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小畜生！你干什么！”
光头叔叔回来了！
他一把抓住小哥哥因为用力和激动而过度颤抖的手臂，“你疯了吗！”
“爸！你放开我！”
小哥哥嘶吼着，他双眼通红，像一只发怒的野兽，“刚疤脸叔来电话了！林长安那个王八蛋根本不管她！”
“根本就没人找她！我们抓来个没人要的废物！有什么用！”
他甚至因为极度的愤怒有些破音：“我要杀了她！杀了她给妈报仇！”
“就算没用，也能让林长安那个黑心肝的难受一阵子！”
“胡闹！”
光头叔叔手臂发力，猛地一拧小哥哥的手腕，那把差点要了我命的菜刀掉在了地上。
小哥哥被他一把推开，踉跄着撞到身后的墙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杀了这个小崽子？然后呢！”
“然后老子再去给你顶罪挨枪子？”
“让你奶奶彻底没人管，饿死在家里吗！”
光头叔叔的呼吸声同样粗重，里面压着很多我分辨不出来的东西，“仇要报，但不是这么个报法！”
“把自己也填进去，那是蠢货！”
他弯腰捡起刚才在争斗间掉在地上的塑料袋，里面滚出几个干巴巴的馒头和一包最便宜的榨菜。
他直起身子指着里屋：“滚进去！给你奶奶喂点水！”
“别在这儿发疯！”
小哥哥胸膛剧烈起伏，狠狠瞪了我一眼。
但碍于光头叔叔在场，他最终没再对我做什么，只是一脚踢开脚下的馒头，低着头冲进了里屋。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光头叔叔。
我还浑身冰冷，湿哒哒的裤腿黏在身上，两条腿依旧在止不住地发抖。
光头叔叔转过头看着我，烦躁地抓了一把他的光头：“愣着干什么！等雷劈啊！把地上收拾了！”
他吼完之后，又摸出一个烟屁股叼在嘴里，像刚才的小哥哥一样蹲在门槛上，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我腿一软，差点跪在泥泞的地里。
我慌忙扶住旁边晾衣服的破竹竿，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然后蹲下身把那几个滚脏了的馒头捡起来，小心地拍了拍灰，又放回了塑料袋里。
经过门槛时，我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光头叔叔，带着哭腔小声说了一句：“叔叔……对不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
可能是因为我刚认识的爸爸害死了小哥哥的妈妈。
也或许是因为我是个“没人要的赔钱货”。
这一刻，我突然在想，如果被抓来的是妹妹，是不是大家都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光头叔叔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
里屋传来小哥哥给奶奶喂水的声音，偶尔夹杂着一两句含糊不清的呓语。
我蹲在院中看这水坑里自己的小小倒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偷偷离开这里。
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
爸爸妈妈不想要我，院长奶奶家我也找不到了。
可在这里，我也只会给叔叔和哥哥添麻烦。
村子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大，可是我竟然找不到一个能去的地方。
我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上来，又滴进冰冷的泥水里，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