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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刚踏进驿站大门,一股混杂着霉味、汗臭与马粪的浊气就扑面而来。院子里坑坑洼洼的泥地上,散落着几根枯草和破陶罐碎片,东侧的马棚塌了半边,露出黑漆漆的椽子;西侧的通铺房门窗歪斜,糊窗纸破了好几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流犯们脸上的期待瞬间淡了大半,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这驿站,还不如之前的荒庙干净……”

“都闭嘴!” 靠在门框上的驿卒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手里的锈刀在门框上 “当” 地敲了一下,“能有地方给你们遮风挡雨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想蹲在外面喂狼不成?”

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驿卒,左脸颊有道刀疤,从眼角斜到下颌,看着格外凶。他身后的瘦高个驿卒也跟着起哄:“就是!按规矩,流放犯住驿站,得交‘落脚钱’—— 每人五个铜板,或者拿值钱的东西抵。没钱没东西的,就去后院劈柴挑水,劈够十捆柴、挑满五缸水,才能住通铺!”

流犯们瞬间慌了 —— 流放路上早就被抄走了所有财物,身上最值钱的不过是贴身的旧首饰,哪还有铜板?有个牵着孩子的妇人急得快哭了:“官爷,我们真没铜板了,您行行好……”

“没铜板?” 刀疤脸驿卒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扯妇人头上的银簪,“这不是值钱东西?拿来抵!” 妇人死死护着头发,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周围的流犯敢怒不敢言。

秦昭快步上前,一把扣住刀疤脸的手腕。她的手指修长却有力,捏得刀疤脸 “哎哟” 叫了一声,手腕像被铁钳夹住似的,怎么挣都挣不开。“官爷,按大胤律,流放犯虽戴罪,却也有‘驿站安置’的例份,何时多了‘落脚钱’的规矩?” 秦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冷意,眼神直直盯着刀疤脸,“还是说,这规矩是官爷自己定的?”

刀疤脸被她眼神慑住,却还嘴硬:“你个流放的女娃,也敢管老子的事?松开!”

“我若不松呢?” 秦昭稍一用力,刀疤脸疼得额头冒冷汗,手腕已经泛了红。旁边的瘦高个驿卒想上前帮忙,却被孙老三拦住了 —— 孙老三骑在马上,看着秦昭的背影,心里清楚这女娃不好惹,再说真闹大了,要是传到上官耳朵里,自己也没好果子吃。“两位驿卒兄弟,” 孙老三打圆场,“这群流犯确实没钱,都是苦命人,通融一下?等我交了差,到时候请两位喝杯酒。”

刀疤脸见孙老三出面,又挣不开秦昭的手,只能咬牙道:“行!看在孙头的面子上,这次算了!但通铺房只能住一半人,剩下的去后院柴房!” 他心里盘算着,柴房漏风又潮湿,看这群人能撑多久,到时候还不是得求着自己。

秦昭松开手,刀疤脸揉着手腕,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进了驿站正房,瘦高个也跟着走了。周围的流犯都松了口气,那个妇人连忙拉着孩子给秦昭道谢:“多谢秦姑娘,多谢秦姑娘!”

“不用谢。” 秦昭看向众人,“大家先整理住处 —— 通铺房虽然破,却能挡风,老弱妇孺住通铺,青壮去柴房。李哥、刘大,你们带几个壮汉去看看柴房,能不能找些干草铺着,再堵堵漏风的地方。张婆婆,麻烦您帮着照看一下孩子们,别让他们乱跑。”

“哎!” 李二和刘大立刻应了,带着几个壮汉往后院走;张婆婆也点点头,拉着秦月和几个孩子去了通铺房。柳氏抱着还没醒的秦明,小声说:“昭儿,刚才太危险了,那驿卒看着不是善茬。”

“娘放心,他们不敢真怎么样。” 秦昭帮柳氏拂去衣襟上的泥点,“我刚才说的‘大胤律’是真的,他们只是想私吞钱财,不敢闹到上官那里。”

没过多久,李二跑了回来,脸色不好:“秦姑娘,柴房里全是霉味,干草少得可怜,还漏雨!最可气的是,驿站给的干粮是发霉的窝头,水也是浑浊的,根本没法喝!”

秦昭皱了皱眉,跟着李二去了厨房 —— 灶台冰冷,角落里堆着几个黑乎乎的窝头,上面长着绿霉;水缸里的水浑浊不堪,还飘着草屑。她拿起一个窝头闻了闻,霉味刺鼻,吃了肯定会闹肚子。“大家先别吃窝头。” 秦昭对跟过来的流犯说,“我之前腌了些兔肉,还有剩下的野菜干,先分一分垫垫肚子。水的话,后院有井,我们自己打水烧开了喝。”

她从怀里摸出粗布包,里面装着之前腌好的兔肉 —— 用盐腌过,又在火上烤干,能保存很久。她把兔肉分成小块,先分给老弱妇孺,再分给青壮,最后才给自己留了一小块。李二和刘大去后院打水,张婆婆找了个破铁锅,架在通铺房门口的火堆上烧水。

就在这时,通铺房里传来一声闷响,一个中年流犯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脸色惨白,额角冒冷汗。“怎么了?” 秦昭快步跑过去,蹲下身查看 —— 中年流犯之前偷偷吃了半个发霉窝头,现在腹痛不止,还开始呕吐。

“是食物中毒。” 秦昭立刻让李二去拿之前剩下的蒲公英和马齿苋,又让张婆婆倒来烧开的井水。她把蒲公英和马齿苋嚼碎(没有石臼,只能用嘴嚼),混合着温水喂给中年流犯。“这两种草药能解毒止泻,先稳住病情。” 秦昭一边喂药,一边对周围的人说,“大家千万别吃发霉的窝头,就算饿,也等我们找些能吃的东西。”

中年流犯喝了药,没过多久,腹痛就缓解了些,也不吐了。他撑着坐起来,对秦昭感激涕零:“多谢秦姑娘…… 要是没有你,我这条命就没了!”

周围的流犯们更是敬佩 —— 秦姑娘不仅能打、能谈判,还能治病,跟着她,真的能活下去。之前还犹豫要不要听她安排的几个流犯,此刻也主动过来帮忙:“秦姑娘,俺去劈柴!”“俺去打水!”

队伍最后面,萧子舟靠在柴房的门框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手里还攥着那把蒲公英,指尖的绿色汁液已经干了。前世他到这个驿站时,刀疤脸驿卒勒索了他身上最后一块玉佩,还把他扔进了漏风的柴房,他吃了发霉的窝头,拉了整整三天,差点没死了 —— 那时候,没人管他,更没人会治病。

可这一世,因为秦昭,一切都变了。她不仅挡住了驿卒的勒索,还分食物、治病人,把原本松散的流犯拧成了一股绳。萧子舟抬头看向秦昭,她正蹲在火堆旁,帮张婆婆添柴火,火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柔和。他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或许,跟着她,自己真的能熬过这段流放路。

“秦姑娘。” 萧子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声音很轻,“刚才我路过正房,听见那两个驿卒说,今晚有‘客人’来驿站,让他们多准备些酒肉。” 他记得前世,这个时候,驿站来了几个山匪,和驿卒串通一气,抢了流犯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还杀了两个反抗的流犯 —— 他当时躲在柴房,才逃过一劫。

秦昭抬头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客人?”

“不清楚,只听见他们说‘别让流犯们碍事’。” 萧子舟说完,就退回了柴房 —— 他不想说得太多,免得引起秦昭的怀疑,也不想越界,毕竟他现在只是个需要被保护的流犯。

秦昭看着柴房的方向,心里沉了沉。“别让流犯们碍事”—— 这句话绝不是好话。她转头对李二和刘大说:“今晚大家轮流守夜,尤其是柴房和通铺房门口,一旦有动静,立刻喊我。” 她又摸出几块腌兔肉,递给李二:“守夜的人辛苦,这些肉分给他们,保持体力。”

李二接过兔肉,用力点头:“秦姑娘放心,俺们一定守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驿站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破窗纸的 “哗啦” 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秦昭坐在通铺房门口的火堆旁,手里握着之前磨锋利的短刀,眼神警惕地盯着驿站正房的方向。柳氏抱着秦明,秦月靠在她身边睡着了,张婆婆和几个老妇人在小声缝补破衣服。

通铺房里,流犯们大多睡着了,却睡得不安稳,偶尔会有人咳嗽几声。柴房那边,传来李二和刘大低声说话的声音,还有劈柴的动静 —— 他们在准备足够的柴火,既能取暖,也能在遇到危险时当武器。

秦昭知道,今晚绝不会平静。那两个驿卒口中的 “客人”,到底是谁?是山匪,还是其他麻烦?她握紧了短刀,心里做好了准备 —— 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她都要保护好家人,保护好这些信任她的同胞。

驿站正房里,刀疤脸和瘦高个正围着桌子喝酒,桌上摆着酱肉和馒头。“大哥,今晚的人啥时候到?” 瘦高个问。

“快了。” 刀疤脸喝了口酒,“到时候让那群流犯老实点,别坏了咱们的好事。尤其是那个秦姑娘,看着不好惹,得盯着点。”

瘦高个点点头,眼里闪过贪婪:“等事成了,咱们又能得一笔钱,到时候去城里好好快活几天!”

两人相视一笑,喝得更欢了,却没注意到,窗外的黑暗里,有几道身影正悄悄靠近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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