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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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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的火光将医院一侧映照得如同白昼,灼热的气浪甚至扑到了楼上。

沈见青一个踉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冲上前,只看到楼下扭曲的卡车残骸和熊熊燃烧的火焰,哪里还有裴婉的身影?

“啊——!”

裴谣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随即又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满眼的恐惧。

“不…不是我…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是她自己!”

沈见青猛地回头,死死盯住裴谣,他一把抓住裴谣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推她了?!你他妈的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裴谣疯狂摇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早已不见平日里的温婉。

“是她…她故意激怒我,然后自己跳下去的!见青哥哥,你相信我!”

周曼丽闻声赶来,看到楼下的景象和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瞬间惨白。

但她到底老辣,立刻镇定下来,厉声对周围的保镖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封锁消息!立刻去楼下查看!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然而,火势太大,等消防车赶来扑灭大火,卡车残骸里只找到一具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的焦尸。

我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充满消毒水气味,但装修极其奢华私密的病房里。

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疼痛,但显然经过了精心的处理和包扎。

“你醒了!”

我艰难地转过头,对上一双难掩惊喜的眼眸。

是裴谣的亲哥哥,也是裴家唯一真心对我好、疼了我二十年的人,裴珏。

“按照你说的,我提前安排了爆炸的卡车,下面的气垫和提前准备好的‘尸体’也都派上了用场。”

我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哥,成功了。”

裴珏紧紧抱着我,手臂微微颤抖。

“天知道我刚才看着你就那样决绝地跳下来,有多害怕…”

“婉婉,你太冒险了!万一我失手…”

“你不会。”

我打断他,语气笃定:

“我们计算过无数次了。而且,这是最快、也是最彻底的脱身方法,不是吗?”

裴珏眼神复杂地盯着我。

从他知道裴婉不是他的亲妹妹那天起,内心隐秘的喜悦就压过了震惊。

他看着裴婉与沈见青订婚,看着她一次次被沈见青伤害,看着她因为裴谣的回归而痛苦挣扎。他劝过,甚至警告过沈见青,但曾经的裴婉被所谓的爱情和愧疚蒙蔽了双眼,听不进去。

直到那次拍卖晚宴,我浑身是刺地离开,终于主动联系了裴珏。

我对他说:“哥,我错了,我听你的,带我离开这里。”

“从今天起,裴婉已经死了。”

裴珏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低沉而温柔:

“哥哥会永远护着你。”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安全感。

“好。”

6

“裴婉死了。”

消息传来时,我和裴珏已经在飞往国外的私人飞机上。

他递给我一杯温牛奶,语气平静:“国内的消息。”

流言在上流社会悄然传开。

裴家官方给出的说法是意外事故,但私下里,各种版本的猜测层出不穷。

最主流的说法是,假千金裴婉因婚约被废,不堪受辱,加之与真千金裴谣发生争执,情绪失控下跳楼自杀,恰好落在运送易燃物的卡车上,引发了爆炸。

裴家和沈家联手压下了所有不利的报道,试图将影响降到最低。但裴谣逼死养姐的嫌疑,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葬礼办得极其低调。

灵堂上,裴谣穿着一身黑,哭得几乎晕厥,反复念叨着“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见青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裴婉,笑容温婉,正是他们最初相识的模样。

他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想起裴婉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平静,决绝,带着彻底的失望和疏离,想起她手背上被他用戒指划出的血痕,想起她冷笑地说他“脏”。

“见青哥哥…”裴谣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猛地甩开。

“别碰我!”沈见青低吼,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悔恨。

他看着裴谣那张与裴婉有几分相似,却让他此刻感到无比陌生的脸,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和离心感。

“如果不是你刺激她,她怎么会…”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裴谣尖声反驳,带着一丝被冤枉的激动和委屈。

“沈见青!你凭什么把一切都怪到我头上?!我当时只是想去看看她!毕竟姐妹一场!是她!是裴婉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是她自己接受不了现实!”

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指向冰冷的棺材,又指向沈见青的鼻子:

“她恨我!她恨我回来了!恨我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关注!恨裴家最后选择的是我这个亲生女儿!”

“她也恨你!恨你抛弃了她,选择了和我在一起!她恨我们所有人!”

裴谣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被一种混合着愤怒和嫉妒的扭曲表情取代: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们!她死了都不让我们安心!”

“她要让你一辈子记住她!要让你永远活在害死了她的阴影里!要让我们即使在一起,中间也永远隔着一个她!这就是她的目的!她就是这么恶毒!这么自私!”

“你胡说!”

沈见青猛地打断她,额角青筋暴起。

他一把抓住裴谣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她不是那样的人!是你!是你们步步紧逼!是你们把她逼到绝路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那些手段!”

他想起了裴谣回来后,裴婉身上那些不明不白的伤痕,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对周曼丽和裴谣的恐惧。

过去他选择忽视,或者被裴谣的眼泪和解释轻易说服,现在想来,是何等的愚蠢!

“手段?什么手段?”

裴谣挣扎着,试图甩开沈见青的钳制。

“沈见青,你清醒一点!是她裴婉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二十年!她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父爱母爱!甚至连你…连你原本也应该是我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她死死瞪着沈见青,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倒是你!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深情?装什么后悔?当初是谁和我在车上拥吻?是谁亲手用戒指划伤她的手,骂她是冒牌货?是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婚约作废,让她受尽羞辱?”

“是你!沈见青!裴婉的死,你也有份!你现在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算什么男人?!”

裴谣的话精准地捅进了沈见青最痛的地方。

他抓着裴谣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够了!你们都够了!”

周曼丽再也看不下去,疾步上前,一把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怒视着摇摇欲坠的沈见青。

“沈见青!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婉婉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指责谣谣?你还是不是人?!”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怒火,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谁都不想的!这是意外!是悲剧!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婉婉入土为安!谣谣这些天吃不下睡不着,以泪洗面,她受到的打击和惊吓还不够大吗?”

“你是她的未婚夫!你不安慰她,反而在这里往她心上捅刀子?你到底被那个死了的裴婉灌了什么迷魂汤?!”

“未婚夫?”

沈见青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不再看那对母女,也不再看这虚伪压抑的灵堂。

只是踉跄着向外冲去,将所有的哭泣、指责和那令人窒息的悔恨,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7

裴珏安排我在欧洲一个安静的小镇住下,给了我新的身份——苏婉。

他告诉我:“婉婉,以后你就只是苏婉,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我拾起了曾经因为沈见青不喜欢而搁置的珠宝设计。

远离了那些是是非非,在宁静的时光里,我发现自己对设计和色彩有着天生的敏感。

裴珏为我请来了最好的老师,提供一切资源。

我的设计开始在一些小型展览上亮相,获得了不错的反响。

偶尔,我会从裴珏那里听到国内的消息。

沈见青和裴谣的关系因为我的“死”出现了裂痕,他开始酗酒,事业也受到了影响。

裴谣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外界的指指点点让她心力交瘁。

裴珏则趁机一步步接手裴家的核心产业,不动声色地削弱着周曼丽的权力。

每次听到这些,我都只是淡淡一笑。

那些纷扰,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我的生活被学习、设计和……裴珏填满。

他很少说甜言蜜语,但总是用行动表达着关心。

他会记得我喜欢的口味,在我熬夜画图时默默送来宵夜,在我因为设计瓶颈而烦躁时,带我出去散心,从不干涉我的创作,却总能在我需要时给出最中肯的建议。

看着他专注处理公务的侧脸,看着他因为我的一个小小进步而露出的浅笑,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从沈见青带来的阴影中走出,落在了这个始终默默守护我的男人身上。

一年后,我在巴黎的首次个人珠宝设计展大获成功。

站在流光溢彩的展厅里,接受着来自各方的赞誉,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自信。

我是苏婉,靠自己的才华站稳脚跟的苏婉。

就是在这次展览上,我遇到了沈见青。

他憔悴得几乎让我认不出来。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只剩下一身颓败之气。

他抓住我手腕的那一刻,我闻到了浓重的酒气,心里涌起的不是恨,而是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婉婉……是你吗?你没死?!”

他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我用力抽回手,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语气冰冷:

“先生,你认错人了。”

8

裴珏及时出现,像一座山一样挡在我身前,宣示主权地告诉沈见青,我是他的未婚妻“苏婉”。

看着沈见青瞬间碎裂的表情,我心中只有一片漠然。

他颤抖地拿出了那枚沾过我血的订婚戒指,哭诉道:

“婉婉,我是见青啊,你最爱的人,你忘了吗?”

“沈见青,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表演。”

“我和你之间,在三年前你彻头彻尾的背叛我时,就已经结束了。”

“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有爱我的未婚夫,有热爱的事业,请你不要再来自取其辱。”

沈见青如遭雷击,他紧盯着站在一旁的裴珏:

“裴珏?!是你!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沈见青目眦欲裂:

“婉婉!你告诉我,是不是他逼你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跟我回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求你原谅我!”

“裴珏他凭什么?!他不过是趁虚而入!婉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和他在一起了?在我还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就给我戴了绿帽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沈见青脸上。

我收回手,眼神冷得像冰:

“沈见青,你以为谁都像你和裴谣一样龌龊吗?裴珏是我哥,是那个在我众叛亲离、走投无路时,唯一向我伸出手的人!”

“他尊重我,爱护我,而你呢?你除了带给我伤害和背叛,还给过我什么?”

裴珏一脚踢在沈见青身上:

“沈见青,我警告过你,离婉婉远一点。”

沈见青趴在地上,怒吼道:

“裴珏!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婉婉存了什么心思!你早就觊觎她了吧?”

“看着她那么爱我,你是不是很痛苦?现在你满意了?趁着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趁虚而入,你算什么男人!”

裴珏眼神一暗,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我对婉婉的心思,坦荡清白,轮不到你这个出轨劈腿、逼死未婚妻的渣滓来评判。”

“至于我算不算男人,”裴珏冷笑一声,伸手揽过我,在我额头上印下轻柔一吻。

“婉婉自有判断。而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啊——!”

沈见青彻底失控,挥拳就向裴珏砸去。

裴珏早有防备,轻松格开他的拳头,反手一拧,将他狠狠掼在墙上:

“沈见青,如果你再敢来骚扰婉婉,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看看,沈家大少爷为了个‘死人’是如何疯疯癫癫、死缠烂打的。”

“顺便,也让大家重新回味一下,你和裴谣是怎么逼死裴婉的!”

沈见青被他的气势慑住,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9

回去的车上,我靠在裴珏肩头,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后悔吗?”他低声问,手指轻柔地梳理着我的长发。

“后悔什么?”我睁开眼,看他:

“后悔打了他一巴掌?还是后悔当初没早点听你的离开他?”

他笑了笑,没说话。

我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但幸好,还不算太晚。”我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哥,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他的眼眸深邃如海,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身影。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印在我的额头上:

“傻瓜,守护你,是我心甘情愿,也是我梦寐以求。”

三年时光匆匆而过。

我的设计品牌在国际上有了不小的名气,和裴珏的感情也水到渠成。

我们的婚礼,在意大利托斯卡纳的一个古老庄园举行。

阳光正好,葡萄藤环绕,白色的玫瑰装点着每一个角落,没有邀请太多人,只有真正祝福我们的朋友和少数合作伙伴。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看着镜中那个眉眼舒展、笑容明媚的自己,几乎想不起几年前那个在裴家小心翼翼、在沈见青面前卑微乞爱的女孩是什么模样了。

裴珏走进来,他穿着定制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俊朗非凡。他看到我,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和爱意。

婚礼仪式在庄园的花园里举行。

我挽着裴珏的手臂,走在铺满花瓣的小径上,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亲友祝福的目光。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

然而,就在神父询问是否有人反对时,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反对!”

沈见青冲了进来,他比在巴黎时更加落魄消瘦,眼神偏执而疯狂。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将我吞噬:“婉婉!你不能嫁给他!我爱你!你忘了我们……”

保镖立刻上前拦住了他。

我平静地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悲。

裴珏握紧了我的手,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走上前几步,隔着保镖,冷静地对他说:

“沈见青,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也配说爱?”

“爱不是偏执的占有和不顾对方感受的纠缠。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伤害我,逼迫我。”

“你的反对,改变不了任何事,只会让你自己显得更加可笑和可怜。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的幸福。”

沈见青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失声痛哭,嘴里还喃喃着我的名字。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我的新郎。

10

神父庄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没有人再有异议,我将宣布……”

“我祝福你们。”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我有些惊讶地看去,是裴谣。

她站在阴影里,脸色苍白,眼神复杂。

“姐姐”这个久违的称呼从她口中吐出,显得格外生涩。

“我…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说什么。以前…以前是我太不懂事,被嫉妒蒙蔽了眼睛,做了很多错事。”

她停顿了一下,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看到你现在这么好,这么幸福…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裴珏紧紧握着我的手,又迅速垂下:

“裴珏哥哥…他很好,他从小就对你好…比那个人,好太多了。”

她始终没有提沈见青的名字,只用“那个人”代替。

我静静听着,眼神里没有太多温度,只是平静地审视着她的表演——或者说,是她迟来的、不知有几分真心的忏悔。

“我…”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也许是道歉,也许是更多的辩解,但最终还是重复了最初的话,

“…祝福你们。”

“谢谢,裴谣。”

我没有叫她妹妹,而是直呼其名,清晰地划清了界限。

“过去的事情,我放下了,你也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没有说“我原谅你了”,因为有些伤害,并非一句轻飘飘的原谅就能抹去。

裴谣的身体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她听懂了我的话外之音。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再说出来,只是把头垂得更低,默默地退后一步,融入了角落的阴影里。

我和裴珏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彼此心意相通。

他揽着我的手臂稍稍收紧,给予我无声的支撑。

仪式继续。

“裴珏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婉小姐为妻?”

“我愿意。”

“苏婉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裴珏先生为妻?”

“我愿意。”

交换戒指,亲吻新娘。

在裴珏低头吻住我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人生,终于真正地、完整地归位了。

过往的所有伤痛、背叛和羞辱,都在这一刻,被爱和新生彻底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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