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啊,不是才3个月吗,怎么就突然要生了?」
亲戚脸上都闪过慌张和难以置信。
妈妈脸色煞白,却慈爱地摸着肚子:
「我早就去求过儿女签,我肚子里是哪吒转世。」
「哦不,应该比哪吒还要厉害,因为哪吒在他娘肚子里待了3年才肯出来,我这个3个月就出来了。」
一群愚昧无知的老太太拍着手叫唤:
「哎哟,我们老陈家烧高香了,快送去医院。」
说着,她们手忙脚乱地收拾待产的包以及各种用品。
我也故作紧张地从地上爬起,扑向妈妈:
「太好了,妈,我要有弟弟了。」
「之前是我不对,等弟弟出来,我一定好好对他。」
「我现在就打120电话,等你生完,我直接给你安排最好的月子中心!」
我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十分积极。
妈妈眼里虽有疑惑,但也闪过一丝满意:
「行,等小宝出来,我一定让他把你当半个母亲。」
听到她的话,我极力压下嘴角的冷笑。
我可不想让一个肌瘤当我的孩子。
我手忙脚乱地打着120点,可等了几个小时却迟迟不到。
妈妈直接疼晕了过去,我着急地看了眼手机:
「快了快了,大家再等等。」
我欣赏着妈妈痛得奄奄一息的脸,痛快极了。
直到晚上,大家才反应过来,看着我:
「陈悦,咋回事啊,车呢?「」
我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
「哎呀,我说错地址了,我把花园小区说成花苑小区了,离我们足足有有几百公里。」
匆匆从牌馆回来的爸爸听到我这话,怒火中烧。
但他顾不上教训我,直接抱着妈妈火速冲往医院,撂下一句: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所有人蜂拥地离开,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我马不停蹄地跟了上去。
我可不想错过他们看到「儿子」的表情。
5
在手术室外等了几个小时,绿灯终于亮起。
妈妈面无血色地被推了出来,怀里抱着个用布缠得死死的东西。
「孩子怎么样?」
那些亲戚好奇地问道:
「真是哪吒吗?」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复杂:
「呃,这个,你们还是问病人自己吧。」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更加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妈妈虽然很虚弱,却一眼发现了躲在人群中的我,抽泣不已: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拼了老命生了个儿子,结果有缺陷。」
「肯定是因为孕期女儿一直惹我生气,才导致孩子畸形了。」
听到这话,爸爸的眼睛蓦地红了。
他双手颤抖,不敢掀开怀里那个布包,只敢恶狠狠地瞪我,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贱人,我要杀了你!」
走廊那些看热闹的患者也义愤填膺地指责我:
「不是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吗,我怎么觉得这女人是来寻仇的,脸上毫无悔过之意。」
「一般这种都是怕弟弟或者妹妹分家产,我老家就有一个,比她还过分,直接把生出来的弟弟淹死了。」
「啧啧,世界之大,奇葩无处不有。」
妈妈被众人簇拥着推向病房,我却突然开口道:
「你说是畸形,那让我们看看是少了只手,还是少了只脚?」
「三个月大的孩子都没成型,怎么可能有足球这么大。」
我打量着她怀里的布包,故作不解地提起。
「对呀,弟妹,你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孩子到底怎么了?」
在众人的催促下,妈妈缓缓掀开上面的布,笑了笑:
「其实我只是有点失望不是个正常孩子。」
「但哪吒转世也挺好的了。」
随着她的动作,一个血肉模糊、掺杂着不少毛发的肉球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还发出阵阵恶臭。
看到这一幕,不管是亲戚还是围上来看热闹的病人,哗地一声呕了出来。
「天哪,这哪里是孩子,这不就是个肿瘤吗?」
「果然人越老越愚昧,这么恶心的东西也当个宝。」
「我靠,我一开始还说她女儿是奇葩,现在看来奇葩的是她吧。」
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妈妈脸上的笑容霎时没了。
她求助地看向爸爸:
「老公,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啊。」
「滚,别碰我!」
爸爸也被震惊,猛地打掉她伸过来的双手,球在地上弹了几下,滚进了床底。
病房内又是一阵呕吐。
「孩子,我的孩子。」
妈妈挣扎着要下床,我却堵在她面前,拿出一沓检测报告,嘲讽道:
「还找孩子呢,你离死不远了。」
6
检测报告是我刚才从医生那里领的。
上面显示子宫肌瘤摘除手术做得很成功,但是妈妈的的宫颈癌已经是晚期了。
上辈子我及时提醒,带她去做了手术,才勉强抑制住癌细胞转移。
这次我放任不管,她以为出血是高龄产妇保胎不当,根本没放心上。
「医生给你下了最后通牒,你活不过一个月了。」
妈妈听到这话,犹如五雷轰顶,她呆坐着病床上许久才反应过来,猛地翻看着检测报告。
「不可能,我明明是怀孕了!」
我看着还搞不清状况的妈妈,嘴角小幅度地扯了扯,懒洋洋地说道:
「你说怀孕就怀孕了吧,我懒得跟一个死人计较。」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所有人都呆愣:
「我靠,怀了个肿瘤就算了,突然被告知自己得了癌症,要是我,我也得崩溃。」
「她这女儿当的一点都不称职呀,妈妈生了病却好像很开心一样。」
「养了这么大,跟养了头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大家指着我,小声议论着。
我直接掀开头发,露出后颈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以及被他们强制按在地上签协议书时骨折的手指。
「我在这个家过得猪狗不如。」
「如果你们受到我这样的伤害,也能平静面对,那我承认我确实是白眼狼,如果不能就别说我狠心。」
随后,我又拿出被逼着签下的承诺书,当着爸妈的面撕毁,阴阳怪气道:
「本来还真以为能养个弟弟可惜啊,你们二老没有这个福分。」
纷纷扬扬的碎纸片想雪花一样,洒在地上。
路人也忍不住感慨:
「刚才他们说什么给女儿生儿子做伴,我早就想反驳了,女儿都快三十了,现在多了个弟弟跟多了个儿子有什么区别。」
「还好没有真的怀孕,不然,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吸血鬼。」
一天之内,既承受了失去孩子,又得知妈妈得了绝症,爸爸瞪着我,目眦欲裂:
「小贱蹄子,我们养你这么大让你照顾一下弟弟怎么了,说的好像从小到大委屈了你一样。」
我冷冷反驳:
「你们所谓的养我就是给我口饭吃饿不死,然后要求我高额回报吗?」
小时候爸妈就对我一般,连我的学费都是自己勤工俭学赚来的。
念着是他们生了我的情分上,我处处忍让,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上辈子的下场。
「闭嘴!」
爸爸作势要冲过来打我,可我早就对他们忍无可忍,直接抓起他的手狠狠甩向一边。
爸爸砸在墙上,咔嚓一声腰间盘突出,径直跪在地上,疼得直叫唤:
「哎呦,你这个小畜生。」
他踉跄着起身,还没靠近我时,医生就出现了:
「都围着干什么呢?」
「4号床的病人,把医药费交了。」
7
医生递过来一张账单,妈妈手术前提出自己是高龄产妇,必须用最好最贵的药和各种VIP服务。
这些零零散散加在一起,竟有十多万,
看到账单的那一瞬间,两人的脸色煞白,
爸爸狠狠一巴掌扇在妈妈脸上:
「败家娘们,生个孩子真装上金贵了。」
妈妈双眼猩红,抓过他的头发猛撞墙:
「你不就是嫌我没给你生儿子吗,要是今天真生了,一百万你都愿意。」
他们两个年轻的时候是无业游民,老了也没有退休金。
没发生这档子事之前,都是我按期给他们打生活费。
现在跟我彻底撕破脸皮,爸妈根本承担不起这笔巨款。
妈妈指着我尖叫道:
「我女儿在这儿呢,她有赡养老人的义务,你们要钱就找她。」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捂着自己肚子紧张道:
「医生,我还有救对不对?」
「麻烦你们请世界上最好的专家来给我治疗癌症,钱不是问题,我女儿会出的。」
医生眼里闪过犹豫,善意地撒了个小谎:
「女士,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妈妈就打断:
「好好好,我要治。」
随后,她理直气壮地看向我:
「既然怀孕是假的,这些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只要你出钱把我的病治好,我们就还是一家人。」
我看着她厚颜无耻的模样,笑了笑,摊开手:
「妈,你忘了我现在是个无业游民,你亲手把我的工作给毁了。」
我又故意刺激似的继续说道:
「本来我月薪十万,咬咬牙存出一笔钱给你治病也不是不可能,可现在没有机会了。」
然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妈妈在身后嘶哑着嗓子:
「你要是敢走,我就让你付出代价。」
可她的话没半分威胁力,我直接消失在走廊尽头。
而她口中的要让我付出代价,也只不过是在网上开了个直播诉苦。
她的标题起得很有噱头:
【60岁妈妈为给女儿留下手足相伴,拖着患癌的身子咬牙怀孕。】
短短几天,妈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颊凹陷,头发微微凌乱,看上去确实很可怜。
她声音沙哑道:
「可我的女儿并不领情,三个月的弟弟受她气,导致了流产。」
「送到医院,我才发现自己还得了宫颈癌,本想找女儿借钱救命,她却觉得我们想骗钱,消失得无影无踪。」
「医院也以我们交不起高额的医疗费,不肯给我们继续治疗,求广大的网友捐款救命啊。」
妈妈边说边抹着泪,瞬间引发不少人的同情:
【天呐,真的有这么恶毒的女儿吗,再怎么滴也不能抛弃父母啊。】
【年轻的时候说生个孩子养老,没想到现在老了也没人照顾,哎。】
不少发善心的网友点开他们的捐款链接,妈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笑了。
不等她得意几秒,一条弹幕飘过,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啊?」
「我在现场啊,怎么看到的跟这个不一样。」
8
根本不需要我出面,当时在病房内的人就已经替我解释:
【说实话太抓马了,我当时就在现场。】
【明明是这老妖婆把宫颈癌流的血当成了月经,然后把子宫肌瘤当成怀孕来逼迫女儿给她当牛做马,还辞掉了人家的工作。】
【我在病房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我还有视频。】
那人直接把视频放了出来,没有丝毫剪辑,就连那一坨肉球在地上蹦哒两下,最后滚到床底下,也没有打码。
【我靠太恶心了吧,我看到这玩意,三天都吃不下饭了。】
那位热心网友继续回复道:
【更好笑的是她说这个肉球是哪吒转世,听着这话我当时差点笑岔气了。】
舆论突然反转,爸妈顿时不知所措。
他们捐款链接里面的钱还没提出来,就已经被封禁,钱原路返回。
更让他们害怕的是我一句话没说,直接将他们以伤人罪和诈骗罪告上法庭。
身上的伤痕都是他们殴打我的证据,而且当时妈妈以给弟弟买东西为借口,抢走了我的银行卡,账单足足有一本新华字典那么厚。
我的诉求很简单——赔偿、还钱。
爸妈坐在被告席,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陈悦,用你点钱怎么了,犯得着告自己父母吗?」
爸爸还没说完,就被法官厉声打断:
「法庭之上禁止喧哗,被告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种种证据面前,他们挤不出半个字。
毫无疑问,我赢得了官司,法官判他们赔偿我整整100万。
身无分文的俩人根本掏不出这么多钱,审判结束之后,两人像个无赖缠上了我,赔着笑脸:
「悦悦,我们都是一家人,钱就没必要还了吧。」
我掰开妈妈攥着我胳膊的手,冷笑道:
「当然有必要,毕竟我可不想给一坨死肉而买单。」
我嫌弃地打量了一眼她的肚子,感受到我嘲讽的目光,妈妈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一口气没缓过来,晕了过去。
她的病情再次加重了,整个人瘫在床上,身下涓涓留着血,有气无力连话都说不出口。
几天后,我收到了一条信息:
【陈悦女士,您好,您的母亲已经在我们火化场火化,请节哀,并且您的父亲想见您一面。】
爸爸给我打过很多电话,我都没接。
看到这条信息,我直接将它删除拉黑。
家里的房子也以抵债的方式被法庭判给了我。
回去时,爸爸满头白发地坐在客厅,而我身后跟着搬家工人和中介。
他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
我直接看向中介:
「你帮我把房子挂出去吧,价格无所谓,尽快脱手。」
「悦悦。」
爸爸突然喊住我,身体佝偻,急促地捏着衣角:
「你把房子卖了,我住哪?」
我好笑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关我屁事。」
我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将他赶了出去。
后来听说爸爸无处去可去,只能回了老家,住在一所破房子里面。
房子漏风,他手上没钱,也没有任何保暖的东西,冻死在了一个寒冬腊月。
当亲戚打来电话通知死讯时,我看着手里的工作资料,内心毫无波澜:
「嗯,知道了。」
「随便你们怎么处置,跟我没关系。」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