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勾魂夺魄，很轻易就让萧凌赫想起昨夜的荒唐。
阅人无数的皇帝竟也有些脸红了。
不是他没见过世面，而是兰美人……
太勾人。
彩霞亭长廊安静无声，漆黑的廊道里点满了华丽的雕花宫灯。
“你们先回去准备着，主子想在此处醒醒酒。”
青苎遣散伺候的宫人，只留下了王五。
红菱带着宫人们回绛雪轩。
待没了红菱的身影，郑氏和蒋氏才从长廊的拐角处走出。
兰溪也没想着自己这位眼高于顶的祖母对自己行礼，直入主题道：“祖父想要大伯父外放荆州？”
蒋氏惊讶于她的聪慧，怪不得父亲总说，兰溪比兰薇更适合入宫。
当初他们怕纸条被截，分明只写了“兰屹松”这三个字。
可兰溪却能从一个人名里推测到事件本身。
郑氏打量着盛装的兰溪，斟酌着道：“你祖父是想问问你的意思，那毕竟是你父亲的政绩。”
与兰溪猜测得分毫不差。
他们不仅想要大伯外放荆州，还要夺走他父亲奋斗了一生的政绩。
兰溪还记得父亲过世之前还拉着自己的手颤抖着说话：“溪儿，爹爹终于可以带你和你娘亲衣锦还乡，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你娘亲和你了。”
他是靠着过硬的政绩被调回京都的。
原本是要任职刑部，前途一片光明。
可惜……
这十几年来，他的身体早就被荆州的疑难杂症给熬坏了。
他死在回京的前夜。
兰家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活着的父亲，却觊觎他死后的利益。
“我自然是愿意的。”
兰溪扶了扶鬓发：“但是，也不能什么好处都是大伯一家得了去是不是？”
郑氏不满兰溪竟然还敢提条件，但又想到兰尚书交代的，不得不忍下情绪：“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祖母也知道，我弟弟才三岁半，母亲又是个担不起事的，听闻大伯父在太学有些关系。”
“你想让兰洵入太学？是不是太早了些？”
就算要启蒙，也要等兰洵满五岁再说吧！
可谁又说得好两年之后的事？
兰家人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她也要拿到相等的利益。
“不早了。”
兰溪摇头：“父亲在世时，洵哥儿已经启蒙，他素来聪慧，三岁已经会作诗，祖母回去同祖父说说，可以考校洵哥儿的学业。”
这意思就是说，洵哥儿什么时候入太学，他就什么时候给兰家想要的。
蒋氏忍了又忍才没骂出声。
这个名额，原本是夫君留给自己儿子的。
他们二房嫡子已经九岁，之前太学没考上，夫君的意思是可以走走大哥的关系。
这下不是没戏了吗？
“你这贱人想得倒美！”
雕花门楼后冲出来一个粉衣佳人：“你抢了我姐姐的入宫名额，现在又想让你那低贱的弟弟抢走我弟弟的太学名额，你贱不贱啊？”
“啪！”
兰妍刚怒气冲冲地站定，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这还不算，兰溪扯住她脑后的头发，五指用力，几乎快扯破她的头皮。
“啪！”
又是一巴掌！
“怎么？兰家惦记我父亲的政绩，你们占我的便宜可以，我提出等价交换就是犯贱？那你们一家也真够下贱的，光想着空手套白狼。”
“祖父和祖母都知道咱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算个什么蠢猪，这时候来寻我的晦气？”
头皮痛得像是要被掀开，兰妍刚想叫出声，嘴里就被塞了一团包子。
王五又怂又勇的解释：“奴才晚上没吃东西，偷拿了个包子垫肚子。”
便宜这位兰家的五姑娘了，吃上了御膳房里的包子。
兰溪笑了一声，将兰妍用力扔在地上，青苎立马递上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手。
“祖母，您回去和祖父说一声，若是同意，我立马给荆州的师爷写信。您要知道，父亲处理公事，我常伴左右，荆州官员见我如我父。”
若早知道她有这个本事，在她第一天回京的时候，郑氏是不会和她断绝关系的。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郑氏给蒋氏使了个眼色，后者不得不将被打得满脸泪痕的兰妍先带下去。
“溪娘说得不错，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妍姐儿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祖母放心。”
兰溪又恢复了乖巧模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贱我必更贱。”
兰家那几个晚辈，就没有一个不贱的，所以兰溪会严格的执行后半句。
前半句，当她没说过。
反正郑氏也都是心口不一。
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兰家人巴不得损的是他们一家四口，荣的都是兰家那群烂心肝的。
马车上——
兰妍压抑的哭声慢慢传出：“祖母，母亲，姐姐就是被兰溪祸害的，静姝姐姐与她一起选秀，也被她害得打入掖庭为婢。”
蒋氏心疼的替女儿擦眼泪，红着眼睛看向郑氏：“母亲，她还只是个小小的美人就敢不将您放在眼里，当着您的面就敢动手。日后若是得势，那还得了？”
“哼！”
郑氏眼底闪现精光：“咱们现在有求于她，任她嚣张几日。等成了事，你以为兰家能容她？”
兰妍虽然没脑子，但容貌在兰溪之上。
大不了到时候把兰妍也送进宫，举全族之力托举，兰溪这颗废棋，自有她的凄惨下场。
可她忽视了，兰溪靠的，又不是容貌。
“绛雪轩第几次叫水了？”
“回……回娘娘……第……第五次了。”
“哗啦！”
南风苑内碎了好几个青花瓷宝瓶。
贤妃双目泣血：“她到底使了什么妖媚手段？皇上怎会如此……”
孟浪？
夜才过去大半，已经叫了五次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漫漫长夜，独守空房又善妒的人才难过。
兰溪也难过，但她的难过与贤妃的难过不一样就是了。
比容貌，后宫里比她美貌的比比皆是。
比才华，德妃与淑妃当年并称京都双姝。
比气质，皇后娘娘乃女子之最，无人能敌。
可有一点，谁都不如她这个重生之人。
那就是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