了。
他扶着墙壁，踉跄着躲进了后台一个堆放杂物的储藏间。
他靠在冰冷的墙上，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用塑料袋小心翼翼包着的东西。
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个早已干得像石头的馒头。
这是那天在桥洞下，那位拾荒的老奶奶给他的。
他没有吃完，一直留着。
看着这个馒头，他仿佛又能感受到那天老奶奶手心的温度，能看到她那双浑浊却善良的眼睛。
那是他在坠入地狱后，感受到的唯一一丝温暖。
冰冷的心，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他不能倒下。
他还没有报仇。
他还没有让那些背叛他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复仇的意志，如同最坚硬的钢筋，支撑着他几乎要垮掉的身体。
他将馒头重新包好，贴身放回怀里。
他站直了身体，眼中的虚弱被一片死寂的冰冷所取代。
……
校庆典礼当天。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整个江城武道大学都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彩旗飘扬，人声鼎沸。
上午九点，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在无数学生的簇拥和欢呼声中，缓缓驶入了校园。
车门打开。
苏铭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微笑着走了下来，他风度翩翩，对着周围的学生挥手致意，引来一片尖叫。
紧接着，萧凡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但身上那股属于宗师强者的睥睨气势，却比任何华服都更加引人注目。他眼神冷傲，享受着众人崇拜的目光。
他们就像荣归故里的英雄，意气风发，站在世界之巅。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不远处礼堂的阴影里，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控制室的玻璃窗，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那眼神，像是在看两具即将被送上祭台的祭品。
猎杀时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