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5
消息发出的瞬间，世界似乎安静了一秒，随即，我的手机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疯狂炸响。
我直接设置了静音，屏幕不断亮起又暗下，显示着来自“幸福一家人”微信群和我那几位“至亲”的无数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不必看，我也能猜到内容。
无非是咆哮、指责、谩骂，以及发现金主消失后的恐慌。
而我，连一丝情绪都懒得再分给他们。
我转身回到病房，开始冷静地联系殡葬服务，处理外婆的后事。
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端。
顾宸搂着苏婉清，对着镜头露出完美的笑容，拍下了又一张“见证爱情”的照片。
他顺手点开朋友圈，刷了几下，他看到了家族群和林晚星私人对话框里那99+的红色提示。他嗤笑一声，点开。
当看到那条断绝关系的公告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不屑地笑了。
“呵，又来这一套。”他对着依偎在他身边的苏婉清晃了晃手机，“你看，林晚星发的。断绝关系？停止经济支持？真是笑话，她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回去？欲擒故纵的手段玩了这么多年，也不嫌腻。”
苏婉清柔弱地靠在他怀里，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唆。
“晚星姐可能是太生气了才这么说吧？毕竟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引起你的注意了。你可千万别心软哦。”
“心软？怎么可能！”顾宸自信满满地搂紧她，“我早就厌烦透了她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放心吧，用不了几天，等她发现这招没用，就会像以前一样，哭哭啼啼地跑来求我回去，到时候，我可不会轻易原谅她。”
他根本不信林晚星会真的切断经济来源。
他太了解她了，她看似强硬，实则对亲情和爱情有着可笑的渴望和软弱，过去无论闹得多僵，只要他稍微给点好脸色，或者她家人一哭闹，她最终都会妥协打钱。
“婉清，走，我带你去买那块你看上的极地纪念钻石。”
顾宸豪气地说道，习惯性地拿出我给的附属卡。
两人走进一家昂贵的极地珠宝店，苏婉清看中了一枚价格不菲的冰钻胸针。
顾宸潇洒地将卡递给店员。
店员微笑着接过，在POS机上操作了几下，眉头微微蹙起。
他又试了一次，然后带着歉意抬起头：“先生，很抱歉，这张卡显示交易失败。”
“失败？”顾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可能，你再刷一次！肯定是你们的机器有问题。”
店员又试了一次，结果依旧。
“先生，确实失败了。显示卡已被冻结。您看要不要换一张卡？”
顾宸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这怎么可能！你等着。”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银行的电话。
“顾先生，经查询，您名下的这张信用卡，已被主卡人林晚星女士申请冻结和注销。”
“冻结？注销？！”顾宸的声音猛地拔高，“她凭什么？！你搞错了！再查！”
“先生，系统显示不会有错。主卡人拥有绝对权限。建议您联系林女士本人确认。”
电话被挂断，顾宸举着手机，站在原地，脸上的自信和得意瞬间碎裂。
林晚星……她竟然玩真的？！
她怎么敢？！
6
外婆的葬礼，我选在了乡下老屋旁的一片小山坡上。
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有几位闻讯赶来的老邻居帮忙张罗。
一切从简，却肃穆清净。
然而，这份清净并未持续多久。
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和急促的刹车声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车门猛地打开，我那“幸福一家人”几乎是同时冲了下来。
母亲王美娟一马当先，脸上丝毫不见丧母的悲痛，只有兴师问罪的焦急和愤怒。
“林晚星！你疯了吗？！你发的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撤回！跟你弟弟和爸爸道歉！”
父亲林建国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反了天了！谁允许你自作主张断绝关系的？你的钱不就是老子的钱？赶紧把卡恢复！”
林耀阳则一脸暴躁，冲到我面前。
“我的表！我的包！还有菲菲的彩礼！你他妈说断就断？你想逼死我吗？！顾宸那个王八蛋跑了，你现在还敢断老子的粮？你信不信我……”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冷得像冰。
“我每个月额外打给你的五千块，妈。”
“我明确说过，那是给外婆请保姆、修房子、装空调的钱。钱呢？”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王美娟脸上。
王美娟的气势瞬间一窒，眼神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那钱……那钱……”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就在这时，早就被断供逼急了的林耀阳口无遮拦地吼了出来。
“那点钱够干什么的！妈早就给我了！我谈恋爱不要花钱吗？”
他甚至觉得不解气，又恶狠狠地补充道：
“一个快死的老太婆，能跟我传宗接代比吗？”
“要是因为没钱谈崩了，我们林家香火断了谁负责？妈把钱花在我身上天经地义！”
“耀阳！你胡说什么！”王美娟脸色煞白，慌忙想去捂儿子的嘴，但已经晚了。
周围帮忙的几位老邻居闻言，顿时露出了震惊和极度厌恶的表情，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葬礼上显得格外诡异和冰冷。
“呵……呵呵……原来如此。”
我止住笑，眼神如同淬毒的利刃，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用着我给外婆救命的钱，去给你儿子风花雪月，还觉得天经地义。”
“在我婚礼上被当众抛弃，你们第一反应是责怪我丢人，逼我去把羞辱我的人求回来。”
“现在，在外婆的葬礼上，你们不问一句她是怎么走的，只想着你们那点肮脏的钱。”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恨意和决绝：
“你们告诉我，这样的家人，我不断绝关系，还留着干什么？！”
“继续吸我的血，去填你们那永远填不满的欲望窟窿吗？！”
“做你们的白日梦去！”
我猛地一挥手，指向那辆豪车和来时的路：
“滚！都给我滚！别脏了外婆安息的地方！”
“从今往后，我林晚星是死是活，是穷是富，都与你们林家再无半点瓜葛！”
“好！好！林晚星！你翅膀硬了！有钱了！连爹妈都不要了！”
“连你外婆死了都要利用来踩我们一脚是吧？”王美娟尖声叫着，“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我们林家，能有你的今天？你现在是要逼死你亲弟弟，逼死我和你爸啊！”
说着，她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我心中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
她抬起头，脸上已经挂上了两行硬挤出来的眼泪。“我要让全网都看看！看看你这个林氏集团的女总裁，是怎么在外婆葬礼上，逼死亲生父母，逼死唯一弟弟的！”
她竟然熟练地打开了某个热门直播软件，将镜头对准了我。
“亿万富婆外婆葬礼现场，公然驱逐贫苦父母，天理何在！”
7
她切换成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对着手机屏幕哭诉：
“家人们啊，你们给我评评理！我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供她读书，她现在有钱了，成了大老板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外婆刚走，我们伤心欲绝地赶来，她不仅不安慰，还说要跟我们断绝关系，要断了我们的生活费，要把我们逼死啊！”
“她弟弟年纪小，不懂事说错句话，她就要打死他啊！我们林家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女儿！”
她颠倒黑白的哭嚎极具感染力，再加上“富豪”、“弃养”、“父母”这些关键词，直播间的人数瞬间飙升。
弹幕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淹没了屏幕：
【卧槽！真是林晚星！那个婚礼上被甩的女总裁？】
【看她那副死人脸，就知道刻薄相！活该被顾少甩！】
【穷父母养出富女儿，结果女儿翻脸不认人，现实版农夫与蛇！】
【支持阿姨曝光她！让她社会性死亡！】
恶毒的诅咒和不明真相的指责如同冰雹般砸来。
林耀阳见状，也立刻戏精上身，扑到镜头前。
“姐！你打我骂我都行，你怎么能这样对爸妈！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林建国则在一旁捶胸顿足，唉声叹气，完美扮演了一位被不孝女伤透了心的老父亲。
他们配合默契，俨然一场精心排练好的苦情大戏。
而我，就是那个被他们推上审判台的反派。
我试图去抢手机，却被林耀阳粗暴地推开。
“怎么？敢做不敢当？怕了？”他脸上带着恶意的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赶紧答应恢复打钱，再给我转五百万精神损失费，不然我就让全网骂死你！”
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时刻，又一辆车疾驰而来，猛地停下。
车门打开，顾宸从车里走下来。
王美娟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把镜头对准顾宸。
“顾宸啊！你来得正好！你快管管晚星吧！她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顾宸扫了一眼混乱的场面和手机直播，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
整理了一下衣领，快步走到镜头前，脸上瞬间挂满了沉痛和无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用一种极其失望的眼神看着我，开口道：
“晚星，我知道婚礼的事对你打击很大，是我不对。但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他这话一出，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顾少？！他也来了！】
【听这意思，另有隐情？】
【顾少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宸痛心疾首地继续表演，仿佛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伯父伯母对不起，是我没能处理好和晚星的关系，才让她把怒火迁怒到了你们身上。”
他话锋一转，开始将脏水精准地泼到我身上：
“但是晚星，你再生气，也不能用断绝关系来威胁生你养你的父母啊！你明知道他们年纪大了，没有收入来源，耀阳还没成家立业，你这样做，让他们怎么活？”
弹幕的辱骂达到了新一轮的高潮。
他走到我面前，低声威胁。
“林晚星，闹够了没有？看看现在的局面，你扛得住吗？识相的就赶紧低头，恢复所有人的经济供应，再公开道个歉，这件事我就帮你压下去。”
“否则，不用等林家动手，光是舆论就能让你的林氏股价暴跌，让你身败名裂！”
王美娟也凑过来，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充满了贪婪和狠厉。
“对！赶紧打钱！不然我今天就直播到你公司倒闭！让你变成过街老鼠！”
8
我看着眼前这群丑态百出的人，忽然笑了。
在顾宸和王美娟错愕的目光中，我缓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正显示着录音界面。
录音时间已经超过一小时。
我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承认挪用我给外婆的赡养费、对我的威胁勒索，以及顾宸先生协同造谣诽谤的行为，都已经全程录音录像。”
我顿了顿，看向脸色骤变的顾宸，“你不是问我凭什么冻结你的卡吗？就凭林氏集团是我一手创立，每一分钱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
“而你，顾宸，作为公司董事，在职期间不仅未给公司做出任何贡献，还利用职务之便多次将公司资源转移给苏婉清名下的空壳公司。”
顾宸的脸色瞬间惨白：“你胡说！”
我不理他，转向镜头：“关于今天这场闹剧，我会向公众出示全部证据。但现在……”
我话未说完，远处已经传来了警笛声。
几辆警车沿着山路快速驶来，停在了葬礼现场外围。几名警察下车朝我们走来。
“谁报的警？”为首的警官问道。
我举手示意：“是我。警官，这些人涉嫌聚众闹事、敲诈勒索、诽谤侮辱，并且，”我看向顾宸，“我怀疑这位顾宸先生涉嫌职务侵占，这是初步证据。”
我从包里取出一个U盒递给警察：“这是顾宸利用职务之便转移公司资产的证据副本。”
顾宸彻底慌了：“林晚星你阴我！”
警察查看证据后，严肃地转向顾宸：“顾先生，请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
与此同时，王美娟的直播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卧槽反转了！原来这家人真是吸血鬼！】
【挪用给老人的赡养费给儿子谈恋爱？这还是人吗？】
【顾宸居然职务侵占？之前不是说是他一手创办林氏吗？】
【这家人戏真多，差点被骗了！】
王美娟见状慌忙想关直播，但警察阻止了她：“女士，请保留直播记录作为证据。”
林耀阳气急败坏地冲我吼：“林晚星你居然报警抓自己家人？你还是人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从你们在外婆葬礼上闹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不是家人了。”
警察将顾宸、王美娟、林建国和林耀阳全部带走。
顾宸被单独押上一辆车，他回头瞪我的一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怨恨。
我对着即将被带走的顾宸，淡淡地说：“忘了告诉你，我已经让财务部核查了你所有经手的项目。你挪用公款给苏婉清买的房子、车子，还有你们南极旅行的费用，都会一一追回。”
顾宸脸色死灰，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9
葬礼结束后，我以外婆的名义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专门帮助贫困老人和女性创业。第一笔捐款就来自追回的顾宸挪用的公款。
一个月后，检察院以职务侵占罪对顾宸提起公诉。
苏婉清作为共犯也被调查，她名下那些来自顾宸的财产全部被冻结。
宣判前，顾宸曾求着见了我一面。
探视窗里，他胡子拉碴，穿着统一的囚服，整个人缩了一圈。
“晚星……”他声音沙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语速加快：“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在婚礼上那样对你，更不该和苏婉清……那些钱我会还的，我一定想办法还！”
“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饶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不能坐牢啊晚星！我的人生会彻底毁了的！”
我看着他这番表演，忽然想起婚礼那天，他对着电话冰冷地说“恶心”的样子。
反差之大，令人作呕。
“顾宸，”我声音平静“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他猛地摇头，挤出几滴眼泪。
“不晚！不晚的！晚星，你以前那么爱我，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都是苏婉清勾引我，是她逼我的！我心里爱的始终是你啊！”
我轻轻笑了一下。
“爱我？爱我到在婚礼上消失？爱我到用我最痛的伤疤来攻击我？爱我到偷我的钱去养别的女人？”
我向前倾身，靠近探视窗“你记住，你现在失去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自作自受。”
“那些你挪用的钱，每一分我都会追回来。。”
“好好在监狱里反省吧。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绝望的嘶吼和哀求，转身离开。
而此时我的“家人”，因为敲诈勒索和诽谤被处以治安拘留和罚款。
他们试图联系我求饶，但我早已更换了所有联系方式。
公司的董事会重新洗牌，我提拔了一批有能力的年轻高管。
林氏集团不仅没有因风波倒下，反而因为果断处理内部蛀虫而赢得了市场信任，股价不跌反升。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听到了所有人的结局。
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有些底线，一旦越过，就再也不值得原谅。
我看向窗外繁华的城市。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知道，我终于可以只为自己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