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锋带着死亡的寒意,再次当头劈下!
谢珩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就地向旁一滚!
“锵!”
刀锋狠狠劈在他刚才摔倒的位置,青砖地面迸溅出几点火星。
那侍卫一击不中,眼中戾气更盛,手腕一翻,刀光如匹练,横削而来,誓要将这胆大包天、擅闯禁地的狂徒立毙当场!
谢珩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这一刀腰斩!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住手!”
一声尖利急促的喝斥,如同鞭子般抽裂了值房内凝滞的空气!
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干瘦的身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是赵虔!他去而复返!
那侍卫的刀锋硬生生停在半空,距离谢珩的腰腹不过寸许!带起的劲风刮得谢珩皮肤生疼。
赵虔看也没看地上狼狈不堪、满脸是血的谢珩,冰冷的目光直接落在那侍卫身上,尖细的嗓音里带着一种能将人冻结的寒意:“陛下有旨,带人即可。谁让你动兵刃的?”
那侍卫脸色一白,慌忙收刀跪下:“卑职该死!只因这狂徒……”
“咱家眼睛没瞎。”赵虔打断他,语气平淡,却让那侍卫瞬间噤若寒蝉,冷汗涔涔。
赵虔这才缓缓将目光移向地上的谢珩。
那目光,平静,幽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怒目而视都更令人胆寒。他细细地、一寸寸地扫过谢珩散乱的头发,流淌的鲜血,被划破的官袍,以及……那只死死按在胸口、藏着刚到手“东西”的手。
谢珩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怀里的那张纸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赵虔看到了吗?他察觉到了吗?他会立刻搜身吗?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四肢百骸冰冷僵硬,连呼吸都忘了。
然而,赵虔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只是那么看着,看了足足有三息之久。那三息,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然后,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仿佛在叹息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谢侍郎,”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莫名少了几分之前的杀气,“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谢珩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努力让嘶哑的声带振动:“赵……赵公公……下官……下官有紧要之物遗落……关乎……关乎……”他脑子一片混乱,根本编不出完整的理由。
“罢了。”赵虔却再次打断他,似乎懒得听他拙劣的辩解,“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擅闯宫禁,冲撞侍卫……谢侍郎,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的语气甚至没有多少斥责的意味,反而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谢珩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浑身紧绷,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无论是来自律法的,还是来自皇帝的。
但赵虔的话锋又是一转:“念在你也是忧心公务,一时情急……罢了,滚回你的府里去,好好闭门思过。没有陛下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禁足?
只是禁足?
谢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闹出这么大动静,撞破皇帝清除知情者的现场,甚至可能偷走了至关重要的证据……竟然只是禁足?
这不合常理!绝对不合常理!
赵虔这轻描淡写的处理背后,必然有着更深的、他无法理解的意图!是皇帝还想留着他这条“狗”继续咬人?还是……那张纸片,根本就是皇帝故意让他拿到的诱饵?!
无数的疑问和更深的恐惧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怎么?谢侍郎对陛下的处置,有异议?”赵虔的声音冷了一分。
“臣不敢!臣谢陛下隆恩!谢公公!”谢珩猛地叩首,声音因恐惧和后怕而剧烈颤抖。无论背后有什么阴谋,此刻能活命,就是最大的侥幸!
“带上他,扔出宫去。”赵虔对那名侍卫淡淡吩咐了一句,不再看谢珩一眼,转身,负手离去,深紫色的蟒袍下摆扫过门槛,消失不见。
那侍卫站起身,脸色依旧难看,但不敢违逆赵虔的命令,粗暴地将谢珩从地上提起来,像是拖死狗一样,拖出值房,拖出太医院,拖过长长的宫道,最后毫不客气地将他扔出了西华门。
谢珩重重摔在宫门外的冰冷石板上,官袍彻底破损,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额角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糊了半张脸,狼狈到了极点。
守门的官兵们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却无人敢上前搀扶,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与他划清界限。
谢珩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车夫和谢福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慌忙上前搀扶。
“回府……快回府……”他钻进马车,声音嘶哑微弱,如同濒死之人。
马车再次启动,朝着府邸方向驶去。
车厢内,谢珩瘫软在座位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死亡的阴影仿佛还笼罩在头顶,赵虔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如同梦魇,在他脑中反复回放。
直到马车驶出皇城范围,周围街市的喧闹声逐渐传入耳中,他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他猛地坐直身体,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探入怀中,摸到了那张折叠的、硬硬的纸片。
它还在!没有被搜走!
他如同做贼一般,迅速将纸片取出,塞进袖袋的最深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
然后,他才无力地重新靠回去,闭上眼睛,任由马车摇晃着将他带回那座如同囚笼般的府邸。
回到府中,谢福红着眼眶,想要替他处理额角的伤口,却被他挥手屏退。
“所有人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书房半步!”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下人们噤若寒蝉,纷纷退避。
谢珩独自一人,踉跄着穿过庭院,走进书房,反手将门死死闩上,又搬来桌椅死死抵住。
做完这一切,他才如同虚脱般,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起来。
书房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只有窗外微弱的天光透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了许久,才颤抖着,从袖袋最深处,摸出了那张用巨大风险换来的纸片。
手指因为紧张和虚弱而不听使唤,试了几次,才终于将那折叠得极紧的纸片展开。
借着窗外投入的、越来越暗淡的天光,他凝神看去。
纸片不大,质地泛黄,边缘有些毛糙,显然有些年头了。上面是用一种略显急促的笔迹写下的几行字,墨色深沉,却并非正式的医案记录,更像是一份私密的、仓促的笔记:
【天佑十七年,腊月初八,夜。紫宸殿急召。】
【症:厥逆昏聩,脉沉微欲绝,瞳散,唇绀。似急症,然……】
【参汤灌之无效,反促其躁。疑非寻常厥证。】
【另拟方:附子、干姜、炙甘草、红参……加重剂。】
【陛下(注:当时之太子)侍疾在侧,忧心如焚,亲尝汤药。】
【……灌药后逾半时辰,竟……竟脉息渐复!然瞳滞依旧,似醒非醒。】
【怪哉!此症此效,闻所未闻!录此存疑,待考。】
【署名:周安年 密记】
谢珩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瞳孔剧烈收缩,手指死死捏着这张轻飘飘的纸片,仿佛要将其捏碎!
天佑十七年!正是先帝驾崩的那一年!腊月初八!距离史书记载的先帝驾崩之日,仅隔三天!
症候:厥逆昏聩,脉沉微欲绝!这分明是濒死之兆!参汤无效反促其躁?疑非寻常厥证?!
另拟方:附子、干姜……全是回阳救逆的猛药!太子(当时的殷玄)亲尝汤药?!灌药后竟脉息渐复,但瞳滞似醒非醒?!
这哪里是医案!这分明是一份记录着惊天疑点的死亡预告!
先帝的死,绝非正常!参汤有问题?还是后来那剂“猛药”有问题?!太子亲尝汤药是孝心,还是……为了确保药必须灌下去?!
“疑非寻常厥证”!“怪哉”!“录此存疑”!
周院判早就怀疑了!他甚至偷偷记录了下来,藏在了《肘后备急方》的夹层里!
这就是王敬之恐惧的源头?这就是陈杞“奉命”的真相?这就是皇帝不惜一切代价要掩盖的秘密?!
弑父!篡位!
这两个字如同血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谢珩的脑海之中!让他浑身血液逆流,手脚冰凉,几乎要窒息而亡!
难怪……难怪皇帝如此敏感!如此狠辣!任何触及此事苗头的人,都要被立刻清除!
而他……竟然拿到了这份足以掀翻整个天下的证物!
这不是生机……这是催命符!是能让他瞬间粉身碎骨的滔天巨浪!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被这可怕的真相吞噬之时——
【叮——!】
【检测到宿主独立获取并确认‘殷玄’及‘皇室’相关有效情报:‘先帝驾前异常医案记录’(评级:绝密)】
【可选任务:‘帝心初探’已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寿命+100天。】
【获得:‘初级读心术(残)’体验卡x1(有效期一刻钟)。】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准时地响起。
寿命余额瞬间暴涨!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突兀地涌入体内,驱散了些许冰冷和虚弱感。
同时,一张散发着淡淡微光的、虚幻的卡片图标,出现在系统界面的物品栏中。
任务……完成了?
在最后关头……完成了?
谢珩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他死死盯着物品栏里那张“读心术体验卡”,又猛地低头看向手中那页仿佛重逾千斤的泛黄纸页。
一百天寿命……读心术……
代价是,他手中握住了一个足以将他、将无数人拖入地狱的、鲜血淋漓的秘密。
皇帝的秘密。
他抬起头,透过书房窗户的缝隙,望向外面沉落下去的、最后一丝昏黄的天光。
那双布满了血丝和恐惧的眼睛里,第一次,除了绝望和挣扎外,缓缓浮现出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
他好像……终于有点看明白了。
这场游戏的真正规则。
和他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