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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话音刚落。
我还没从窒息的剧痛中缓过神,就见姐姐疯了一样扑过来。
一把抢过妈妈手里的抗过敏药瓶,狠狠砸向墙壁。
“砰” 的一声脆响,淡蓝色的药片混着玻璃碴溅了一地。
我眼睁睁看着那能救我命的药被碾碎,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你不就是想害死我,独占妈妈的爱吗?”
姐姐的指甲掐进我的胳膊,猩红的眼睛里全是疯狂。
“明明我已经成这样了,你还要装病来逼我!那我去死,你满意了吧!”
她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清脆的巴掌声吓得妈妈立刻扑上去抱住她,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别这样!妈妈的心都在滴血!是妈妈的错,没能照顾好你们两个!”
“是她!是她不让我好好活着!”
姐姐指着我嘶吼,挣扎着要扑过来打我。
“凭什么得这种病的只有我!”
妈妈瘦弱的身体根本压不住狂躁的姐姐。
她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回头看我的眼神里满是痛苦与哀求。
“小满,你道歉啊!求你了!”
我强撑着坐直身体,浑身冷汗浸透了衣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肺里挤出的。
妈妈的巴掌落在我脸上时,我听见自己耳骨嗡的一声响,眼前瞬间发黑。
那力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
“快道歉!”
她的声音尖锐得像要裂开。
我晃了晃脑袋,努力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字眼。
“对…… 不…… 起…… 姐姐……”
“道歉有什么用!该得病的是你!”
姐姐歇斯底里地吼着,突然开始用头撞墙。
混乱中,妈妈终于察觉到不对。
我的嘴唇已经紫得发黑,呼吸越来越微弱。
嘴角溢出的血珠滴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抱着姐姐的手顿了顿,眼神下意识往我这边瞟。
可姐姐又开始哭嚎“我要死了”,她的注意力又被拽了回去。
直到妈妈给姐姐注射安定剂,房间里才终于安静下来。
我瘫在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
耳朵里像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衣领,脑子里全是嗡嗡的鸣响。
她的手明显在颤,摸出抽屉里的药酒时,瓶盖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别再和姐姐计较了。”
她用棉签蘸着药酒替我擦脸,力道轻得像怕碰碎我。
“我知道你不满我偏心,可是她生病了啊。”
“你能不能明白妈妈的苦心?你姐姐不像你,她受伤了真的会死的。”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愧疚。
“我偏心,也是为了你们能和平相处。她太痛苦了,如果我对你好,她只会更难过。”
我没力气解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喉间的窒息感渐渐缓解,可心里的疲惫却越来越重。
我看着她鬓角新增的白发,轻声开口:“妈,我明白。”
我一直都明白。
妈妈的偏心从来都藏着隐秘的温柔。
小时候我和姐姐同时摔破膝盖,白天她只会抱着姐姐哭,给姐姐涂最贵的药膏。
可到了深夜,她总会悄悄坐在我床边,用温热的毛巾敷我的伤口,替我按摩扭伤的脚踝,直到天快亮才蹑手蹑脚离开。
饭桌上永远是姐姐爱吃的菜,姐姐吃完总会故意把剩饭泼在地上,看着我饿肚子偷笑。
可等姐姐睡着后,妈妈会端来温热的肉粥,坐在我床边一口一口喂我。
姐姐的母爱是光明正大的宠爱,我的母爱是深夜里见不得光的呵护。
可哪怕只有这一点微光,也曾把我空荡荡的心填得满满的。
只是这一次,这微光差点被我的血呛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