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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
这七天里,时间变得模糊不清。
白天和黑夜交替,我却只能感受到一阵阵袭来的痛苦。
私人医生每天都会来给我打针,但蛇毒的余威依然让我备受折磨。
高烧反复,伤口红肿发烫。
有时候我会不受控制地抽搐,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徘徊。
即使这样,每天晚上贺行舟也会准时出现。
他会扶起我虚软的身子,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到我唇边。
“阿迎,喝了吧,对身体好。”
我知道那里面不只是牛奶,还有椰汁。
到这份上了,他还惦记着给贺佳雪的约定。
这两种痛苦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一个更让人绝望。
期间,我断断续续听到门外的争吵。
“这次必须送她走!那是金环蛇,剧毒!要不是发现得及时,阿迎就没了!”
贺行舟的声音带着我许久未闻的怒气。
“那你送啊!你现在就送我走!”
贺佳雪的哭喊声尖锐刺耳。
“反正你们都不要我了,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行舟哥哥,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嫂子把我赶出去,我就没有家了……”
第七天,我终于能勉强坐起身来。
贺行舟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房间,在我床边坐下。
他看起来很疲惫,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感觉好点了吗?”他伸手想碰我的额头。
我微微侧头避开。
他的手停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
“阿迎,这次是小雪做得太过分了,我真的很生气。”
“所以呢?”我的声音虚弱却平静。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贺行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她……那天晚上割腕了。虽然发现得及时,但流了很多血。”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他避开我的视线。
“医生说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不能再受刺激。”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送她走。”
房间里陷入沉默。
“还有一件事……”贺行舟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干涩。
“小雪她……怀孕了。”
我猛地转头看他,不可置信:“这个孩子……”
“是我的。”
“一个月前的那晚,我喝多了,她来照顾我,等我醒来时,已经……”
我闭上眼睛,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发冷。
那个晚上,我记得。
他应酬到很晚才回来,醉得不省人事。
原来就在那晚……
贺行舟的声音带着恳求。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孩子是无辜的。”
“阿迎,你一向最大度,反正你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这个孩子说不定是老天送给你的礼物呢。”
“等孩子生下来,就记在你名下。你就是他名正言顺的母亲。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好好生活。”
“像以前一样?”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是。”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可以的。只要你愿意接受这个孩子……”
我缓缓睁开眼,看着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贺行舟,我是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不知道吗?”
“你要我怎么大度?就像上次我流产时那样大度吗?”
贺行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曾经也是有孩子的。
我怀孕三个月时,贺佳雪‘不小心’把安神药换成了堕胎药,我喝了之后大出血,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医生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了。
“阿迎,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试图辩解。
“我累了。”
我轻声说,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他。
贺行舟在原地站了很久。
最终,我听到他轻轻的叹息声。
“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给你送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