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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本记录了整整八年光阴、承载着她全然陌生人生的厚重相册,就像一个被强行撬开的、禁忌的潘多拉魔盒。

一旦开启。

被释放出来的,就不仅仅是那些充满了矛盾、撕裂感、颠覆她所有认知的所谓“真相”。

还有一股汹涌澎湃、足以将她整个人都彻底淹没、吞噬的、复杂而混乱的情感洪流。

苏念将自己,连同那本如同烫手山芋般的、该死的相册,一起反锁在了那间冰冷、空旷、始终缺乏归属感的客房里。

整整一天。

她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

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甚至,没有摄取任何食物和水。

她只是像一只在丛林中受了致命重伤、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困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地抱着自己冰冷的膝盖,蜷缩在房间角落那片最厚实、却也最冰冷的地毯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她的脑子里,如同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循环噩梦,不受控制地、反复播放着相册里那些刺目的影像。

是第一张那张背景冰冷、充满了无声宣战意味的结婚照里,厉星衍那专注到近乎偏执、仿佛要将她灵魂都烙印下来的滚烫眼神。

是那些记录着孩子成长点滴的照片里,他褪去了所有商场的冷硬,流露出笨拙却无比真实的、充满父性光辉的罕见温柔。

更是最后那张如同神来之笔的偷拍照里……

他独自隐匿在斑驳的树荫之下,像一个孤独的守望者,远远地凝视着她和孩子时,那深邃眼眸中交织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烈爱恋,与那深不见底、仿佛与生俱来的无尽孤独。

尤其是最后那个眼神。

它不像利刃那般给予痛快,反而像一把最钝、最锈的刀子,带着残忍的耐心,一遍又一遍,反复地、缓慢地凌迟着她的心脏。

让她感到一种绵长而深刻的疼痛。

让她的思绪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更让她生出一种近乎灭顶的、巨大的恐慌。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用这么多年积累的仇恨与看似坚固的理智,辛苦构筑起来的那道心理防线,在那个复杂到让她心碎的眼神面前,简直脆弱得如同阳光下不堪一击的泡沫。

它正在清晰地、一点一点地龟裂。

正在无法挽回地、一寸一寸地崩塌。

而她,这个所谓的防线主人,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叫做厉星衍的男人,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抗拒的、混合着深情与悲伤的方式,攻城略地,长驱直入,即将要彻底占领她那颗早已在迷茫与恨意中变得荒芜破败的心脏。

她害怕。

真的,很害怕。

害怕自己会就此沉沦,迷失在他为她精心打造的、这个看似华丽温暖、实则步步惊心的温柔陷阱里。

害怕自己会彻底失去方向,变成那个相册里笑容完美无瑕、眼神却空洞麻木、如同精致人偶般的、可悲的“苏念”。

她将滚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自己冰冷的膝盖里,试图用黑暗和窒息感来隔绝一切。纤细的身体,因为内心巨大的冲突和未知的恐惧,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像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落叶。

时间,就在这种无休止的、消耗心神的自我拉扯与情感内耗中,一分一秒地、缓慢而沉重地流逝。

窗外的天色,如同她的心境,由明亮刺目的白昼,逐渐转为暧昧昏沉的黄昏,最终,彻底沦陷为一片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希望的死寂。

就在苏念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片无边无际的、来自内心和外界双重夹击的黑暗,给彻底吞噬、瓦解的时候——

“叩叩叩!叩叩叩!”

一阵急促得近乎失控、失去了所有节奏的敲门声,如同密集的雨点,又像战场上的擂鼓,骤然撕裂了这一室的死寂与绝望。

那声音,又快,又重,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惊惶。

像是门外的人,正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这扇薄薄的、象征着隔绝的门板,给直接砸穿一样。

苏念蜷缩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从噩梦中惊醒。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膝盖里抬起那张早已被泪水浸透、布满了狼狈泪痕的脸颊,眼神空洞而茫然地望向门口的方向,焦距涣散。

是……厉星衍吗?

他,又想做什么?

在这个她最脆弱、最混乱的时刻,他还要来给她怎样的冲击?

不等她混沌的大脑做出任何清晰的判断,理清这纷乱的思绪……

门外,已经传来了王妈那带着浓重哭腔、充满了恐慌与无助的、几乎是嘶哑的焦急声音。

“太太!太太!您在吗?!您在里面吗?!”

“您快开开门啊!求您了!出事了!出大事了!小少爷他……小少爷他出事了啊!”

小少爷……

睿睿?!

苏念的大脑,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彻底的空白,所有的自我挣扎和情感纠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强行清空。

她的身体,比她那被各种情绪塞满的理智,更快一步地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狼狈地从冰冷的地毯上爬了起来,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情绪激动,双腿一阵酸软无力,险些栽倒。她踉跄了一下,勉强稳住身体,然后跌跌撞撞地、像一颗被发射出去的子弹,猛地冲到门口,用颤抖的手,一把用力地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脸色惨白的王妈。

她的眼眶红肿得像两颗核桃,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未干的泪痕,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散乱。一看到苏念,她就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到了唯一的浮木,猛地伸出冰冷颤抖的手,一把死死地抓住了苏念纤细的手臂,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

“太太!您快……快去看看小少爷吧!求您了!”

“他……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下午在游戏室玩的时候,还好好的,精神头也足……可是刚刚……刚刚,突然就发起高烧来了!”

“我……我刚才心里不踏实,去给他量了一下体温……天呐!快……快四十度了啊!额头烫得吓人!”

“家庭医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可是……可是,小少爷他,烧得迷迷糊糊,一直……一直在不停地说胡话,嘴里……嘴里,还一直,哭着,喊着‘妈妈’……”

“太太,您……您就,发发慈悲,去看他一眼吧,啊?就看一眼!算我……算我跪下来求您了……”

王妈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几乎要崩溃的哀求,双腿一软,几乎真的要跪下去。

四十度……

说胡话……

哭着,喊,妈妈……

这几个如同冰锥般寒冷刺骨的关键词,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精准地扎进了苏念那颗本就混乱不堪、濒临破碎的心脏最深处。

疼得她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的第一反应,那源自于自我保护本能的条件反射,依旧是充满了可悲的怀疑。

是不是……太巧了?

她,才刚刚因为那本该死的相册,而心神大乱,防线失守。

这个孩子,就立刻、毫不意外地病倒了?

而且,还病得如此严重,如此恰到好处?

这,会不会,又是那个男人,精心设计的另一个、更加高明的苦肉计?旨在彻底击溃她?

可是……

当她抬起眼,目光真切地触及到王妈那双因为极度恐惧和担忧而布满血丝、充满了无比真实的焦急与绝望的眼睛时……

当她感受到王妈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那无法伪装的、剧烈的颤抖和冰凉的体温时……

她心里那点可怜的、阴暗的、自以为是的揣测,瞬间就显得那么的卑劣、可笑,与不堪一击。

没有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轰然炸开。

苏念猛地一下,几乎是粗暴地甩开了王妈死死抓着她的手,甚至顾不上被拽得生疼的手臂。她一把提起那早已变得皱巴巴的睡衣裙摆,就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朝着走廊另一端、那间属于睿睿的、充满了童真色彩的儿童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她的心,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跳动着,那声音大得如同擂鼓,快得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她的喉咙里直接蹦出来,炸裂在这空旷的走廊里。

她甚至,都来不及,去细细思考,自己此刻这种近乎于本能失控的、焦急万分的反应,到底意味着什么,又源于何种情感。

她只知道,有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疯狂地呐喊:快!快!再快一点!

她,要立刻,马上,见到那个孩子!确认他的安危!

“砰”的一声巨响!

儿童房那扇绘着卡通图案的、原本温馨的房门,被她用尽全力,近乎失控地一把狠狠推开!门板撞在后面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一股混合着病热特有的燥闷、以及浓浓不安的压抑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将苏念整个人紧紧包裹。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光线昏黄的、造型可爱的动物床头灯。

微弱的光线,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将大部分空间都笼罩在一种令人心慌的阴影里。

苏念的眼睛,在急切中迅速适应了这片昏暗的光线。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第一时间,就死死地锁定在了那张巨大的、摆放着各种毛绒玩具的卡通床上,那个蜷缩着的、显得异常渺小而脆弱的身影上。

他,将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御所有的病痛。

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厚厚的、印着超级英雄图案的羽绒被。

一张平日里漂亮得如同上帝杰作、总是带着阳光笑容的小脸上,此刻,却布满了一片极不正常的、触目惊心的潮红,像熟透了的苹果,又像被火烧过。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冰冷的汗珠,几缕柔软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原本粉嫩饱满的嘴唇,此刻干裂得起了一层白色的皮屑。

他那两道秀气的小眉头,紧紧地蹙成了一个痛苦的结,仿佛即使在昏睡中,也在承受着巨大的、难以言说的折磨。

他那小小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细微地颤抖着,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痛苦的抽泣。

嘴里,含混不清地、断断续续地发出一阵阵极其微弱、却足以撕裂人心的痛苦呓语。

这,哪里还是白天那个,会偷偷用怯生生、亮晶晶的眼神小心翼翼看着她,会软糯地叫她“妈妈”,会因为她一个冷漠的回应而瞬间黯淡下去的小暖男?

这分明就是一只,在突如其来的、猛烈的暴风雨中,被无情打湿了羽毛、折断了翅膀的、脆弱到极致的、可怜的小小雏鸟。

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力,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那看不见的病魔,吞噬掉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

苏念的心,像是被一把在烈火中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烫了一下!

尖锐的、几乎让她窒息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疼得她眼眶猛地一热,视线在刹那间就变得一片模糊。

什么精心策划的阴谋。

什么用以对付她的武器。

什么可悲的怀疑与揣测。

在这一刻,在这具真实遭受着病痛折磨的、脆弱的小小身躯面前,通通都烟消云散,显得那么的无足轻重,那么的荒谬可笑!

她看到的,只是一个正在被高烧折磨、痛苦不堪的、需要人呵护的孩子。

一个在意识模糊中,本能地、绝望地呼唤着“妈妈”的孩子。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也没想,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床边,因为过于急切,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床沿上,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却浑然未觉。她毫不犹豫地半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让自己的视线与床上的孩子平行。

她伸出微微颤抖得厉害的手,用手背,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贴上了睿睿那滚烫得吓人的额头。

指尖传来的,是一片惊人的、几乎要灼伤皮肤的滚烫温度!

那温度,烫得苏念的指尖猛地一缩,一股寒意却顺着脊椎瞬间窜遍了全身。

“怎么……怎么会这么烫……”

她失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的恐慌,与一种尖锐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心疼。

或许是感觉到了额头上那一丝熟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冰凉触感。

昏睡中的睿睿,极其微弱地、缓缓地动了一下。

他那双紧紧闭着的、因为痛苦而蹙起的眼睛,艰难地、挣扎着掀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那双向来清澈明亮、仿佛盛满了星辰的眼眸里,此刻却被一层厚厚的、迷茫的水雾所笼罩,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他迷迷糊糊地、焦距涣散地看着眼前这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看了好久,好久……仿佛在努力地辨认,又像是在确认一个不敢奢望的梦境。

然后,他缓缓地、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张开了那早已干裂得起了皮的嘴唇,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气若游丝的声音,极其微弱地、充满了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妈妈?”

这一声虚弱无助、带着全然的依赖与渴求的“妈妈”,像一把看似柔软、实则最锋利的刀子,精准无比地、瞬间就彻底捅穿了苏念那颗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心脏!

她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唰”的一下,汹涌地夺眶而出,沿着苍白的脸颊疯狂奔流。

“……我在。”

她哽咽着,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应了一句。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怜爱。

听到了她那带着哭腔的回应,睿睿那双原本黯淡无光、被病痛折磨得失去了神采的眼眸里,瞬间就像是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生命力,亮起了一抹小小的、却无比清晰的、充满了希望的光亮。

他像是被这股微弱的光亮所鼓舞,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微不足道的力气,缓缓地、颤巍巍地抬起那只小小的、同样滚烫得吓人的手,朝着她的方向,虚弱地伸了过来,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苏念见状,心像是被狠狠揪紧,连忙主动地伸出自己冰冷颤抖的手,将他那只滚烫的、脆弱的小手,紧紧地、小心翼翼地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里,试图用自己冰凉的体温,去安抚他的灼热。

“妈妈……”

睿睿那只脆弱滚烫的小手,在接触到她那冰凉却柔软的掌心的那一刹那,就像是即将溺毙在无边大海中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唯一能带来生机的、救命的浮木。

他猛地一下,用尽了一种近乎回光返照般的、惊人的力气,紧紧地、死死地反握住了她的手!

那力道,大得完全不像一个生病的孩子,带着一种绝望的、孤注一掷的执拗。

像是生怕自己一松手,眼前这短暂的温暖与依靠,这梦中才会出现的妈妈,就会立刻像烟雾一样,消失不见,再次将他抛回那冰冷痛苦的黑暗深渊。

“妈妈……你别走……”

他的眼角,无法控制地滑下了一滴滚烫的、饱含着恐惧与委屈的泪珠,迅速没入枕巾。声音微弱,却充满了最原始的、最纯粹的、属于一个病中孩子最深切的恐惧,与全然的依赖。

“睿睿……睿睿会,很乖的……”

“睿睿,以后,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

“你……你别,不要,睿睿……好不好……”

他一边无意识地哭着,一边用那种破碎的、断断续续的、夹杂着痛苦喘息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些卑微到了尘埃里的、令人心碎的祈求。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最沉重、最冰冷的铁锤,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砸在苏念那颗早已不堪一击的心脏上。

将她最后的伪装、所有的犹豫、那些可笑的怀疑,统统砸得粉碎,只剩下满目疮痍和淋漓的鲜血。

她,终于,彻底地崩溃了。

所有的防线,土崩瓦解。

所有的理智,灰飞烟灭。

“……好。”

她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一边疯狂地、无声地流着眼泪,任由泪水模糊视线,打湿衣襟,一边用那个最简单、却也最郑重的字眼,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回应着他,试图用这种方式,给予他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

“妈妈,不走。”

“妈妈,在这里,陪着你。”

“妈妈,不会,不要你的……”

“永远,都,不会……”

她深深地低下头,将自己布满泪痕的、滚烫的脸颊,轻轻地、充满了无限怜惜地贴在了那只被她紧紧握在掌心里、同样滚烫的小手上。

任由那滚烫的泪水,肆意地奔流,仿佛要将这些日子里所有的冷漠、所有的伤害、所有的亏欠,都一并冲刷洗净。

她,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地、痛彻心扉地明白了。

什么报复。

什么阴谋。

什么武器。

通通,都,是,自欺欺人的狗屁!

这,是她的孩子。

是,她曾经十月怀胎,感受着胎动,辛辛苦苦、满怀期待生下来的,孩子。

是,她身体里,曾经血脉相通、紧密相连,最终掉下来的,一块心头肉。

是,在这个茫茫人世间,与她有着最深刻、最无法割舍的血缘羁绊的,最亲,最亲的,骨肉至亲!

她,怎么可以,用那样阴暗的心思去怀疑他?

她,又,怎么可以,用那样冰冷的言语和态度去伤害他?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她简直……简直就不是人!

巨大的、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的愧疚,与那尖锐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心疼,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带着倒刺的巨网,瞬间就将苏念整个人,都密不透风地、紧紧地包裹了起来,缠绕,收缩。

让她疼得,几乎快要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痛楚。

她,就那样,半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紧紧地、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般,握着那只滚烫的小手,像一个在神像前最虔诚的、忏悔着自己所有罪孽的信徒,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无声地、泣血地道歉。

对不起。

宝宝,对不起。

是妈妈错了,大错特错。

妈妈被魔鬼蒙蔽了双眼,被谎言占据了心神。

妈妈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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