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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4

“那一年,我八岁,在那个偏远的山村里,被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

“不严重,医生说,做个小手术就能好。”

“我的养父母很穷,但他们还是砸锅卖铁,为我攒手术费。”

“就在钱快攒够的时候,村里来了一支‘慈善医疗队’。”

我看着镜头,嘴角的讥讽意味深长。

“他们打着周氏集团旗下基金会的旗号,为所有的村民免费体检。”

“他们给我做了非常详细的检查,抽了很多血。”

“几天后,他们告诉我养父母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我当时的身子越说越虚弱。

反观我那亲爱的家人们,却是一脸的惶恐。

“坏消息是,我的心脏病比想象中复杂,村里做不了手术。”

“好消息是,他们基金会可以资助我去国外治疗,费用全免。”

“我还记得,当时我的养父母感激涕零,当场就给他们跪下了。”

视频播放到这里,周正雄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陈婉更是死死地捂住嘴,眼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

“我被他们带走了,但没去国外,而是被送到了一个秘密的‘疗养院’。”

“在那里,他们没给我做手术,而是每天给我吃各种各样的新药。”

“他们说,这是国外最新的保守治疗方案。”

“那些药副作用很大,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心脏越来越疼。”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了两个护士的对话。”

“她们说,‘这孩子真可怜,明明一个小手术就能好的病,非要用药把她的心脏拖垮。’”

“‘没办法,谁让她是周总选中的‘种子’呢。只有等她的心脏彻底衰竭,才能名正言顺地把她‘找回来’,完成移植。’”

“‘直接找回来不行吗?’”

“‘那怎么行!一个健康的大活人,你怎么取她的心?犯法的!现在这样多好,等她病入膏肓,再上演一出亲情大戏,让她‘自愿’捐献,多完美。’”

我学着那两个护士的语气,将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爸爸,你听懂了吗?”

我对着镜头,笑得越发灿烂。

“你们不是找不到我,你们早在十年前就找到了我。”

“你们也不是想救我,你们从一开始,就是想杀了我。”

“你们嫌弃我这个乡下来的女儿丢人,又觊觎我这颗与周子昂完美匹配的心脏。”

“所以你们策划了这一切,用药物一点点摧毁我的健康,把我变成一个合法的、随时可以取用的‘器官’。”

“你们算得多好啊。”

“等我油尽灯枯,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给我虚假的亲情和希望,最后再心安理得地剖开我的胸膛。”

“我这条命,从当年前被你们找到的那一刻起,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它只是你们为周子昂准备的一份备用零件。”

手机掉落在地,屏幕摔得粉碎。

但我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出来。

“周正雄,陈婉,你们不是要我的心吗?”

“我给了你们。”

“一颗被你们亲手养废、充满怨恨和诅咒的心。”

“现在,它在你们最宝贝的儿子身体里,和他一起腐烂、发臭。”

“这份谢礼,你们喜欢吗?”

视频结束了。

周围一片死寂。

“啊——!”

陈婉终于承受不住,像疯了一样用头去撞墙。

“魔鬼!你是魔鬼!”

她语无伦次地尖叫着。

周正雄僵在原地,像一尊石像。

真相像一把凌迟刀,将他所有的伪装和人性,一片片割下。

他以为自己是运筹帷幄的棋手,却没想到,亲手把毒药喂给了儿子。

悔恨和痛苦,像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而那个假千金周寻寻,此刻正缩在墙角,抖如筛糠。

这个家,完了。

但,还没完。

碎裂的手机里,我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寻寻妹妹,你以为你只是个无辜的替代品吗?”

“我还知道,当年,是你向爸爸妈妈提出,用‘慈善体检’的名义去全国筛选心脏供体的‘天才计划’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真该谢谢你啊,我的好妹妹。”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

周寻寻瞳孔骤缩,瘫软在地。

被扶起的周正雄,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目光转向她。

那目光里,再也没有了宠爱,只剩下无边的怨毒和杀意。

“原来……是你……”

5

我死了吗?

并没有。

当周家在医院里上演人间惨剧时,我正躺在另一座城市的私人诊所里。

为我手术的团队里,有个叫李默的年轻医生。

他是“疗养院”事件的知情者,也是唯一良心未泯的人。

当年,他还是个实习生,目睹了我的身体是如何被药物拖垮的。

他曾试图反抗,但人微言轻。

这十年,他卧薪尝胆,拼命往上爬,终于成了怀特医生的得力助手。

找到我的那天,他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

“他们要你的心,我可以救你的命。”

那瓶“心肌细胞激活剂”是他给我的。

也是他,在手术台上,巧妙地换掉麻醉剂,让我进入假死状态。

而周子昂体内的那颗心脏,根本不是我的。

那是一颗早就准备好的,患有严重疾病的心脏。

李默利用职权,在移植前完成了调包。

至于我,胸膛被切开,又被缝合。

被宣布“死亡”后,我被他通过秘密通道,运出了医院。

我那颗被摧残了十年的心脏,也接受了它本该在十年前就接受的那个小手术。

“感觉怎么样?”

李默推门进来,眼神温柔地递给我一杯温水。

我坐起身,感受着胸腔里平稳有力的跳动。

“感觉……活过来了。”

“你本来就该好好活着。”

李默的眼里带着愧疚。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摇摇头,脸上也逐渐变好。

“不晚,刚刚好。”

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能看清周家人的真面目,策划出这场完美的复仇?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新闻推送。

【京圈豪门周氏集团惊天丑闻:董事长周正雄涉嫌非法囚禁、人体实验,已被警方带走调查。】

配图是周正雄被戴上手铐,满头白发的样子。

据说,他中风了,半身不遂,话都说不清楚。

那封邮件,李默不仅发给了周正雄,还同步发给了各大媒体和警方。

我录下的视频,养父母签下的“资助协议”,以及李默保留的所有资料,构成了完整的证据链。

铁证如山。

周氏集团股价崩盘,资产被冻结。

陈婉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周寻寻,作为“人体实验计划”的提出者,被提起公诉,等待她的,将是漫长的牢狱之灾。

一个星期,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豪门,灰飞烟灭。

天空很蓝,阳光很好。

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活在阳光下了。

6

出院那天,李默开车送我回了那个小山村。

我的养父母,在我被带走的第二年,就相继去世了。

他们为了给我凑手术费,掏空了家底,又因为思念和担忧,没熬过去。

我跪在两座孤坟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爸,妈,我回来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却给了我最无私的爱。

而我的亲生父母,却给了我最恶毒的算计。

李默为我办了新的身份。

我不再叫那个被周家赋予的名字。

我叫林念。

纪念我的养父母,林生和李念。

李默轻抚着我的背,安慰着我的情绪。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站起身,擦干眼泪。

“我想上学。”

这十八年,我的人生是残缺的。

前半生在贫穷和病痛中挣扎。

后半生在仇恨和算计中度过。

我从未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坐在明亮的教室里。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

我想把被偷走的人生,一点一点地找回来。

李默笑了,眼里的光很温暖。

“好,我帮你安排。”

7

李默把我带到一栋公寓楼下。

“到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家。

这个词对我来说,太过陌生。

房子在十七楼,两室一厅,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生活用品都给你备齐了,缺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

我的声音有些哭泣变得干涩。

门被轻轻带上,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客厅的巨大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过去十八年,我的世界非黑即白。

要么是挣扎的灰,要么是复仇的黑。

现在,仇报了,烂人也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我站在一片五光十色里,却觉得心里空空荡荡。

我拉上窗帘,把自己扔进沙发。

黑暗和寂静让我感到心安。

我睁着眼,直到天亮。

我自由了。

从今往后,我不用再算计任何人,也不用再防备任何人。

我叫林念,今年十八岁。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李默为我请来了家庭教师。

我的底子很差,但我学得很快。

快到让三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都感到吃惊。

我贪婪地吸收着那些错过的知识。

想要把被偷走的十年,用最快的速度补回来。

有一次,家教夏瑜刷手机时惊呼一声。

“哇,京圈周家那个案子又有后续了!”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那个假千金周寻寻,在狱中精神失常了,天天念叨着‘不是我,是她自己要报复的’。”

另一个家教赵晴也八卦般的迎合道:

“活该!一家子蛇蝎心肠。可怜了那个真千金,听说死的时候才十八岁,用那么惨烈的方式,才把真相揭开。”

夏瑜叹了口气,我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同情和遗憾。

“是啊,有人说她太狠了,是魔鬼。可我觉得,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子逼成那样,真正该下地狱的是周家那些人。”

我的心脏,那颗重新变得健康的心脏,忽然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我垂下眼,继续解题。

可那些数字,却在眼前扭曲成一团乱码。

那天晚上,李默照例提着保温桶过来。

他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摇摇头。

见我,不回答,他好像猜到了什么,忽的问道:

“今天夏瑜她们说起周家的事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抚摸着我的脑袋。

“我猜也是。除了那件事,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你这么失魂落魄。”

他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

“林念,都过去了。他们只是你前半生的噩梦,现在梦醒了。”

“我没有。”

我低声反驳,但声音却毫无底气。

“你有。”

他一针见血,看着我。

我也抬起头对上他坚定的目光。

“你把自己关起来,拼命学习,不是因为热爱,而是因为害怕。你不是在奔向未来,你是在逃离过去。”

我的眼眶一热,狼狈地别过头。

这个男人,总能轻易看穿我所有的伪装。

他没有再逼我,只是把一小块蛋糕推到我面前。

上面用巧克力酱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干什么?”

我哑着嗓子问。

“我查不到你的生日。周家给你登记的,是你被找回来的那天。我想,那一天对你来说,不值得庆祝。”

他看着我,目光专注又认真。

“所以,林念,从今天起,我希望你可以把今天当成你的生日。”

“忘掉周家那个被当成祭品的女儿,也忘掉那个一心复仇的魔鬼。”

“你是林念,是林生和李念的女儿。”

“今天,是你新生的第一天。”

“生日快乐。”

那一瞬间,我再也绷不住了。

积压了十年,两辈子的委屈、痛苦、不甘和仇恨,都随着决堤的眼泪,奔涌而出。

我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李默没有安慰我,只是默默递着纸巾,安静地陪着我。

等我哭够了,他才把那块蛋糕又推了推。

“尝尝,我做的。虽然丑了点。”

我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奶油很甜,甜得发腻,蛋糕胚又有点干。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吃,也是最好吃的蛋糕。

那场痛哭之后,我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被洗刷掉了。

我不再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开始回应夏瑜的邀请,一起看电影,逛街。

我和李默的关系也更近了。

8

他不再仅仅是我的医生和监护人。

他带我爬山,看画展,教我那些仇恨之外的,关于这个世界鲜活美好的东西。

有一次我们去山顶看日出,天气很冷,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李默。”

我看着他忽然开口。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沉默了片刻。

“那年,在那个‘疗养院’,我还是个实习生。我没办法阻止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毁掉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沉重。

“但这些年,我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救你,一开始是为了自救,为了让我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他转过头看着我,晨曦的光落在他眼里,像碎金。

“但现在不了。”

“林念,你很聪明,也很坚强。我只是……想看到你过上真正属于你的人生。”

太阳从云层后一跃而出,万丈光芒铺满大地。

我看着那片壮丽的金色,忽然觉得,胸口那颗心脏,前所未有的温暖。

一年后,我拿到了清北两所顶尖学府的录取通知书。

李默像往常一样,做了一大桌子菜。

吃饭的时候,他把一个档案袋推给我。

“你养父母的案子,我找人重新查了。”

我的心猛地一紧。

“他们不是因为思念成疾去世的。”

“当年你被带走后,他们不放心,想报警,就在去警局的路上,出车祸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已经让我拿不住筷子,声音也变得颤抖了起来。

“是意外吗?”

李默摇了摇头。

“肇事司机是周正雄的私人保镖,事后他拿了一大笔钱,认了全责。”

“所有的证据,都做得天衣无缝。”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的某根绷紧的弦,断了。

我以为我已经报了所有的仇。

我以为我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可我忘了,那对给了我十八年质朴的爱,却被我连累,死得不明不白的父母。

周正雄,他以为中风瘫痪,公司破产,就是结束了吗?

不。

远远不够。

我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李默。

眼里的微光,重新凝结成冰。

“李默,帮我一个忙。”

9

李默的呼吸滞了一下。

“林念,周正雄已经是个废人了。”

他声音沙哑,里面还夹杂着一丝祈求。

“他中风瘫痪,口不能言,除了等死,什么也做不了。”

“不够。”

我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砸在冰面上的石头。

“远远不够。”

他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

那对把我从泥潭里拉扯大,用自己粗糙的双手为我撑起一片天的父母。

他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凭什么他还能活着?

哪怕是像一滩烂泥一样活着。

我不允许。

“我要见他。”

我看着李默,一字一句地说。

空气凝固了。

良久,他像是泄了气,点了点头。

“好。”

三天后,我站在一间高级疗养院的病房门口。

李默动用关系,为我换来了这十分钟。

“我就在外面等你。”

他把一个信封塞进我手里。

我推开门。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周正雄躺在床上,插着各种管子。

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男人,现在成了一滩会呼吸的烂肉。

看到我的脸,他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巨大的恐惧和恨意。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身体剧烈地抽搐。

我拉过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别激动,我就是来看看你。”

我微笑着,从信封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是我的养父母,和我八岁时的合影。

我把照片举到他眼前。

“你还记得他们吗?林生,李念。”

“那年,就是他们,相信了你们‘慈善’的鬼话,才把我亲手送到你们这群恶魔手里。”

周正雄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们很爱我。我被你们带走后,他们想报警。”

我凑近他,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耳语。

“然后,他们就‘出车祸’了。”

“一辆失控的卡车,撞死了他们。”

“多巧啊,是不是?居然有人大下午的酒驾肇事。”

他眼里的恐惧变成了绝望,大颗的眼泪滚落。

他在求饶。

我收回照片,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

“周正雄,你还记得你那些被查封的资产吗?”

“法院判给了我很大一笔赔偿金。”

“我用那笔钱,以你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他愣住了。

我笑了,笑得无比畅快。

“这个基金会,专门用来资助那些因为意外车祸而失去父母的孤儿。”

“你这辈子最看重的钱、名声、心血,从今往后,都将用来纪念被你害死的人。”

“你的名字会和他们永远绑在一起,你造的孽,会由你的钱来赎。”

我看着他不断颤抖的身子,越说越起劲。

“你不是想让你儿子活下去吗?你不是想让周家延续下去吗?”

“现在,你亲手把你的一切,都变成了你仇人的功德碑。”

“你将遗臭万年。”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

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长鸣。

门被撞开,医生护士一拥而入。

我站起身,在混乱中,将那张泛黄的照片,轻轻放在他已经失去温度的手边。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走出疗养院的大门,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无比温暖。

李默靠在车边,没有问任何事,只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我坐进去。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胸腔里那颗跳动了十九年的心脏,终于归于平静。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京大的招生办电话。

“喂,您好,我是林念,我想确认一下我的入学信息。”

电话那头传来肯定的答复。

我挂掉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李默转过头看我。

“结束了?”他问。

我点点头。

“嗯,结束了。”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都结束了。

我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

“李默,”我看着他,认真地说,“谢谢你。”

他笑了,发动了车子。

“去哪儿?”

我看着前方车水马龙的道路,和远处的高楼大厦,轻声说。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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