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修彻夜未归,沈栖璃也没回龙胤台过夜,回她的小公寓了。
大周末的早上,她被手机铃声吵醒。
谢含章甚少联系她,尤其一通电话call过来,八成有急事。
当她爬起来收拾好自己,匆忙赶到指定地点的时候,发现谢含章口中的“没钱付账被扣下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沈栖璃付款码都打开了,结果被告知大额转账最好使用手机银行付款,还提供了一个卡号。
“大额转账?”沈栖璃不解,“多少钱?”
谢含章不以为意,“哎呀~我办了张40万的美容卡,比平常一次一次消费省钱多了,而且还方便。你也可以用,报我手机号就行。”
沈栖璃收起手机,杏眼温润却疏离,“40万,还以为你叫我来盘店呢。”
服务员在一旁恭敬弯腰,脸上笑容僵持,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游移。
谢含章嫌丢人,把人打发了出去。
房门一关,她嗔怒着打了一下沈栖璃手背,“哎你怎么回事呀,给你妈花点儿钱磨磨唧唧的,堂堂裴太太连区区40万都拿不出来,让人笑话的呀!”
沈栖璃疼得皱眉。
谢含章才发现她手腕缠着纱布,大惊小怪喊起来了,“怎么弄的呀!受伤了吗?破皮还是骨折?有没有去看医生,诶呦,千万别留疤啊!”
沈栖璃的美貌,完全遗传自母亲谢含章。
她们骨相同样优秀,有着相似的眉眼。
女儿肤色略白,从里到外透着清冷;
母亲腰肢软,媚到骨子里。
谢含章十分注重外表,不仅是自己的,更是女儿的。
在她看来,女人有一副好皮囊,将来的生活会容易些。
而她的女儿,是要嫁入豪门,享福当阔太太的。
因此,沈栖璃从小被养得细致,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完美无瑕,绝对不允许留下任何伤痕。
越是这样,沈栖璃反骨越多。
“小伤,不及您那40万给我的刺激大。”
谢含章白了她一眼,“花在脸上的,多少钱都得舍得,这钱算我管你借的,等我有钱了,双倍还你。”
“你的钱呢?”
“我的钱拿去做投资,一时半刻回不来,先挪你的用。”
沈栖璃上下打量她,“你连乘法口诀都背不明白,做什么投资…跟爸吵架了吧。”
谢含章没反驳,梗着脖子说:“王八蛋停了我的卡。”
沈栖璃的目光落到角落里的行李箱。
骚粉色,28寸,一如既往的高调,就像是谢含章本人。
“被赶出来了?”
“注意措辞!”谢含章一字一顿的,“是我要离家出走!这回没七位数哄我,就让老王八蛋孤独终老吧!”
全身上下,嘴最硬。
沈栖璃站起身,“饭都吃不上,钱就别用脸上了。走,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不让你白拿,等我有钱了就还你。”谢含章急得跺脚,“你妈这脸一天不保养都不行!”
“我没钱。”
“骗谁呐!裴家没钱?裴聿修没钱?”
沈栖璃走过去拉行李箱,“裴家的钱,裴聿修的钱,不是我的。”
谢含章不依不饶,“什么意思啊,裴聿修不给你钱花吗?”
“我有手有脚有工作,不会过手心向上的日子。”
“不是吧你,我把你嫁进裴家,可不是让你好好工作自力更生的!”
沈栖璃不再说话,快步走出美容院。
……
谢含章在她耳边唠叨一路,从车上到小区。
直到她打开公寓的门,唠叨声戛然而止了。
沈栖璃安放好行李箱,“先住下,我留套钥匙给你。这儿离我学校近,你平常跟我去食堂吃饭…进来啊。”
谢含章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你让我住这儿?这老鼠窝能住人?你怎么也要弄个大三居给我呀!”
沈栖璃早已习惯她的大小姐作风,“嫌这儿小就去睡桥洞,桥洞大,你打着滚睡。”
“可是,可是我换了床睡不着…”
“那还是不够困,要不我带你听几节选修课?”
谢含章烦躁得不行,一屁股坐在鞋凳上,“还指望你这座靠山呢,没想到这么不靠谱,怎么,结婚两年多了,你在裴家还没站稳脚跟?”
“我站得挺稳的,从来没让人扶过。”
“你少跟我装糊涂,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还没有当家做主!”
沈栖璃不禁笑了,“裴老爷子还活得好好的,我一进门就要革人家的命当家做主,不是倒反天罡吗!”
“别嬉皮笑脸,我认真哒!”
“我一会儿还有课,没空陪你聊天,你自己先整理一下行李…”
“上什么课,今天不是星期六吗?”
“收了几个艺考的学生,赚点儿零花钱。”
谢含章生气。
有这张脸,有这千尊万贵的身份,偏偏要去出卖劳动力!
不是脑子缺弦是什么!
“你有点儿底线吧,不能什么钱都赚呀!”
“那我不教课,去卖身?”
“沈栖璃你跟我好好说话!”
“晚上回来再陪你聊天,走了!”
谢含章眉毛都气歪了。
沈栖璃前脚刚走,她后脚也离开公寓。
打了个车,直奔擎宇集团。
谢含章自然是极其精致美丽的,但四个小时的等待让她看上去颓了好几岁。
她生气,这笔账也一定要在女婿身上讨回来!
周维翰亲自请她到办公室,期间还不忘说些客套的漂亮话——“裴总得知您来,真的是尽量往回赶了”、“多有怠慢,您见谅”。
办公室里饭香四溢,几道简单的菜肴被一一摆上餐桌。
裴聿修从一堆资料上抬起头来,对着谢含章笑,“岳母来了,一起吃点儿?”
她轻飘飘瞅了眼桌子上的菜,不屑地翻了翻眼皮,“裴总就吃这个?”
裴聿修站起身,“工作餐,员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就不吃了,说完话就走。”
“您坐。”
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二人,谢含章优雅地坐在裴聿修对面的沙发上开门见山。
“我呢,家庭妇女一个,没什么本事,可也见不得女儿受欺负。”
裴聿修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听到她这样说还是放下了筷子,“谁欺负栖璃了?”
“你们裴家呀,你裴聿修呀!我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在我身边的时候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今早我一看,嗬,手腕都缠上绷带了呀!”
谢含章摇晃着自己的手脖子,“她那是双弹钢琴的手,万一落下病根,可是要影响一辈子的!”
裴聿修蹙眉,“受伤了?”
“还有呐!”谢含章继续道:“你是怎么回事啊,我把那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嫁你,你不给我好好养着,还要让她出去上课赚零花…连40万都拿不出来,说出去丢死人了!”
裴聿修双腿交叠,微微后仰,神色晦暗不明。
他和栖璃签过一份协议。
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他会于每月15号向她的账户支付固定200万元人民币,这笔钱款是我的个人赠与,由她自由支配,无需用于家庭共同开支;
还有,在特定节日和纪念日的馈赠,价值不得低于500万;
若他有拖欠或故意不履行的行为,她可以随时拿着这份协议起诉要求十倍赔偿。
也就是说从结婚到现在,她的卡里至少有5000万的存款。
如果她现在连40万都拿不出来,说明她从未动他给的一分钱!
裴聿修指关节捏得发白,虽笑着,但笑意不及眼底。
他起身来到办公桌前,签了张100万的支票,恭敬奉上。
“您先用着,不够再管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