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一手端了一杯褐色的水,一手抓着两样东西,一个四四方方蓝色盒子,和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走进房间。
他把东西都放在桌上,旋开白色药瓶倒了一颗蓝白的胶囊,又把搪瓷杯子端起来,捞起藏在被子里的小人,把药和水都喂进他嘴里。
此时的谢清运已经迷糊了。
只感觉有人在喂他喝甜甜的水。
然后就没了知觉。
徐川看着床上不知道是疼晕过去还是睡着的少年。
毫无防备的躺在小床上,任由灯光照亮了他的脸,眉间因痛苦,还在微微蹙着,鸦长的睫羽时不时的轻轻煽动,鼻梁高挺圆润,嘴唇又薄又小,还有颗粉嫩嫩的唇珠,因为长时间没有吃东西有些干裂起皮,更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像一个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
淦!
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徐川活了28年+这具身体的20年记忆,48年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靠!
好软。
怎么连毛孔都没有。
真让人嫉妒。
他要有这么好看的脸,涂几把黄泥巴啊,老子天天都要孔雀开屏,开他三千个后宫,享受一下被跪舔的滋味。
又摸了两把。
啧。
还是涂点好。
见色起意,也只能他起。
薄雾渐渐漫起,被墙角的牵牛花承接住露水,山下的公鸡此起彼伏的斗着鸣。
山腰上的小屋被敲响。
“川哥,川哥!”
是村里的黄三狗,徐川用一根烟勾来的小弟。
徐川顶着鸡窝头从里屋出来,骂骂咧咧的开门:“狗三,大清早的你叫魂啊,改行当鸡了?”
“不是,俺这不是来通知川哥你,今儿上早工嘛。”黄三狗嬉皮笑脸的凑上来。
“上几把早工,你什么时候见老子上过工。”
徐川抬手一个大逼兜子呼在他脑门上。
黄三狗揉着一点也不疼的脑门,依旧笑嘻嘻:“不是川哥你说的让俺关照关照你家谢知青嘛,这么快就忘事了?”
哦。
昨晚除了去村长家,他顺道还去了黄三狗家。
“早工几点?”徐川打了个哈欠,又挠了挠屁股问道。
“四点半。”
“真他娘的早。”徐川抬起手上的腕表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
屋里头的人昨天饿了一天,晚上胃疼又是一宿没吃,这么早上早工,再饿肚子这身子就算是牛也得废。
他抬脚轻轻踹了踹黄三狗:“知道了,你先回吧,待会我会送他去。”
“好嘞~”黄三狗跳着脚转身跑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自然惊动了小屋里的人,谢清运挣扎着坐起身,砸了砸嘴,昨晚迷迷蒙蒙间有人喂他喝什么甜甜的东西,这会儿嘴里的甜变成了微酸。
胃里钻心的疼已经退去,但还是空荡荡的不舒服。
叩叩。
窗户上的玻璃被敲响的声音。
“听见了?”
“……嗯。”谢清运快速应声。
外头没了声响,隐约听见有人回屋关门的声音。
谢清运缓了两口气,没有起来去开灯,只是扭头看着小桌上从没见过的两样东西发了一会呆,然后才穿衣洗漱。
徐川就在这时端着一碗糊糊进来了。
“来不及做早饭了,你吃这个对付对付。”
将碗塞进谢清运手里,他毫不客气的走进他房间,坐在了他的小床上。
谢清运愣愣的捧着碗看他。
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脸还没做伪装,他不自然的转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见。
徐川一点顾忌也没有,甚至无情的拉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让谢清运好像被扒光了似得,藏无可藏,脸色瞬间就惨白了起来。
“躲什么,该看不该看的我都看了。”
好冒昧的一句话。
谢清运差点手抖的要摔碗,他绷着脸,心底有异样感缓缓升起。
“快吃,磨叽什么呢,又想被扣分?”
徐川晃着腿催促。
“……钱…”你不收吗?
谢清运侧了侧身,想说,你不收我有什么资格吃你的东西,难不成……
徐川嗤的笑出声,掏出兜里谢清运放桌上的那一沓几毛几毛凑成的钱。
“太少,看不上。”
说着反手塞进了他的枕头下。
“一毛是房租,洗碗是饭钱,除非你拿个百八十万的砸我,不然…呵。”
谢清运眼皮不受控制的轻颤,有窘迫慢慢爬上他的后脊背。
身后的人突然换了个语气,戏谑的勾着唇。
“还是…你想我喂你?像昨晚那样?”
谢清运内心狂跳,这…这人…
怎么这样…不要脸。
几乎是机械的将一碗香甜的糊糊喝下了肚。
空荡荡的胃瞬间就熨帖起来,让他整个背脊都松了几分,又强行紧绷起来。
“现在吃药,白色一颗蓝色一包。”
命令式的语气响在身后,是不容丝毫反抗的霸道。
谢清运抿着唇,乖乖照做。
对于他说的那句喂他,他很抵触,更怕再一次听见。
然后,一支奇奇怪怪的东西递过来。
那人又道。
“别涂黄泥巴了,涂我这个,防水防晒防脱。”
很神奇的东西,像是什么药膏,和方才喝的糊糊一个颜色,涂在脸上滑滑的,他的皮肤瞬间黑了几个度。
不像黄泥巴那样紧巴巴的难受,什么感觉也没有。
就好像他天生长这样。
一直坐在床上看他的男人突然骂了一句。
“艹!”
更他妈好看了。
就像是古天乐,白皮和黑皮的区别,都是帅。
徐川直接头也不回的冲回了自己房间。
他一走,谢清运这才放松下来。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他不知道该怎么描绘自己的心情。
真的…很奇怪的人,是很好的吧。
他何德何能。
带上门,谢清运快步往山下走。
还没走两步,链条的哗哗声响在身后。
徐川在他身旁停车,动了动脖子:“上来,哥带你去。”
“……”
谢清运不知在想什么,低着头绷着脸,能隐约看出来他脸色很难看。
见他杵着不动弹,徐川没耐心的凶狠横了一眼:“上。”
这次谢清运没妥协,固执的摇了摇头。
徐川服气了,他本就是个很没耐心的人,照顾人更是一窍不通,还是个小孩。
勉强人他就更做不到了。
是个你说不那就不,半点不想揣测的人。
嘴里凶巴巴的骂了一句,他把自行车篮子里的渔夫帽和蛤蟆眼镜还有口罩塞进了谢清运的怀里。
“给老子带上,不回家不准摘。”
说完脚一蹬,一头扎进风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