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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冲了进来,一把推开赵衡,力气大得惊人,将我从他的钳制中解救出来,护在身后。
然后,她转向惊愕的赵衡,不等他开口解释,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输出,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赵衡!你算个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动她?!真以为和我谈个恋爱就能上天了?!”
赵衡没有见过这样剑拔弩张的林薇,盛怒之下一边叫骂一边举起了桌上的烟灰缸。
“没用的东西!亲生女儿争不够一个养女!还敢瞎嚷嚷?!”
“小心!”
一声闷响从我的后脑传来。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林薇的身影变得模糊扭曲。
黑暗再次吞噬了我。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仿佛听到林薇惊恐的尖叫:“林晚!”
再次醒来,入眼依旧是刺目的白。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头痛欲裂,像是要炸开一样。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爸妈和林薇都围在床边,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难看。
“晚晚!你终于醒了!”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我的手。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面色严肃地看着刚出来的检查报告,沉声道。
“林先生,林太太,情况不太乐观。林小姐之前的脑部损伤,其实并没有完全痊愈。”
“现在再次受到重击,可能诱发了深层的淤血波动或者产生了新的微小出血点。”
“目前看,情况很不稳定……”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我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看向视野右上角。
血条还在,却以一种缓慢但坚定不移的速度,持续下降。
林薇站在爸妈身后,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紧紧抿着,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爸妈被医生的话吓坏了,围着医生焦急地询问着治疗方案和各种注意事项。
等医生离开后,爸妈的注意力全回到了我身上,各种叮嘱我千万不要再激动,要静养。
然而,从那天起,林薇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在爸妈面前她也不再粉 饰太平。
“林晚!你倒是别浪费时间快点死啊!你死了!你的东西就全是我的了!”
“你的围巾,你的房产,你所有的一切,都归到我的名下了!哈哈哈!”
要是以前的我,听到这些话能像刚搁浅上岸的鱼,和她扯头皮到你死我活。
可是现在,病痛让我有心无力。
“薇薇!你怎么能这么跟姐姐说话!她身体不好!”妈妈皱着眉批评她。
“薇薇,太过分了!快给姐姐道歉!”爸爸也板起脸。
但林薇非但不听,反而骂得更凶,甚至开始翻旧账。
细数我过去如何“欺负”她,如何“抢夺”属于她的东西,言辞激烈,充满怨恨。
爸妈又气又急,眼看劝说无效,妈妈终于忍不住,第一次为了我,对着林薇发了大火。
“林薇!你够了!收起你的委屈!你以为晚晚就容易吗?!”
“我们是亏欠了你!但晚晚她做错了什么?!她也是我们的女儿!是我们养了二十年的宝贝!”
“是!她是任性,是跟你争!可你呢?!你扪心自问,晚晚就从来没对你好过吗?!”
“那年冬天,是谁把最喜欢的羊绒围巾叠好了塞在你枕头底下,就因为听你说了一句脖子冷?”
“你第一次来例假吓得哭,是谁红着脸跑去超市给你买卫生巾,还笨手笨脚地给你煮红糖姜水!”
“还有你每年生日!你以为那些送到你学校的、你最喜欢的画家的画册和限量颜料是谁买的?!
“是她!林晚!她用光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和压岁钱!”
“她嘴上跟你争得你死我活,背地里为你做了多少傻事?!”
“你呢?!你就只记得她的坏!只记得抢!只记得争!”
妈妈一边哭一边骂,把这些深埋已久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地吼了出来。
爸爸在一旁沉默着,眼圈通红,显然是默认了这一切。
我躺在床上,听着妈妈的话,那些早已被遗忘在仇恨尘埃下的细小温暖,一点点变得清晰。
林薇听着听着,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像断了线的珠子。
但她非但没有停止,猛地冲到我床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骂得更加凶狠难听。
“谁稀罕!谁稀罕她的破围巾!丑死了!”
“红糖水难喝死了!她就是故意想毒死我!”
“那些颜料画册!我早就扔了!烧了!我才不稀罕她的施舍!”
“林晚!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