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城头的怪尸在风里晃荡了三天，臭不可闻，却也彻底镇住了人心。那黑烟邪祟的恐怖，被黄霸天用更直接的血腥和暴力硬生生压了下去，转化成一种扭曲的威望。现在城里提起“黄爷”，除了怕，还多了点别的，一种混杂着依赖的狂热。
郡守府地牢快塞不下了。王弼撂出来的名单，邹靖为了表忠心咬出来的同僚，狗剩那帮小崽子暗地里捅出来的阴私…抓的人一拨接一拨。审问、抄家、杀头，流程走得熟练无比。血从府衙门口的排水沟淌出来，就没干过。
资源像肥肉一样被撕扯下来，粮仓又一次次填满，匠作营的炉火日夜不熄，新打造的楯车和钩镰枪堆满了校场角落。
张二狗忙得脚不沾地，人却肉眼可见地精悍起来，眼里冒着油光，吆喝底下人时嗓门粗了不少。只有见到黄霸天，那腰才会瞬间弯下去，声音里带着掐出来的谄媚和骨子里的惧意。
“霸天哥，按您的吩咐，又筛了一遍，剔出去三十多个软蛋，新补进来的都是见过血的老实流民…邹靖那老小子最近老实得很，练兵往死里操练，俺看他胳膊上的伤没好利索也不敢吭声…”
黄霸天听着，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涿郡周边几个乡镇的名字被朱笔圈起，又划掉，表示已初步慑服。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地图左上角，那片标识着并州边境的区域。那个朱笔的“冢”字，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资源、人力、地盘…都在涨。脑中的数据流稳定刷新。
【势力范围：涿郡城（绝对掌控），周边十一乡镇（臣服）】
【可用兵力：战兵1850人（忠诚度平均71%），辅兵600人（忠诚度平均55%）】
【资源：粮食（充裕），兵械（持续补充），金银（大量）】
【威胁：内部（整合中），外部（未知）】
内部整合。黄霸天敲了敲桌面。光靠杀和喂，不够。邹靖和那批边军降卒，忠诚度始终在三十以下徘徊，像垫在鞋里的石子，膈应人。新募的流民兵嗷嗷叫，但没见过大阵仗，一冲就散。
需要一场仗。一场必须赢，而且赢得漂亮的仗。既能练刀，也能彻底碾碎那些暗地里的心思。
目标，现成的。
他手指重重戳在那个“冢”字上。
“点兵。”黄霸天开口，打断张二狗的絮叨，“邹靖部为前锋，刘猛督战。你领中军。抽调三百匠户随行，带上所有楯车和钩镰枪。”
张二狗一愣：“霸天哥，咱们去打谁？并州那边…”
“剿匪。”黄霸天站起身，甲叶碰撞发出冷硬的声响，“明日拂晓，开拔。”
命令如山倒。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涿郡西门洞开。一千多号战兵，辅兵，拉着楯车，推着粮草，沉默地涌出城门。队伍算不上多齐整，但那股子刚被血腥淬炼过的煞气，沉甸甸地压着清晨的薄雾。
邹靖领着两百多降卒走在最前头，脸色晦暗。刘猛带着几十个督战队吊在后面，眼睛像刀子一样剐着他们的后背。
黄霸天骑在一匹抢来的高头骏马上，走在队伍中段。他没穿那身新甲，换了件普通的皮甲，但没人会错认他。所过之处，无论是兵是民，无不低头屏息。
队伍朝着西北方向，沉默行进。越走越荒凉，村落渐渐稀少，土路变成崎岖小道。秋风卷起黄土，打在脸上，干冷生疼。
第三天头上，探路的斥候带回消息——前面山坳里，发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山寨，依着险要地势，寨墙都是粗木垒的，刁斗森严，看起来不像普通流寇。
“霸天哥，看样子是块硬骨头…”张二狗有些惴惴。
黄霸天没说话，催马上了前方一处高坡。放眼望去，那山寨卡在山口，地势确实险恶。寨墙上人影晃动，怕是得有数百人。
【山贼头目：忠诚度-100%（敌对）】
【山贼喽啰：忠诚度-90%（敌对）】
全是刺眼的红色负值。
“邹靖。”黄霸天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坡下。
邹靖一个激灵，连忙跑上前：“末将在！”
“带你的人，攻一次。试试深浅。”
邹靖脸色一白。这是拿他当炮灰探路！但他不敢违逆，咬牙道：“…末将遵令！”
很快，前锋降卒队伍里响起一阵骚动和压抑的抱怨，但在督战队的钢刀逼迫下，还是乱哄哄地朝着山寨发起了冲锋。
寨墙上立刻箭如雨下！冲在前面的降卒顿时倒了好几个，惨叫声响起。剩下的被压得抬不起头，乱糟糟地退了下来，丢下十几具尸体。
“废物！”刘猛在后面骂骂咧咧，挥刀就要砍退得最快的一个。
“够了。”黄霸天喝止。他看清楚了，这伙山贼弓弩不少，寨墙也修得坚固，硬冲伤亡太大。
“楯车上前！钩镰枪准备！弓箭手压制！”他连续下令。
队伍后面的匠户和辅兵连忙推着十几辆简陋的楯车上前，挡在最前面。新募的弓箭手躲在车后，朝着寨墙仰射，虽然准头稀烂，但多少形成了干扰。
“刘猛，带你的人，冲一次。”黄霸天再次下令。
刘猛嚎了一嗓子，带着两百多嚎叫着的原流民兵，跟着楯车往前压。这次有了遮挡，伤亡小了很多，顺利冲到了寨墙下。
但寨墙太高，又没有云梯，一时竟攻不上去。山贼不断扔下滚木礌石，砸得楯车砰砰作响，惨叫声不绝。
攻势再次受挫。
张二狗急得满头汗：“霸天哥，这…这啃不动啊！”
黄霸天眯眼看着那寨墙。突然，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下山坡！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竟单人匹马，直冲寨墙！
“霸天哥！”张二狗失声惊呼。
寨墙上的山贼也发现了这个疯狂的骑手，箭矢密集地向他射来！
叮叮当当！箭矢射在他身上，纷纷被弹开！战马腿上中了一箭，哀鸣着人立而起！
黄霸天却在战马人立的瞬间，猛地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如同大鸟般掠过最后十几步的距离，一脚狠狠踹在厚重的寨门上！
轰！！！
那由粗木铆钉加固的寨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门后的横梁咔嚓一声，竟被他这非人的巨力硬生生踹断！
寨门洞开！
门后的山贼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黄霸天已经撞了进去！
拳打！脚踢！肘击！膝撞！
他就像一股黑色的旋风卷入贼群！所过之处，骨骼碎裂声爆豆般响起！山贼如同草人般被轻易撕碎！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杀进去！”张二狗终于反应过来，狂喜着嘶吼，拔出刀带头冲向洞开的寨门！
“杀啊！”刘猛也红了眼，嗷嗷叫着往上冲！
主帅如此悍勇，官兵士气大振！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向寨门！
山贼的抵抗瞬间崩溃了！他们被那个刀枪不入、煞气冲天的身影吓破了胆，发一声喊，四散溃逃！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和清剿。
黄霸天站在寨门内的尸堆上，甩了甩手上的血污。金刚不坏之躯，用来攻城拔寨，倒是方便。
半个时辰后，山寨肃清。斩首二百余，俘虏三百多。粮草、金银、兵械缴获无数。
张二狗兴奋地跑来汇报战果，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霸天哥！发财了！这伙贼寇肥得流油！”
黄霸天却看向一旁。邹靖带着残余的降卒，正默默打扫战场，收敛同袍尸体。几个降卒军官看着黄霸天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真正的敬畏。
【邹靖：忠诚度10%（极度恐惧50%，震撼90%，敬畏40%）】——数据第一次由负转正！
【边军降卒平均忠诚度：38%（恐惧60%，震撼80%，敬畏50%）】——大幅提升！
黄霸天心中冷笑。恐惧不够，还得让他们看到绝对的力量，看到跟着能打胜仗，能活命，能分赃。
“战利品，三成按功分赏。战死者抚恤加倍，从其赏格里出。”黄霸天下令。
命令传开，军中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尤其是那些降卒和新兵，看着分到手里的铜钱绢帛，眼睛都亮了！
【忠诚度+5…+8…+10…】——脑中的数据提示开始刷屏。
休整一日后，队伍继续向西北深入。沿途又扫了两个小型的土匪窝点，皆是摧枯拉朽。军心士气越发高昂，磨合也渐渐顺畅。
十天后，队伍抵达了一片荒凉无比的山谷。这里已经深入并州边境，人烟绝迹，连鸟兽都少见。地图上那个朱笔的“冢”字，就标在这附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硫磺味和腐朽气。
“散开搜索。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回报。”黄霸天下令。
队伍散开，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山谷。很快，几个士兵发出惊呼——他们在山谷深处的一片乱石堆后，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地穴入口！黑黢黢的洞口往外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那硫磺腐臭味正是从这里传出！
洞口边缘的石头上，刻着一些模糊古老的图案，早已风化得不成样子，只能隐约看出些扭曲的人形和难以理解的符号。
没人敢靠近。那地穴仿佛一张巨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黄霸天走到洞口，低头往下看。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但那地底深处的心跳声，在这里却异常清晰！
咚…咚…咚…
缓慢，沉重，带着一种古老的恶意，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
等了很久，才传来一声微弱的、仿佛被无限拉长的回响。
这洞，深得可怕。
就在他凝神感知那心跳时，异变陡生！
地穴深处猛地传来一声尖锐的、充满暴戾气息的嘶嚎！不同于之前乱葬岗那些怪物的叫声，这声音更加恐怖，直刺灵魂！
紧接着，一股浓郁如有实质的黑气从洞口中喷涌而出！黑气之中，隐约可见一个庞大扭曲的阴影正顺着洞壁，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攀爬！两只猩红的、充满疯狂杀戮欲望的眼睛，在黑气中亮起！
“戒备！！”黄霸天暴喝一声，猛地后退！
所有士兵骇然变色，慌忙结阵！弓箭手下意识地朝着洞口疯狂放箭！
箭矢没入黑气，如同石沉大海！
那怪物攀爬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眼已快到洞口！腥风扑面！那庞大的压迫感让最前排的士兵几乎窒息！
“点火把！扔进去！”黄霸天厉声命令！他记得邹靖说过，这东西怕火！
几十支火把被点燃，奋力扔进地穴！
火光暂时阻遏了黑气的蔓延，那怪物的攀爬速度似乎慢了一瞬，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就在这间隙！
“钩镰枪！顶上去！”黄霸天再次下令！
刘猛带着一队手持长柄钩镰枪的士兵，咬着牙，发着喊，将长长的枪刃探入地穴，朝着那黑影拼命捅刺勾拉！
叮叮当当！火星四溅！那怪物的外壳竟坚硬无比！
但钩镰枪的数量太多，又是从上往下发力，终于有几柄勾住了那怪物的肢体关节！
“拉！！”刘猛额头青筋暴起，嘶声怒吼！
几十个士兵一齐发力，硬生生将那即将冲出地穴的庞大怪物又拖下去一截！
那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疯狂挣扎！钩镰枪的木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时可能断裂！
黄霸天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等！
他猛地夺过身边士兵手中一杆备用的长矛，体内那股金刚不坏的力量奔涌到极致，手臂肌肉贲张！
“闪开！”
他暴喝一声，用尽全力，将那长矛如同标枪般朝着地穴深处、那对猩红巨眼的中间位置，狠狠投掷下去！
呜——！
长矛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黑气！
噗嗤！
一声极其沉闷的、利器穿透硬物的声响从地底传来！
那怪物的疯狂挣扎和咆哮戛然而止！
猩红的巨眼猛地瞪圆，随即迅速黯淡下去。
浓郁的黑气如同退潮般缩回地穴深处，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迅速消散。
地穴口，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钩镰枪杆崩断的噼啪声。
士兵们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重归黑暗的洞口，又看看站在那里、缓缓收势的黄霸天，一个个如同看着真正的神魔。
【全场忠诚度：+15…+20…+25…】
数据疯狂跳动。
黄霸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走到地穴边，低头看去。深处，那诡异的心跳声依旧存在，却似乎…微弱了一丝。
他弯腰，从洞口边缘的乱石中，捡起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骨片，触手冰凉，边缘锋利，表面有着天然形成的、如同火焰燃烧般的暗红色纹路。是从那怪物身上崩落下来的？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骨片的瞬间——
咚！！！
地底深处的心跳声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贪婪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冲击，狠狠撞向他的脑海！
那意念里充斥着最原始的饥饿和占有欲！目标，直指他手中的黑色骨片！
不！
是直指他体内那运转不休的…金刚不坏之力！
这地底的东西，不是在守护，而是在…觊觎！
黄霸天猛地握紧骨片，霍然抬头，望向南方。
洛阳。
他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快的速度。
这乱世，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