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那女郎不知使了什么江湖手段,胁迫了人家郎君!
这些闲言碎语,偶尔也会飘进司颜耳中。
司颜听了,并不如何恼怒,反而心下有些莫名赞同。
若按常理来看,陆湛这般人物,确实不像她能轻易匹配的。
但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朝阳清风人人喜爱,珍宝美玉人人想藏,凭什么到了绝色的郎君这里,她就只能远远欣赏,不能据为己有?
能不能得到,各凭手段罢了。
再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天经地义。
退一万步,就算她过去真是个坏女郎,使了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才将这人箍在了身边,那又如何?
自古以来,强取豪夺的戏码还少吗?
凭什么男人做得,女人便做不得?
凭什么男人做,就是风流佳话,女人做就是不知廉耻?
再再说了……
司颜的目光,落在陆湛身上。
陆湛还不能下地走路,有热心的村民送了他们用过的简易轮椅。
他此刻坐在轮椅上,翻着柳老伯的药书。
落霞铺尘,他立在其中,浑身如同被天工细细染就的暖玉,流转着静谧而温润的光华。
像天上的月亮。
月亮谁不想私藏?
感受到她的视线,陆湛看过来,对她展露一个极温柔依赖的笑颜,轻声问:“娘子,可是渴了?”
这模样,怎么看,都是心甘情愿。
既得了手,人也乖乖在身边,过程如何,便不那么要紧了。
司颜理直气壮地想,顺手将刚劈好的柴火利落码齐。
其实,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夫妻,还有个办法。
……
一晃,已经过去快半月。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陆湛最初的预期。
那场突如其来的山洪不仅冲垮了唯一通往外界的栈道,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同心村彻底遗忘在了世界的角落。
探路的村民日日无功而返,带来的消息总是摇头叹息。
但陆湛性子沉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他每日依旧按时喝药,调理着内伤,甚至能温和地安抚焦躁的村民。
只是无人得见时,他望向云雾缭绕的远山,眸色会沉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急无用,慌更无用。
左右他还活着。
只要一息尚存,便总能想到破局之法。
此刻,他正倚在窗边,就着昏沉的天光,慢慢翻着泛黄药书,姿态闲适得像是个养病的寻常书生。
然而,那书页半晌未曾翻动一页。
他脑子里,将坠崖前后诸事,如同梳理案卷证词般,一帧一帧,抽丝剥茧,慢慢整理着。
他此行微服前来青州,明面上,是为核查那起震动朝野的军饷贪墨案。
青州知府胆大包天,竟敢将手伸向北境将士的活命钱。
一冬风雪,三千忠魂冻饿而死于边关。
此案不查,天理难容。
证据链已大致齐全,唯缺一样极其关键的证物,是那知府与人往来分赃的密信原件。
查明密信藏匿之处后,他便派了最得力的周敛前去取来。
按原计划,只要东西到手,他便可抽身返京。
后续缉拿,自有旁人接手。
其实这趟差事,本不必他这位大理寺卿亲自前来。
但他必须来。
因为三个月前,他通过密探得知,那个他追寻了数年的人就在青州地界。
那人叫方忠,是个逃兵,也是另一桩案子的关键人物。
那桩案子,年代更久远,牵扯更骇人,在朝廷上下已是讳莫如深、无人敢提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